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黃昏,黃河一艘客船将北地商旅之客送到南岸,渡口上,一時人聲鼎沸了起來,待客船下完了客,一少年與一匹馬最後下了船。見到這一人一騎,人們大吃一驚,不是沒有見過馬登船的,隻是從來沒有這麼奪人眼球的一匹駿馬,這是一匹難以用言語形容的駿馬。
駿馬較常見的馬匹要高大出一截,修長而勁健的四肢上條狀肌肉好似鋼筋鑄就一般,光滑而富有活力的皮膚明亮鮮豔如天上的雲彩,在狂風中随風擺動的白色鬃毛看不見一根的雜毛,猶如萬道雪花飛舞,在陽光下驕傲地飄蕩着。它全身充滿着爆炸力,牛眼般的雙眼,散發出狂野的氣息,那是孤傲不屈的鬥志,隐隐之間還有一些不屑,似乎天下之大,卻無人有資格爬上它的脊背。
寶馬配着鮮明的鞍辔,還有匹馬上,挂着用上等皮毛包裹住的長形物件,顯是一柄重形兵刃!
“好馬!”人們不自主的發出了感歎。
“馬好,人,也好!”這廂,一個清脆帶着癡迷女聲将人們的視線帶到了馬的主人身上。
正如閨女說的一般,人,确實是好人。
少年飛揚的神采,卻使得人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隻因自己對人家相形之下,實覺汗顔。
隻見他滿身黑衣,緊貼着修長英挺的身軀上,足登馬靴,腰下長劍,漆黑的劍鞘,隻嵌着一粒晶瑩的明珠。
這裝飾驟眼望去,雖不見鮮明華麗,但全身上下,都看不出絲毫瑕疵,更能襯托着他的高潔華貴之氣。
蹄聲搖曳,健馬馳去。
但人們卻仍呆在地上,目送他夕陽下的身影。不問可知,這少年便是秦風了!
除了他以外,又有誰有這般天神之馬?
隻是秦風顯然也憔悴褴褛了許多,外表看來,似已失去了結婚時,春風得意的風神與光采。
但他内在的收獲,卻足以彌補一切!
銳利的目光,霸氣已收了,昔日那刀鋒般的眼神,如今已變為珠玉,晶瑩。
清澈,而充滿智慧。
隻因他目光已深沉,鋒刃已隐藏。
當日,他正接見幽州各級官員,商議着怎麼振興幽州。借此機會,他将馬周推到了台前,讓他與地方官員接洽,而自己就可以全心全意去執行此行之計劃了,隻是想不到,這才剛到幽州沒幾天,就接到飛馬而來的信使之信件。
秦風閱讀完畢,便把信件扔給了馬周,立即抛下一切,奔往馬廄,取來神駒天罰、行囊與随身攜帶的物件便欲南返。
随即秦風又向馬周、劉仁軌、羅通、薛仁貴等人辭行,并交待了一些後事。
秦風擅于用人,平時在位時,事情大多都是交給屬下去辦的,他隻是充當監督之職,故而即便他不在位子上,所有的部門依然能夠自主的運作,如他在位一般,故而走的非常輕松。
将一切安排妥當,秦風單騎踏上了返京之路。
這技高人膽大,秦風出門在外從來不帶任何保镖的。
一人一馬,星夜兼程,馬行如龍,不出數日便已奔行晉州境地。
秦風縱馬入城,隻見這晉州民豐物阜,竟彷佛是個大城,街上行人往來,也已有不少旅人。
他心中雖然憂慮重重,腹中更早已饑餓難耐,但身子坐在馬背上,腰肢仍然坐得筆挺。
街上行人見他人品俊朗,英姿飒爽,跨下也顯見是匹萬裡難挑的良駒,都不禁多瞧他幾眼,有些人更不住暗暗稱奇。看着街邊百姓熙熙攘攘,看着百姓臉上幸福的笑容,秦風不禁對李世民的能力感到佩服。在這麼短的時間内,李世民與他那一幫頂級謀士居然能讓才被肆虐過不久的晉州恢複生機,哪怕當年高開道與奚族并沒有攻進晉州,可恢複昔日邊境的民生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這時,秦風隐約聽到了隐隐約約的哭泣聲,眺望遠處,卻見前方拐彎處聚集了十多人,就如堵車一樣,圍做一處,哭泣聲就從前方人群中傳來。
這小時候看多了武俠劇,自小就有一個武俠夢,向往那些大俠行俠仗義,在後世雖電視裡時常報道這裡發生打劫,那裡發生綁架,但出現在身旁的卻不多,極少遇到。
此時他的身份是遊俠,正好過過當大俠的隐,不免加快了腳步,一探究竟,看看有什麼地方自己可以出力的。
來到近處,問前面什麼情況。
一個行腳商人長歎道:“出門在外,生病在所難免,也真不知夫家是怎麼想的。竟然忍心讓一個婦人帶着兩人孩子在外奔波。”
前面的一個旅人解釋道:“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為了救一自己的孩子,讓晉州刺史公子的以撞倒在地,此刻正昏迷未醒!”
秦風眉頭一皺,忍不住道:“如今天下吏治清明,這晉州刺史莫非是一個任由自己子弟為非作歹之徒?”這見慣了富二代肇事逃逸的事情多了,秦風對這類事情甚為反感。
“大家散開,讓我瞧瞧!我會醫術。”時下事态緊急,長孫皇後生死未明,容不得秦風耽擱太多的時間,要不然,非要去晉州府衙問個清楚明白不可。
人們聽說有人會醫術,自行散開。給秦風讓出了一條路。
秦風湊近一瞧,目露驚訝之色了起來。
一個三十許間的少婦倒在了地上,她一臉的血污,看不見面貌,在她的身上有着一大攤的血迹。
在她身邊,還圍着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子,男孩子年紀略長,衣衫褴樓、身材瘦削,她不過十四五歲年紀,臉上全是灰塵,早已瞧不出本來面目,說話在哭泣的時候卻露出了兩排晶晶發亮的雪白細牙,卻與他全身極不相稱,眼珠漆黑,甚是靈動。
落下的淚水,洗去她臉上的污垢,露出了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膚。
秦風一眼就看出她是個女孩子。
隻是,與這個女孩子相比之下,那個十歲左右的孩子卻顯得沉着冷靜了許多,她穿的雖是簡樸,但打扮的卻是漂漂亮亮的,兩個馬尾辮挂在左右,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如同美麗的寶石鑲嵌在一張毫無瑕疵,如同象牙雕刻而成的臉龐上,鵝蛋臉龐長着一張粉嘟嘟的小嘴,好似瓷娃娃一般。
此時,她手裡拿着一塊玉佩。玉佩質地上乘,碧玉無暇,俨然是一塊美玉。
“出門在外,難免遇到困難,諸位叔伯長輩,誰願幫助家母一把,送往醫館,小女子願用這家傳古玉相贈!”
秦風會心一笑,贊歎,這丫頭了不得,沉着冷靜,她分清輕重緩急,能用價值不菲的古玉換取一次的相送,真了不起。
“小妹妹,我會醫術,我也不要你的古玉。”秦風湊到近前,露出和熙的笑容。
小女孩淚水也忍不住滾了下來,就地拜道:“若能救我娘親,照兒願意做牛做馬,償還大哥哥恩德!”
“好好孝順你娘親就行了。”秦風由這小姑娘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忍不住摸摸她的小腦袋。
而後上前探了探婦人的鼻息,把了脈門,秦風不禁松了一口氣,這婦人無甚大礙,隻是受了一些内傷,稍作調理即可。
秦風手掌抵在她的背心,将内力輸些進去,受到内力的刺激,婦人“噗”的一聲,嘔出了一口血。
二女見此都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别急,别急。你們的娘親體質太差了,讓這口血堵住無法呼吸,吐出來反而才好呢。”秦風微笑着解釋。
兩女也知秦風是好意,先前也隻是關心則亂。
如秦風所言,少婦也很快就清醒過來,神志也恢複正常。雖然臉色很差,但比起剛開始,已經好了很多!
姐妹喜極而泣,不用婦人吩咐,少女攜她妹妹上來道謝。
秦風卻搖頭拒絕,道:“你們的娘親體質天生就差,再加上餐風露宿,吃不好穿不暖的,抵抗力就更加不行了,雖說已無大礙,可畢竟受了一些内傷,若不在飲食方面有所改善,恢複要困難得多了。”秦風從行囊裡拿出一包藥粉,遞給了姐姐,并交待服用的方法。
婦人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拒絕。
秦風搶先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若夫人有個異常,既讓你的兩個女兒擔心,又白費了我的一番苦心。這又何必!”
小女孩的思想遠比少婦開明,認同道:“娘,這位公子說的不錯!恩情再大,也有還清的一日,但若命沒有,又拿什麼去還?何況,公子助我們并非是需求什麼,若拒絕反而辜負了他的好意。”
少婦雖是娘親,但卻隐隐有少女馬首是瞻的架勢,聽她如此說了,也未拒絕。
秦風暗自納悶,這一大二小三個女兒,談吐得宜,頗有一番大家的風範,真不知為何淪落至此,不過家家都有一本難住的經,秦風又不是多管閑事的人,也沒有詢問。見一家三口,俨然以更小這個娃娃為主,更是好奇了,笑着道:“小妹妹說得好,你娘親是為了照顧好你們才累垮了身體,記得要孝順你們的娘親。”
“多謝公子之恩!”小女孩小大人一樣的行了一禮,說着,還把古玉遞給了秦風,道:“公子,我雖是孩子,可也知道言必行,這古玉送給公子,以作紀念。”
“不必了”秦風并沒有接過。
小女孩卻堅持道:“公子真心幫助我們,我們感激不盡,也知道公子不是趁人之危之人。不過,這玉我們卻是不敢拿了。”
秦風一怔,目光一掃,發現有些貪婪的目光正盯着小女孩手上的古玉,頓時恍然大悟,也明白了小女孩的意思,這小不點人小鬼大,卻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她深知她們孤兒寡母根本不足以守住這方古玉,與其如此,還不如心安理得的送給秦風這個救命恩人。
秦風哈哈一笑,接過了古玉,他略看了了一眼,雖不懂玉,焉能看不出這是一塊質地上乘、價值不菲的寶玉?笑着說道:“小妹妹聰明得很,很像我妹妹,一樣的精靈古怪,可愛得很。”秦風頓了一下,沉吟道:“古玉雖不是絕世珍稀,可你們貧困潦倒也舍不得賣出去,對你們母女顯然有着一同尋常的意義,這樣吧,我代你們保留着,我留下地址,等你們以後安定了,到我家裡去取即可。”
秦風取出紙筆,寫了一張字據,并且拿出了三十銀餅給了少女,笑着說道:“你們權當把玉佩當在我這兒吧。”
那少女見交還處竟寫得是長安秦府秦風字樣,登時瞪圓了眼睛望着他。秦風笑着點了點頭,做了一個“噓”的姿勢,表示讓他不要洩露自己的身份。
少女會心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