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晗到趙國去是為了劉二娘。
林子珩如果真的去了上域,那劉二娘也不知是否有人照顧。
可是到了廣安郡之後,曾經的劉家小院已經人去樓空。
葉晗歎了口氣,林師兄想必是在走之前就回來安頓好了劉二娘,可是他為什麼不來和她告個别呢?
那日她築基時飛入丹田的黑珠又究竟是什麼,林師兄到底在聖地的莊周一夢裡見到了什麼呢?
葉晗心裡裝滿了疑惑,可也無可奈何。
離着去上宗的日子還有些時間,葉晗又回了王家的故地一趟。
她娘在嫁人前王家就已經敗落,本家早已沒了親戚,曾經上域裡的顯赫人家,現在也不過隻剩下幾戶年幼孤寡。
葉晗找到了外家的祠堂,屋子裡滿是灰塵和蛛網,桌子上并沒有祖宗牌位,隻在不顯眼的地方放了一個破舊的荷包。
葉晗歎了口氣,拿起那早已褪了色的荷包,果然,這是一個儲物袋。
葉晗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荷包上,儲物袋恢複了原本的樣子,她神識一掃,便看見裡面的一個巨大香案上,供奉了許多牌位,除此之外還有一本族譜。
這裡的祖宗牌位供奉的大多都是還在上域時的修士,隻是王家許多年不出修真之人,恐怕這儲物袋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過了。
葉晗祭拜過王氏的祖先後,便打開族譜,隻見族譜的最後一頁用血字記載了一句話。
“我王家修士,必有一日重返故地,奪回故地之物。”
葉晗收起族譜,王家在上域三十四城,待她修為有成後,便回故地瞧一瞧,看看讓王家祖宗心心念念的寶貝到底是什麼。
葉晗離開前,留了一些銀子給村裡的人家。
一個幹瘦的小女娃見她要走,從祖母的背後跑了出來,遞了一個狗尾巴草編的小兔子給她。
這個女娃的爹也是王家的人,不過很早就過世了,一個家就剩下年邁的祖母和孫女。
小女娃紅着臉道謝,“謝謝姐姐的銀子,不然祖母就沒錢買藥了。”
“謝謝你的小兔子。”葉晗接過那根狗尾巴草,蹲下身子,從儲物袋裡拿出兩顆最低級的補身丹藥來,“這個送給你。”
葉晗摸了摸女娃的頭,“這個糖丸你和祖母一人一顆,好不好?”
女娃點點頭,又小聲問道,“姐姐叫什麼名字?還會再來看妞妞嗎?”
“我叫葉晗,或許有緣再見吧。”
“我叫王妞妞,姐姐給了我家銀錢,等我長大了,我再去找姐姐報恩。”
葉晗溫柔一笑道,“好,那我等着你。”
告别王家,葉晗自覺心頭再無晦暗,便乘舟飛上绛河,不過三日就到了玄天宗。
慕容音見葉晗回來了,便提議道,“不如後日一早便出發罷。”
“也好。”清宵真人點頭,他許久不見師尊,也想念的緊。
葉晗知道後,先是去劍閣拜訪了純鈞真人。
“坐。”似乎一早就知道葉晗會來,純鈞真人見了她也并不意外。
“師伯,這次弟子前來是有事想要請教師伯。”葉晗恭敬道。
“是有關我那徒兒的?”
“是。”葉晗現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林子珩,走之前自然要問清楚他的情況。
純鈞真人直接把林子珩留給他的信遞給了葉晗。
隻見信中隻有短短三句話,第一句話說的便是他要離開此地,前往上域,希望純鈞真人不要再找他。
第二句話是感謝純鈞真人這麼多年的愛護。
最後一句話便提到了葉晗,請求純鈞真人無論如何照看葉晗一二。
葉晗眼睛一紅,“多謝師伯。”
純鈞真人道,“你此去上域,如果有機會,便去找找他罷。”
“師伯放心,我自然不會讓林師兄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葉晗道。
純鈞真人又囑咐了葉晗幾句,這才送走她。
看着手中的信,純鈞真人不由歎道,“隻希望你不要和為師一樣。”
前去上域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域海非元嬰修士不能登,因為元嬰以下的修士根本無法承受來自于域海的靈壓。
如果強行逆流而上,輕則全身靈力暴動,經脈盡斷,重則丹田受損,性命堪憂。
“你到時候跟在為師身後,為師會為你撐起結界。”清宵真人對着身後的葉晗道。
此刻他們兩人正禦劍而行,前方是慕容音三人,亦是踩在劍上乘風前行。
葉晗雖然已經可以禦劍,但畢竟修為不足,隻能被清宵真人帶着。
“在結界内便感受不到域海的靈壓嗎?”
“并不是。”清宵真人鄭重道,“隻是能削減一些,從前也有許多人用這樣的辦法想帶人去上域,可是隻有極少數成功了,至于那些失敗的,都死在了域海裡。”
“所以這是上宗對你的第一個考驗,那就是在域海的靈壓中活下來。”
葉晗點頭,心中也有了琢磨。
禦劍一天後,便到了域海的邊緣。
看着眼前倒挂着的,幾乎把天空遮蓋完的藍色海洋,葉晗不由倒吸一口氣。
他們離域海其實還有一天的路程,以清宵真人化神之修的速度,一天至少能飛上萬裡,可即使相隔這麼遠,那倒卷而下的蔚藍色大海卻還是占據了她所有視野。
眼之所及,全部都是深深淺淺的藍色,如同有人在天空中放上了一面巨大的寶石磨成的鏡子。
撲面而來的潮濕水汽,帶着一股海的味道,讓人不禁深深為着眼前的奇景着迷不已。
“這就是域海?!”葉晗驚歎道。
“小心了,越靠近它靈壓就越大,以你築基期的修為,或許前進不到五百裡就會受不住。”清宵真人道。
“師尊,我想試試,想試試自己能在域海的靈壓下走多遠!”
葉晗眼睛亮的驚人,她并不畏懼眼前無邊無際的海洋,反而在看見它的那一刻起,心裡湧起的就是一個詞,征服!
這片海太大,大得她在裡面或許連個浪花都比不上,但是這片海又太美,美得讓她一刻也移不開眼睛。
征服,征服,她想要征服這片大海!
清宵真人聞言一怔,不僅沒有斥責葉晗,反而露出了兩個酒窩,朗聲笑道,“好!為師也想看看,你能走多遠,去吧!”
葉晗從清宵真人的劍上一躍而下,踏上青木劍,在慕容音等人詫異不解和幸災樂禍的眼神裡,破開迎面而來的巨風,直直朝着域海而去。
“這個葉晗,不會是傻的吧?”慕容音的一個徒弟目瞪口呆的問道,“域海她都敢闖?!”
這兩人是結丹後期,身上又帶了靈器,所以才敢跟着慕容音下來,但是這會兒要登域海,也是心中惴惴,就怕出了什麼意外隕落在此地。
他們真的沒想到,竟然還有人不怕死,敢以築基期的修為去闖域海,真是活膩了!
這兩個男弟子自然不知道,古往今來敢以元嬰以下的修為就闖域海的不在少數,他們大部分以後都成為了上域裡赫赫有名的大能。
葉晗當然不傻,她感覺到身體越來越重的靈壓,快速的運轉體内的靈力抵擋,在靈壓之下,丹田内的靈力似乎也要被壓縮了一般。
擡頭看那似乎馬上就要迎頭壓下的海面,葉晗咬牙,抗住四周而來源源不斷的靈壓,繼續往前飛。
一百米,一百五十米,兩百米,兩百五十米。
就像清宵真人所說的,以築基期的修為來闖域海,确實十分勉強,饒是葉晗意志驚人,走到三百米時也是衣裳盡濕,滿頭大汗。
“我就知道,她絕對走不過五百米!”圍觀的男弟子心中憤憤,既嫉妒葉晗有勇氣,又唾棄自己的膽小,這樣複雜的心緒之下,自然希望葉晗趕緊認輸。
這會兒登域海的人并不多,可也有幾個修士不由得看了過來,見是一個小丫頭在闖域海,都笑了起來。
“真是不錯的小丫頭。”
“是啊,我記得之前好像也有一個男娃闖過了域海,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不得了。”
說話的兩個修士經常來往于上下域之間,便知道這域海邊上的許多事。
“也不知道這丫頭能走多遠,如果能朝前走個一千米,那以後恐怕必定是個大人物,哈哈。”
“能在域海堅持下來的修士,無一不是毅力心性俱佳者,這樣的修士還成不了大能,難道那些畏手畏腳,膽小如鼠的能修成正果,真是笑話。”
葉晗并不知道有人在看她,她現在眼裡心裡都隻有眼前的這片海。
雖然還離她很遠,遠到她禦劍禦上一天也無法靠近,可是她卻能感覺到,這片海的威嚴與不可冒犯。
走到四百米時,葉晗已經忍不住動用了體内的金色靈力。
一絲又一絲的金色靈力被運轉到各處的經脈,支撐着葉晗繼續往前走。
青木劍已經咯吱咯吱的響了起來,似乎也要承受不住來自于域海的恐怖威壓。
“快了快了。”葉晗在心裡告訴自己。
四百八十米,四百九十米,五百米!
在跨過五百米這個坎時,葉晗突然覺得身上一輕,似乎來自域海的威嚴輕了許多。
“哈哈,看來那丫頭是發現了。”一個修士笑道。
“第一次來域海之人若是敢獨自前行,便能受到來自域海的饋贈,這丫頭以築基修為走了五百米,已經很是不易,想必域海之靈也甚為滿意,願意給她一絲域海之氣。”
原來這片域海一直就有靈,至于這靈何時出現的已經沒有人知道,但想要在這片域海中行走,就必須要得到域海的承認。
如果是元嬰修士,自然是能靠着修為得到承認,登上域海。
而其他修為不足的修士,也可以靠着獨闖域海得到域海之靈的承認,隻要身上多上那麼一絲域海之氣,在登海之時就能多一重保護。
“哎呀!這丫頭竟然還想走!”
“築基期修士最多五百米,再多便不行了。”
除了聊天的這幾個修士之外,慕容音一行人也是睜大了眼睛,震驚之餘便是不可置信。
“五百一十米了!她竟然又向前走了十米!”
葉晗的鼻子流出一絲鮮血,在她再次邁步時,身上的靈壓又恢複了原樣。
靈台上幾乎已經沒有了金色靈力,全靠她自己在抵擋。
清宵真人懷裡的銅球這會兒也感覺到了葉晗的處境,擔心的喵喵叫了起來。
“不行!還可以繼續往前走,我還沒有到極限!”葉晗喃喃道。
腳下的青木劍嗡的一聲,出現了一絲裂縫。
葉晗一個踉跄,差點從劍上摔了下去。
難道走到這裡就是極限,難道她就要這樣放棄?
不!她還要繼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