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集啊,朕給你一項任務,你最近不是努力學文,學古之聖人之仁德嗎?此後一年,你就在潞國公府裡好好的閉門苦讀古之聖賢書。至于左衛大将軍之位,朕給你留着,軍權暫且由你副手掌管……”
侯君集隻聽得這幾句,便已驚駭失色。李世民之後說的是什麼内容,他已完全聽不進去了。
這一年苦讀是李世民真實心意,可在侯君集聽來卻是客套話,他認為這實際上已是關禁閉了,在古代這叫閉門思過。
也就意味着,他侯君集在此後的一年,隻能呆在家裡,如同坐牢一樣,不能在參與朝政,不能上陣,也意味着一年後,他依舊還隻是左衛大将軍,而李靖、秦風、李績等人可能在這一年内,把所有的敵人都掃平了,到時候,哪還有他侯君集什麼事兒啊?
“不可能,不可能的!陛下,陛下你怎麼可能這般待我!不,不會的,陛下,怎麼會這麼對我!”他性格剛強,對于李世民忠心耿耿,李世民對他也是恩寵之極,根本不相信李世民會下這樣的聖旨。
他腦中一片茫然,四肢僵硬如石,冷汗涔涔而下。
“不可能,不可能的!陛下不會這樣對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發狂的大聲呼喝,瘋狂的大叫了起來。
李世民飽含深意的道:“君集,做人首重品行,做官更要具備容納一切的心兇,希望你真的能夠明白朕的苦心!”他的眼睛一閃一閃的,眼中包容了一切,好像知道了一切緣由。
侯君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個人變得癡癡傻傻的。
古往今來,真真的成就大業者,無不經曆重重磨練。而那些才華蓋世,一帆風順之人卻往往因曾受不住一次失敗,敗在了自己的手中。
侯君集恰是如此之人。
他出生卑微,自幼受盡世人白眼,所以渴望上位,成為人上人,故而自幼苦練弓馬騎射,研習兵法韬略等技藝。
年輕的時候成為李世民的幕僚,多次随軍出征,謀功武功皆有建樹,很快就引起了重視人才,愛惜人才的李世民的注意。成為重點培訓對待。他也不負李世民的器重,多次獻計獻策,晉身為秦王府的骨幹之一。
李世民繼位以後,大賞功臣,侯君集地位僅次于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以及李靖等寥寥數人。更是升任為重中之重的左衛大将軍,年紀輕輕就成為大唐數一數二的大将。
完全可以說侯君集在仕途上是一帆風順的,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他的性格本就是那種容易自滿。自我感覺良好的人物,受到李世民的如此器重,甚至認為李世民沒他不行,他們會如曆史上的那些明君謀臣一樣留下一段千古佳話。
對于房玄齡、杜如晦這些人心底都抱着排斥的态度,認為即便沒有他們,隻憑自己大唐一樣會如現今一樣強盛,甚至更強。
可是李世民如今的态度卻讓他心若死灰,接受不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是誰,一定是誰,惡意中傷于我。陛下,難道我侯君集對你的忠心有的假嗎?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他撕心裂肺的喊着,淚水卻不住的流了下來,委屈極了。
“不!君集,你的忠心,朕知道得很清楚,但你今天做的實在太過分了,你是朕的心腹才有資格知道朕在高句麗的布局,朕讓你知道,這是信任。可你,卻将這關乎大唐未來、大唐顔面之機密公諸于衆,這要是讓高句麗人知曉,那還了得,從輕處上說,你這是口無遮攔,作為左衛大将軍,你難道連最基本的禍從口出都不知道?你管不住自己的嘴,日後再來個不小心将消息洩露給其他人,我大唐還不知會蒙受多大的損失?這從重裡而言,你這是洩漏軍情。不管在那個朝代,洩露軍事機密都是重罪,更何況是關乎數萬将士性命的機密……”
李世民心底也确實為難,一方面侯君集确實為大唐立下汗馬功勞,是自己倚重的臂膀之一;另一方面侯君集越來越來難以掌控,做事也越來越出格了,他的刻意洩漏,不但讓李世民今天差點下不了台,而且已經超出了一個臣子的範圍,實在讓他難以忍受,以緻視若無睹。尤其是見如今依舊不知悔改的侯君集,更是知道自己往日的縱容,已經讓他驕縱的出了極限,所以決定小懲大誡。要讓他知道有些事情自己可以忍受,但有些事情是自己是無法忍受的。
言有無意,聽者有心。
心裡有鬼的侯君集聽到李世民說的這句時“不管在那個朝代,洩露軍事機密都是重罪,更何況是關乎數萬将士性命的機密。”,一下子清醒了過來,臉色比之剛才更是蒼白。
“怎麼了?”李世民見侯君集一下子停止了叫嚷,而且臉色也為之大變,李世民心頭一下子警覺了起來,他知道自己的某句話戳到了侯君集的痛處了。
回憶了一下自己剛剛說過的話,李世民臉色也變了,凝聲道:“上一次,太子與秦風隐密行事,可他們的行蹤讓人惡意的洩漏,他們也差點讓烏蒙部落、阿史那社爾、執失思力留在了草原。此事,不會是你做的吧?”李世民說完,一雙虎目,威嚴的死死的盯着侯君集。
“沒有,絕對沒有。臣縱然再有諸多不堪,也不會做出這般下作之事。”侯君集矢口否認。
正如李世民說的那般“不管在那個朝代,洩露軍事機密都是重罪,更何況是關乎數萬将士性命的機密。”
當初李承乾、秦風一口斷定有人洩漏了他們的行軍路線。後來,李世民讓刑部、大理寺入手調查了,隻是這兩部遲遲沒有得出答案。
因為這案情涉及到了幾乎李世民的所有心複重臣,使得刑部、大理寺不得不小心求證。
李世民也理解刑部、大理寺的難處,故而也沒有催促,隻是讓他們不要冤枉好人,也不要放過壞人。
前些天,秦風還問及此事呢。
以秦風的為人,他當然不會輕易的放棄那背地裡與他作對的小人的。不過他也不想過于沉迷進去,他有他的事業,有他的交往,抓洩密者也不是他的任務。
因私而廢公,反而不是明智的選擇,所以秦風自己關注暗查之餘,基本不再過問,刑部、大理寺是幹這一行的,調查經驗遠比他豐富的多。他不管過程,隻要一個結果,一個對自己、對将士們有所交待的結果。
秦風不在意過程,不代表李世民不在意,不代表刑部、大理寺的官員不在意。
幾乎所有古代王朝都有一個定律,立國時國家空前強大,但随着時代的流逝,一代不如一代,這其中跟君王大臣缺少磨練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現今大唐方剛立國。朝中文武大多都是憑借真實本事提拔上來的。大多都是有能力有水準,敢于管事能夠管事的人物。
當初洩密一案鬧開後,刑部與大理寺就一直緊盯着不放,他們聯手行動,想方設法的要把幕後之内奸揪出來。前不久,李世民還專門聽了刑部尚書、大理寺卿的彙報,也知道事情有所眉目了。他剛剛那問題也是順口而出罷了,可侯君集的惶恐讓李世民不由得懷疑了起來,不過,他也不是胡亂行事的昏君,在沒有确鑿證據時,他不可能治侯君集之罪,于是不鹹不淡的說道:“嗯!朕明白了。好了,明天,你就在家裡好生讀書。沒學識如何當得了兵部尚書,如何出将入相。”最終,李世民還是安慰了這員愛将了一句。
“喏!”侯君集哪敢再說什麼,他心亂如麻,隻擔心東窗事發,哪裡有暇計較其他之事,如果躲不過這一關,别說出将入相,眼前之地位也将難保,先想辦法度過眼前一劫再說,“陛下,臣先告退!”
“嗯,去吧!”李世民應了一聲。
侯君集隻覺得脊背發涼,全身内衫都讓冷汗給打濕了。出了甘露殿,他有一種再世為人、恍如重生的感覺。
“君集,希望不是你。千萬不要讓朕失望。”望着侯君集的背影,李世民神色十分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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潞國公府!
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馬紮上,此人髭髯磔立,目光如電,嚴峻的臉龐有着驕橫之氣,正是侯君集。
侯君集是聰明人,也是一個出色的統帥,知道洩漏軍情對于一支軍隊意味着什麼,也知道洩漏軍情是什麼樣的大罪,要是在嚴苛的朝代,嚴苛的帝王時代,這是誅滅九族之大罪。
正所謂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生怕事發的侯君集誤以為李世民懷疑到他頭上來了,頓時慌了手腳,他知道今天地位、權勢都是源自李世民的信任、給予,一旦信任不再,一旦讓人查到自己洩密一事,等待他的将是什麼樣的結局。
侯君集不是坐經待斃的人,回到國公府後将一百名心腹死士叫喚了過來。他在準備後路!
“侯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二少爺、三少爺就交給你了。”侯君集從懷時拿出一封書信,遞給了一員彪悍的青年将領,道:“你們一路西行,到鄯州尋找清風客棧的老闆,把這封信交給他,他就知道怎麼做了。你要像聽從我的命令一樣,萬事聽他安排。天黑之後你們就走。”
侯君集顧盼左右,威風凜凜,看着如利劍一般的勇士,那張不苟言笑的臉上也不由的露出了一抹笑意。目光望着幼子時,眼裡流露出了一絲絲的慈愛,撫摸着二子的頭,沉聲道:“二郎、三郎,不管将來發生何事,你們都要聽從侯叔叔的。你們要記住,侯叔叔他們是你們的親人!”
“父親,到底發生了何事?讓您有如此安排?”侯君集長子有些驚慌的詢問。
“你不要問,也不要管!也不用知道。一切照常便是了。”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生怕李世民查到自己,生怕李世民誅滅九族,他必須把自己的兩個兒子送走,至于夫人、長子是不能走的,因為很多場合都還需要他們出面,如果他們無故消失,即便查不到自己洩密一事,也會有人懷疑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這種授人把柄之事,侯君集又怎生去做?“君家商隊晚上出發,我會安排你們混入其中,你們喬裝打扮成商隊護衛即可,把你們的彪悍之氣給我收斂了,别讓人一眼就看出是百戰之士,你們現在都去準備吧。”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