大唐與梁師都部交接處,百姓懾于梁部、突厥的殘酷,飽受其害的百姓們在朝廷官方的支持下早已盡數遷移,緻使邊境百餘裡,荒無人煙。
荒蕪的大地,給突然出兵的唐軍起到了很好的掩護作用,當大軍梁師都抵達朔州百餘裡地的時候,梁師都還毫無所覺。為了起到隐密性與突發性,柴紹廣派斥候,路上遇到的人,不管敵我他全部“請”到大營做客,好在人口稀少,要不然,大軍的糧食還真有供應不足之危。
大軍勝利會師後。
柴紹在第一時間召開了軍事會議。
柴紹坐在上首,對于此次行動的保密工作,他還是挺滿意的,作為統帥,他比一般戰将看得遠,知道不久的将來就是大唐與突厥血與火的碰撞,而眼下的大唐軍力、糧草均是有限得很,大唐沒有更多的資源浪費在梁師都部身上。
因此,為了保存大唐的有生力量,他此行可謂是小心翼翼,不敢有半點大意。
其實軍議的議題也比較簡單,就是接下來的如何攻城如何減少傷亡而已,因為梁師都龜縮于朔州,他是絕對不會放棄堅城,而傻乎乎的跑出來與唐軍野戰的。
商議的結果也比較暴力,先派斥候拔除梁師都設于城外軍屯、哨所,像往常一樣,佯裝破壞莊稼,而後,趁着梁師都麻痹之際,派精銳部隊,一舉攻克朔州城。
梁師都總兵力七萬餘人,朔州四萬,餘下三萬分布于其他城池,而有了靈州李道宗、夏州劉旻的牽制,柴紹所要面對的也就朔州城内的三萬士卒而已。
三萬士氣不高、訓練不足的烏合之衆,柴紹打從心裡看不起,如果不是因為要防止突厥突然南下,以他之謀略,隻需三萬士兵就可擊敗梁師都。
所慮者,唯有梁洛仁!
梁洛仁能力不高,但為人公正、治軍嚴謹,在軍中擁有一定的威望與地位。
雖說這些年來,大唐一直努力的離間梁師都、梁洛仁的關系,可誰也不敢保證梁洛仁最後的選擇。
在沒有人才的梁部中,梁洛仁也算得上是一号人才了。
作為主帥!柴紹還是把所有細節都詳細的做了交待。
條條款款,戰事走向,柴紹、薛萬均等人相互研讨,務求做到最好。
正在關鍵時刻,突聽帳外護衛來報:“諸位将軍,秦風求見!”
“秦風?”柴紹一臉不解的神色,不過還是道:“請!”
對于秦風,柴紹很是欣賞,新軍與左武衛的對決過程,他可是親眼目睹的,隻是想不到秦風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而且還找到此地了。或許,是皇上派他來的吧。柴紹心裡如是想着。
“末将秦風見過大将軍與諸位将軍!”秦風恭敬的向在座的将軍們各行一禮。
此刻他腰懸古劍,一派書生的裝束,若非在對決中見識到秦風狠辣一面,柴紹也不敢将他當作武将來看待。
柴紹上下打量着秦風,眼中露出饒有興趣的神色,說真的,這還是兩人第一次近距離接觸。
秦風站在那裡,如生根的松柏,挺拔如峰,配合那俊秀的臉龐,卓爾不凡的氣質,自有一股身上與衆不同的風采。
柴紹展顔笑道:“秦中郎将無須多禮!此來,可是奉皇上之命前來指教?”
“不是!”秦風回了一句。
出發前秦瓊說柴紹太重禮,太講規矩,太過謹慎。雖是一員武将,可對禮數的講究比一般的文人還嚴重的多,不曉得變通,跟他說話會覺得很不自在。以前,秦風還不怎麼相信,今日一見,果真發現柴紹的心思十分細膩和慎重。
“未将此來,乃是代人送一封書信。”
“哦?”柴紹詫異的問:“何人書信?”
秦風神秘一笑:“大将軍一看便知!”
“好,好,好!”柴紹一目三行的讀完書信,已是眉開眼笑、紅光滿面,将書信遞給旁邊的薛萬均,哈哈大笑道:“薛将軍,虧得我們還為着梁洛仁,以及如何保存實力而絞盡腦汁。卻想不到秦中郎将已經先人一步,将梁洛仁說降了,有了梁洛仁當内應,梁師都一天可定矣!”
“秦中郎将,梁洛仁畢竟是梁師都的堂兄弟,而且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所謂的大将軍,咱們如何斷定梁洛仁不是假投降的?若是攻城之際,梁氏将計就計,我軍豈不是吃了大虧……”薛萬均那粗狂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與疑問。
秦風自信一笑,朗聲道:“薛将軍大可放心,梁師都自視甚高、寡于恩義,自封天子後,将梁洛仁一幹人等視作召之即來揮之即走的奴才,早已失去兄弟之情;其二、梁洛仁賞罰分明、重情義,深得軍中上下的愛戴,梁師都深為忌憚,若非梁洛仁性情内斂謹慎,早就成為刀之亡魂;其三、梁師都殘暴,梁洛仁仁厚愛民,兩者矛盾已久,據說,梁師都為讨好颉利,而迫梁洛仁嫁妹,隻是此女剛烈、甯死而不從,以死亡來表明了自己的忠貞,梁洛仁沒半點怨恨那是假的。其四、梁部軍隊士氣萎靡,與我大唐作戰,無異于螳臂擋車,梁洛仁是聰明人,他知道如何選擇的;其五、城破之日就是梁家覆滅之期,而梁洛仁重家族傳承,為了家族的香火,他肯定能夠舍棄梁師都而全梁氏;其六、梁師都多疑,自我上門那一刻起,梁洛仁已經沒有退路了,為生家性命,梁洛仁不得不降;其七、梁洛仁全家老少的性命盡在我手,稍有異動,我不介意當一個滅人一家的屠夫。”
聲音陡然一頓,随即陰森森地喝道:“梁洛仁除了投降,别無他選。”
一瞬間,如山嶽崩塌一般的殺機從天而降!壓得衆人大氣都無法喘上一口。
殺氣騰騰,旁若無人,放眼天下,隻我一人!
諸人心頭一陣凜然,秦風此刻的眼神,如刀一般鋒利,透着一股刻骨銘心的寒意,那是大開殺戒前眼神。
直面秦風的薛萬均一雙眼眸在劇烈地抖動着,這殺機!這殺氣!宛若實質一般濃郁,竟連四周的空氣都仿佛凝滞了。
這是從一個少年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薛萬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這凜冽無比的殺氣中,竟然還帶有一股讓人膽戰心驚的森冷氣息,這股氣息就仿佛是死神的召喚。
“這得殺了多少人才有如此強大的殺氣啊?”殺人無數的薛萬均一陣凜然。
柴紹輕咳一聲,道:“秦中郎将,你确定梁洛仁一家盡在掌控中麼?”
“兩天前,我部化整為零,一千人一個不少的滲透進了朔州,梁洛仁親兵與府中侍衛,目前都由新軍士兵擔任,親兵由李業诩統領,侍衛由尉遲寶慶統領,一旦梁洛仁有所異動,新軍會在第一時間内控制他的全家。餘者六百餘人,安排在梁洛仁的親軍中,且自成一軍,由羅通、程處默統領,大将軍攻城之日就是我們開城之時。朔州城共計四萬士兵,其中,又分三個派系,忠于梁師都的有兩萬人,梁洛仁各掌李正寶一萬。梁洛仁鎮守南門,以禦我軍;李正寶鎮守東門,以防靈州;西門、北門由梁師都心腹鎮守。李正寶與梁洛仁有姻親關系,向以梁洛仁馬首是瞻,時下,梁洛仁正在試探李正寶的态度,隻要兩人同心齊力,再加上我的一千新軍,拿下朔州某一城門,根本不在話下。到時候,裡外應和,朔州就成我大唐的囊中之物了。”
柴紹大笑:“有了秦中郎将的幫助,本将放心矣!殲滅梁師都,秦中郎将當記首功。”大家正為如何以最小的代價而拿下梁師都而犯愁,現在有了秦風送來的天大消息,頓時,包括柴紹在内,一個個喜笑顔開。
秦風卻笑道:“這首功來得太輕松了,沒有挑戰性,小侄還真不在意。”
柴紹哈哈一笑:“那賢侄在意什麼呢?”
秦風道:“早點除掉梁師都這顆毒瘤,至少能夠讓邊境的百姓過上安定的日子,拿下梁師都,将來面對突厥的時候,我們就可以禦敵于國門之外,免去地方百姓遭受不必要的損失。”
柴紹很是意外,道:“想不到賢侄還有這份兇襟?”
秦風翻了翻白眼,道:“什麼兇襟,我可沒那玩意。戰功這東西是死的,早晚會有。人命卻不一樣,沒了就沒了。突厥是我大唐的心腹之患,梁師都不過是毫無意義的看門狗,為了未來着想,我們大唐有限的資源,絕對不能在此大肆消耗,我軍士卒一個個都是寶,是面對突厥南下的銅牆鐵壁,一個都不能少。正因為如此,我才将新軍化整為零,潛入朔州。”
柴紹動容贊道:“賢侄真乃大丈夫。”
秦風被贊的有點臉紅,笑道:“叔父謬贊了,我沒那麼偉大。不過是知道突厥鐵騎的厲害,不想我軍在不必要的地方過于損耗罷了。”
柴紹深深的看了秦風一眼,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商定了攻城的時間,約定了暗号後,秦風帶着辭别而去。
梁師都、梁洛仁都需要監視,在特種部隊還沒有形成的情況下,秦風不太放心。
萬一因為自己的過于自信而導緻柴紹大敗,那他就成了民族的罪人了。
秦風的謹慎态度,得到了柴紹的贊許與支持。
同樣,薛萬均等人對秦風的膽識與深入虎穴的勇氣也深為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