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陽真人也看到了這片虛空,黑暗靜谧,連一點聲音都沒有,靜悄悄的就像是已經死了一般。
這片虛空裡面,沒有太陽,什麼都沒有,隻有無盡的黑暗。
湛陽真人左腳一邁,但卻在離開這片大陸時微微一顫,立馬停下了腳步。
“這裡有古怪。”湛陽真人把葉晗護在身後,“太靜了。”
确實,太靜了,這種靜不止是沒有聲音,更多的是沒有生氣。
葉晗體内有生死大道的種子,所以感覺尤為明顯,死寂,黑暗在這裡安眠,而這裡,就是這片虛空的墳墓。
湛陽真人修的是時間大道,他試着回溯這一段,卻發覺他的力量如同石沉大海,根本激不起一點浪花。
他皺眉不解道,“為何‘道’的力量竟然毫無作用,即便是我修為不精,也不該出現這種情況啊。”
葉晗也不敢往前,她就站在這片大陸的邊緣,腳下就是黑不見底的虛空,一步踏上去,或許就會不停的往下墜。
這一念頭一出現,葉晗就從儲物袋裡拿出一枚靈石來。
湛陽真人似乎也明白她要做什麼,點了點頭。
葉晗用靈力包裹着靈石,半空中的靈石微微往前一探。
毫無聲響,離開了這座大陸的範圍,葉晗的靈力就突然消失,而靈石也墜入了這片黑暗裡。
湛陽真人眉心一跳,他剛剛在踏出第一步時,背脊就湧上了一種危機感,這是修士的本能,在某些危險的時候,許多修士都會産生一中冥冥中的特殊感應,所以他立刻把腳收了回來。
修士築基期就能禦空而行,是因為他們能控制腳下的靈力,而天地之境的修士更是能穿梭于空間之内,是因為他們能利用所修的道去尋找空間中某種震動的頻率,隻要找到了,他們就能輕易的從一個地方到達另一個地方。
但是看來在這片虛空中,這兩種方法都不可行,或許邁出第一步後,等待着他的就是掉入無盡的深淵。
“這裡沒有太陽。”葉晗奇怪道,“天空中明明有兩輪太陽,一輪耀眼,一輪微黯,黯淡的那輪太陽正是在相反的方向,我以為這裡會有另外一輪。”
“如果沒有在這裡的話,那那輪太陽在哪裡呢。”
葉晗擡起頭,天空中泾渭分明,一邊是蔚藍,一邊是漆黑,那兩輪太陽,正在另外一邊熊熊燃燒着。
“走,我們去另外一邊。”湛陽真人果斷道。
葉晗回頭看了一眼,打了個了冷戰,跟着湛陽真人離開了這座“墳墓”。
一路上湛陽真人都顯得心事重重,葉晗也沒有打攪他,隻因為她心中也有許多困惑。
在路過沙地之時,沙地和天空交界的地方出現了一條黑線,葉晗腳步一頓,然後若無其事的往前走。
果然,那些浩浩蕩蕩黑色的蟲子下一刻就被湛陽真人揮袖給滅掉了。
葉晗松了口氣。
湛陽真人發出一聲嗤笑,“連蟲子都怕,回頭回玄天宗,把你扔蟲洞裡面好好曆練曆練。”
葉晗沉默,過了好一會兒道,“多謝師祖,宗内原來還有蟲洞嗎?”
“随便找一個洞,把裡面裝滿蟲子,再把你扔進去,不就行了?”
葉晗想到那種無數的蟲子往她身上爬的情景,不由握緊了拳頭,随後狠下心道,“那就麻煩師祖了。”
這一次葉晗也算輕車熟路,帶着湛陽真人很快就走到了那輪太陽旁。
“大陸的兩個盡頭都是一片虛空,但卻不是同一片。”湛陽真人道,“而且這輪太陽,雖然近看無比耀眼,但已經開始衰敗了,裡面的太陽精火比起全盛時期起碼少了一半,這輪太陽快要死了。”
“太陽死了之後,這片虛空也會死嗎?”葉晗問道,“或許另一邊的虛空曾經就是這樣,在太陽死去之後,就變成了‘墓地’。”
“或許吧。”湛陽真人歎了口氣,“這裡不像是自然形成的,你看我們腳下的大陸,這邊緣整整齊齊,像是被人一劍斬下的,雖然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人很少,但也不是沒有。”
葉晗想起當年下域時玄天宗的景龍山,也是被玄天老祖一劍削平的,可是那隻是一座山峰,這卻是一座根本望不到邊的大陸。
想到玄天老祖,葉晗不由問道,“師祖見過玄天老祖嗎?”
湛陽真人聽到這個名字之後不由歎道,“隻恨我生得太晚,未能見到老祖一面,這是我平生最大憾事之一。”
在葉晗的心裡,同樣對這位以一己之力建立了玄天宗的修士敬畏不已,她問道,“如果是玄天老祖,能把這片大陸生生的削去一半嗎?”
湛陽真人瞪了葉晗一眼,“就連現在上域的玄天宗,也是他一手從海域裡生生造出了一座城來,這種程度的事情,老祖自然做得到。”
“那會不會是?”
“不會。”湛陽真人搖頭道,“我雖然不知道這座秘境是什麼地方,但這輪太陽在這裡恐怕已經有幾千年了,按照這個推斷的話,應該不會是老祖做的。”
“因為老祖是三千多年前才出生,到他離開玄天宗,不過也就兩千歲。”
原來玄天老祖那麼年輕,葉晗還是第一次聽到玄天老祖的年齡,她又問道,“那老祖現在呢?”
湛陽真人搖頭道,“我不知道,老祖早就離開了上域,或許宗主知道吧。”
兩人停下了有關玄天老祖的讨論,重新看向那輪太陽。
“師祖,不如我們把那魯布叫出來問問,他應該知道這裡的事情,不然也不會帶着慕容曉到這裡來。”
“也好,你把他放出來,我問問他,若是不行再搜魂。”
魯布是殘魂,本來魂魄就弱,如果強行搜魂的話,或許就會破壞魯布的記憶,得不償失,所以不到最後一步,湛陽真人不會輕易搜魂。
魯布本來在養魂棺裡面沉睡,被放出來時還有些恍惚,直到看見湛陽真人,才吓得一個激靈。
“竟然是天地之境的修士!雖然看修為應該是才踏入地之境不久,可那也是悟出了道的修士,以我現在的修為根本鬥不過!”
魯布雖然一直躲在慕容曉的乾坤牌裡面,但是因為怕别人察覺到他的氣息,所以從來不敢冒頭,自然也不知道眼前這個就是玄天宗出了名的殺星湛陽真人。
“你是天外之人?”湛陽真人盯着魯布,一股危險的氣機鎖定了他。
魯布抖了抖,“是。”
“現在我問什麼,你說什麼,若是有一句廢話,或者是隐瞞,我就立刻搜魂,你應該知道被搜魂的後果是什麼,倘若你的答案讓我滿意,我就讓你重新回到養魂棺裡去。”
“好。”魯布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養魂棺,雖然隻待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可是他的魂魄已經凝實了許多,如果能在裡面再修養一段時間……
“這個秘境是怎麼回事?”湛陽真人問道。
“不知道。”魯布道,“我第一次來到這裡時,這裡就是這個模樣。”
“你的意思是你什麼都不知道?”湛陽真人危險了笑了笑,“若是什麼都不知道,那我留你何用。”
“不不。”魯布搖頭道,“這個秘境我确實不知道是為何形成的,但是我有聽我尊上講過,這裡是一處‘墳墓’。”
“什麼的墳墓?”
“世界的墳墓。”魯布道,“尊上當年就是這麼說的。”
“所以這裡的太陽,這裡的虛空,都曾經是另外一個世界,或許就像現在的修真界一樣,隻不過後來死了,是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湛陽真人的内心是複雜的,在看過這個秘境之後,就這是他的猜測,可是他卻不願意這是對的猜測。
魯布卻是凝重的點點頭,“是的,這裡應該是一個快要死的世界,而另外一邊,我和尊上去的時候,已經死了。”
葉晗此刻卻覺得不對,但她繼續安靜的聽魯布說,“如果你們去另一邊就會發現,在那裡,所有的靈力都無法使用,因為那個世界已經死了,準确的來講,它的天道已經死了,自然不能回應你。”
“你們從哪裡來,是和我們一樣的世界嗎?”湛陽真人問道。
“并不完全一樣。”魯布道,“我無法說出我那個世界的事情,因為這裡的規則不允許,一旦說出口,等不到你搜魂,我就會立刻魂飛魄散。”
“我不會騙你的,事實上,你們早晚有一天也會發現,這世間,不止你們一個世界。”
“你們的世界也會死?”
“會。”魯布道。
湛陽真人沉默不語。
就在魯布松了口氣的時候,卻聽到葉晗問道,“你既然去過另外一邊的虛空,就應該知道路上會有兇獸阻攔,你寄居在慕容曉的腰牌裡,卻帶着她去喂了兇獸,這又是為什麼?”
魯布反應極快,立刻道,“我告訴你們的事情慕容曉也知道,不過她不相信我,一定要我帶她去看,我和尊上當年去那裡時,路上沒有那隻兇獸,所以我并沒有想到慕容曉會被兇獸給一口吞了。”
“還是不對。”葉晗笃定道,“那隻兇獸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應該是你們帶來的,你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魯布道,“它不是我們帶來的。”
“哦?”葉晗看了一眼湛陽真人,湛陽真人把靈獸袋遞給了葉晗。
“我這就把它放出來,看它認不認識你。”葉晗一拍靈獸袋,一隻奄奄一息的兇獸就出現在她手中。
“你們抓了它?!”魯布一驚。
“是啊,我們抓了它。”葉晗冷笑道,“我勸你别在隐瞞了,痛快的說了,或許還能活命。”
魯布咬牙,“沒錯,那隻兇獸曾經是我尊上的坐騎。”
“看來我猜的沒錯。”葉晗道,“慕容曉是被你故意引到兇獸處去的,為的就是利用慕容曉,引來其他救她的人,對不對?”
“我還記得,當時我問慕容曉,為何她慕容家的腰牌會落在秘境外,那一瞬間她的表情很驚訝,顯然她也不知道,那就隻有一個原因,是你搞的鬼。”
“秘境裡有心魔石,心魔石把進來的那些修士的靈魂通通吞了個幹淨,這些石頭是誰放的,被吞了的靈魂又去了哪裡,這讓我不得不懷疑你的目的。”
葉晗的話如同一把尖刀,差點讓魯布神色大變。
“慕容曉被兇獸吞進肚子裡将近一個月,卻還是完好無損,我看過她當時祭出的靈器,并不是她身上帶着的先天靈寶,在遇到這種情況下,竟然不用靈寶而用靈器,隻有兩個可能。”
“一個是太突然了,她根本來不及用,這種可能性很低,第二就是有人控制了她,在那一瞬間,她無法用靈寶,所以才會被兇獸一口吞掉。”
“這也是為什麼我在救出她之後,她在很多時候,都表現出了對你的不滿,甚至在你對付我時,會激動的和你搶身體的控制權,就是因為你曾經在控制她身體的時候做出過對她不利的事情來!”
魯布的臉色越發的蒼白,顯然他根本沒有想到,葉晗的心思缜密到如此的地步,她所說的都是一些非常細小的事情,普通人或許根本不會注意,就算注意到了也不會分析得如此之深。
“所以你說,你和這隻兇獸,到底在籌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