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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钺長槍向前一揮,大喝一聲,率先驅馬前進。郝天鷹打馬在側後跟随,大聲喊道:“六營八營又快殘了,打大的還是打小的?”
“救出他們再說!”章钺當然明白郝天鷹的意思,打大的以破遼軍前陣為目的,打小的就隻是救人了,但在這平地上,遼軍騎兵有兵力優勢,機動力量也更強,會不會讓你如願還得兩說。
“明白!我來斷後!”郝天鷹大叫,馬隊小跑起來,燥音已經很大了,不叫是沒人聽得清楚的。
所以騎兵馬隊作戰,更多的是靠指揮官與麾下軍官的心領神會,如馬隊中途分兵包抄、轉進、改變攻擊方向等,更需要手勢來完成指揮。馬隊突擊時别說旗語,大旗要是扛得動,那真是奇迹了。
章钺不再理他,長槍夾在腋下打馬飛奔,身後是親衛李多壽、杜悉密緊緊跟随,再之後是郝天鷹率三營居中,最後是六、八兩營如潮水湧動跟進。
就在遼軍左右兩隊夾擊,前陣居中突進,即将完成包圍絞殺之時,章钺率部從側邊正面沖撞,憑着戰馬的高速,一舉将西面那隊遼騎擊潰。張永德和李筠這次倒是反應迅速,馬上尾随跟着沖出,趁軍後陣馬隊不及分兵阻截之時,迅速逃離戰場。
攔截的遼軍果然并不甘心,在後追殺而來,郝天鷹不停地回頭觀望,見此招呼了兩三騎跟随,調頭殺向追兵。追上來的遼軍措不及防,遭遇到郝天鷹迎頭痛擊,損失數十騎後不敢再追,郝天鷹從容不迫地勒馬調頭,打馬小跑而回。
“未料南兒如此勇猛,此戰折損兩千餘騎,真是得不償失啊!”楊衮長歎一聲道。
“敵祿!你怎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軍主力猶在,再戰又有何妨!”耶律撻烈很是不甘地說。
“你看那山腳下,周軍步陣一兵未出,山那邊還有符彥卿步軍近萬,再戰也未必能勝。而周軍也吃到了苦頭,輕易不敢再北上迎戰了,我們就駐兵于忻口,也叫周軍進退不得。”楊衮是幽州漢胡混血之人,遼國名字叫耶律敵祿,聞言如此說道。
“那好吧!糧草可怎生解決?”耶律撻烈略有些不滿地問。
“派人回代州找鄭處謙,若不給糧,回師之時順手滅了他,若不聽勸,可縱兵于郊野便宜行事。”楊衮冷冷地說。
章钺率兵歸陣,史彥超仍昏迷不醒,但沒什麼緻命傷。張永德和李筠過來道謝,章钺謙遜地回了幾句,這時向訓安排了步軍打掃戰場後,打馬過來商議進退之便。
張永德和李筠差點壞了大事,自告奮勇留下來,暫駐高城嶺觀察遼軍動向再決定行止。向訓同意下來,到傍晚時分,與章钺率兵過高城嶺,與符彥卿會合,回忻州城下大營。
安排士兵駐營,查點了傷兵人數,巡視營區一圈,章钺回帳解去盔甲,脫去衣袍,隻穿着長褲,喊親兵打來幾桶冷水,從頭到腳淋下,頓感渾身舒爽,回帳換上幹淨軍服,剛用過晚膳,符彥卿派人來找。
章钺到的時候,向訓已在帳内一邊就坐,符彥卿坐在輕便的長條矮幾後,招呼他入座,便捋須微笑道:“此戰我軍算得是獲勝麼?”
章钺一楞,明白符彥卿這是想問問兩人的意見,看湊報該怎麼寫的事。官方軍報其中的彎彎繞太多了,曆來就不盡不實,尤其是這種由多個系統出身的将領,參與同一場戰事,作戰經過就涉及到戰功怎麼分配了。章钺不出聲,仰頭看向帳頂。
“當然!前後共斬遼軍三千餘騎。之前的伏擊戰斬敵八百餘,史将軍率馬軍尾随遼軍追擊,不想勢單力薄陷入重圍,幸賴章将軍、張驸馬、李使君率部趕來,輕騎突擊,潰遼軍前陣。遼軍不敵敗走,我軍救出史将軍後退還忻州。”向訓見章钺還是不開口,便又道:“不知軍報這樣寫,章将軍可同意?”
“我沒什麼意見,但麾下馬軍幾乎折損一個營,戰利品中應該有戰馬吧,多分一點也好撫恤戰死兄弟們的家眷。”章钺無所謂地說。
“撫恤賞錢的事,回了東京自然會有,戰馬的事也沒問題,以後同在東京任職,還望章将軍多替我美言才是。”向訓大笑道。
“向使君領義成節度,掌宣徽南院,你也太高看我了吧!”章钺苦笑道,他這戰功反被張永德、李筠平攤了去,不過目前也是沒辦法的事,他回京将出任虎捷左廂都指揮使,已經是高級大将了,功勞再大也不太可能再提升。
讓功給張、李二人算是賣他們一個人情,李筠已是節帥,倒沒什麼;張永德從廣順初出掌禁軍,一直沒什麼出色的戰功,這就很需要了,否則他在禁軍中難以服衆。
符彥卿自然也傾向如此,他的長女嫁郭榮後封衛國夫人,還沒正式冊立為皇後,不過也快了。有張永德、侄女婿章钺兩員大将在禁軍中,這樣長女皇後之位算是穩當了。
三日後,張永德快馬飛報,遼軍從忻口撤回代州,與李筠率步騎回忻州城下,對于之後是南歸晉陽,還是暫駐于此,大家意見不一,符彥卿隻好湊報郭榮定奪。
五月二十,郭榮诏符彥卿率馬步南歸晉陽。這時已進入仲夏雨季,連日大雨後,氣候潮濕,道路泥濘不堪。符彥卿率部開拔,回程時又路遇大雨,六天之後才到晉陽駐營。
郭榮派人迎接,然後召見,詢問了忻州戰事細節,頓時心如明鏡一般,隻說回東京後再行封賞,就把衆将打發出來。
連日陰雨,地面泥濘,讓士兵們勞累不堪,無心作戰。不想這晚又起大風,城郊附近民房,屋頂瓦片都被狂風帶走,不少大樹也被連根拔起。
郭榮心有班師之意,隻是礙于之前決意攻取晉陽,從各地督運前來的數十萬石糧草,還有大量軍械武器等難以帶走,丢棄又便宜了劉崇,這才拖了很多天。
及至符彥卿率部從忻州南歸,郭榮終于找到借口,稱忻州之戰不利,決意班師回朝。這天召集衆将商議退兵之策,藥元福臨時受命為晉陽四面宕堡都部署,便上湊道:“劉崇國弱但仍有殘兵,太原盆地南下道路難行,進軍容易退兵卻難。”
郭榮一想也是,藥元福身為老臣,郭榮自感即位以來沒怎麼大用他,便寬慰道:“退兵的确不易,今以此事全部托付于卿如何?”
“老臣定全力以赴,讓陛下安全回京!”藥元福心裡一喜,作為累朝老将,總是難以得到新君的信任,逢戰隻能打個醬油,這次終于有點正事可做了。
于是郭榮下诏:定于六月初一啟程返回東京。接下來的幾天,諸将都在忙着善後,折損的兵員暫時無法補充,但回程路上的幹糧什麼的,要多少有多少,铠甲武器聽憑更換,繳獲的刀槍戰利品根本沒人理會,隻有戰馬被各軍争着要。
這情況讓有的将領起了歹心,惡意造謠生事,有的甚至偷盜軍糧武器等。藥元福怕引起諸軍哄搶,從而釀成兵變,便将多出又帶不走的糧草和器械等,盡付之一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