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禍水東引
山野的破廟,在月光的襯托下,像被鋪上了一件銀色的輕紗一般,有些清冷,又有些莫名的寒意。四周時不時地傳來陣陣青蛙的叫聲,使得靜谧的夜晚瞬間熱鬧了起來。
火堆中的木柴仍在燃燒,不斷發出噼啪的爆炸聲,一衆石樓縣的少年俊傑都靠在了一起,火光映照下,将他們的側臉照映的異常紅豔。
四周隐藏在黑暗中的山匪也緩緩走了上來,君如玉粗略一數,這些山匪應有二十個左右,其中三人拿着刀劍類的武器,其他人則是持着棍棒或者斧頭、鐮刀之類的利器,一看就知道這些山匪過得也并不怎麼好,至少連吃飯的家夥什都沒有弄齊全。
走在衆山匪最前方的蒙着面紗的女子,一雙眼睛異常清冷,她有着柳葉彎眉,膚色白皙如玉,身材嬌俏火爆,便是初次見面,也可知她必是十足的美人。
隻是此時一衆石樓縣少年俊傑,卻無一人懷着淫邪的心思,因為從這女子的眼中,他們都能讀懂一種叫生命危險的危機感。
“諸位公子,你們也不必害怕,隻要你們不輕易的去做多餘的事情,我可以保證你們的安全,畢竟你們一看就都不是尋常人家的子弟,我們也怕惹上麻煩呢。”
女子的聲音似那黃鸢出谷,鸢啼鳳鳴,清脆嘹亮卻又婉轉柔和,初聽之下,令人心曠神怡,餘音繞梁三日而不絕于耳。
她肩膀上仍舊扛着那柄碩大的閃爍着凜冽寒光的大刀,嬌小的身體和這大刀相比,非常的不協調,給人一種矛盾之感,甚至君如玉都會想,她會不會拿不穩大刀,反而把自己給傷了。
女山匪似是感覺扛着大刀有些累,秀手一轉,便見這柄大刀在衆人面前劃過一道弧光,繼而噗的一聲刺入女子面前土地中。這一動作如行雲流水般順暢,即便是和大刀相比,女子的身高都有些不足,卻也絲毫不影響女子的整個動作。
君如玉和趙玄松都屬于練家子,所以他們二人比其他人更加明白女子這簡單的露一手所代表的含義。
“正所謂賊不走空,我們能夠碰到你們這群肥羊,也沒有讓你們白白離去的可能,所以把你們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若是讓我們滿意,你們便可安然離去。可若是讓我們不滿意的話,我的這群兄弟脾氣比我暴躁多了,他們會怎麼做,我可就不清楚了。”
女山匪似是經常做這種打劫的行當,說起匪話來很是自然,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環顧了衆人一眼,然後伸手指向臉色陰沉的趙玄松,道:“就從你開始好了,交出值錢的東西,然後一旁侯着。”
聽到這群山匪指名道姓讓自己交出錢财,趙玄松臉色别提有多難看了,他可是堂堂的果毅都尉之子,要是被山匪劫持,沒有經過一點反抗就乖乖交出錢财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自己的臉往哪裡放?自己的爹果毅都尉趙樹仁又如何保持臉面?
所以他絕對不能乖乖就範。
可剛剛那驚險一擊也讓他知道,自己很可能不是這群山匪的對手,所以如何去做,趙玄松心裡也猶豫了起來。
他不是君如玉,擁有君如玉那種很強的随機應變的能力,故此一遇到急事,他也總會發懵,不知所措。
但就在他匆忙之中掃過君如玉一眼後,雙眼卻陡然間一亮,他看向神色淡然的君如玉,嘴角微微翹起,眼底深處閃過一絲狠辣之色。
“不要怪我,我是為了大家的安全啊!死你一個,我們都可以活下來!”
趙玄松心中很義正言辭的說了一句,然後便見他忽然瞪大雙眼,身體向後一退,指着君如玉說道:“你們都給我住手!小小蟊賊竟然打到了我們的頭上,你們可知他是誰?他可是我們石樓縣的縣令之子,要是被他回去告知縣令,縣令大人必定會派兵剿殺你們,即便你們本事再大,又豈能鬥得過官府?所以我勸你們趕緊放我們離開,如玉高興了,或許會大人有大量,放過你們!否則無論怎樣,你們都必是死路一條!”
趙玄松一席話喊出,所有人都錯愕的看向趙玄松,就連那幾個向他們走過了的山匪,也停了下來。
山匪眼中滿是狐疑之色,他們看着站在一衆少年之前的君如玉,似是在判斷趙玄松話語的真僞。
而其他的石樓縣少年們,卻是有的錯愕、有的震怒、有的冷眼旁觀,都在看向趙玄松與君如玉二人。
他們雖然年齡最大的也不超過十六歲,可卻沒有一個人是真的不懂,或者幼稚,他們豈能不知道趙玄松此話之意?
趙玄松這是禍水東引,甚至是另類謀殺,其心可誅啊!
在初唐時期,天下大亂,匪患叢生,遇到山匪其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隻要不是碰到那種殺人越貨的匪徒,給他們一些錢财的身外之物,基本上都可以保全性命,所以一開始衆少年遇到這群山匪,也并沒有怎樣恐懼。
但趙玄松一言,卻是将原本普通的一次劫掠,提升到了會危及生死的程度了!
趙玄松指明了君如玉的身份,也就是在告訴一衆匪徒,如果放了君如玉,你們就有可能面臨官兵圍剿的處境!而如果你們不放君如玉,也同樣會引來官府的麻煩。
所以現在君如玉就成為了一個燙手的山芋,放了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誰知道放了君如玉會不會立即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但不放,也不能一直抓着,一看這些匪徒本身也就不太富裕,哪裡還能帶着這樣一個拖油瓶?
故此,一個很明顯的答案,也就漸漸浮出水面了,這群匪徒,至少有七成會考慮,将君如玉當場殺死,然後迅速撤離此地。畢竟對于一些經驗豐富的山匪來說,如何躲避朝廷的圍剿,也已經是駕輕就熟了。
“趙玄松,你這是要害死我的兄弟啊!你……你到底是何居心?”張俊怒視着趙玄松,趙玄松的陰險心思,氣的他怒發沖冠。
趙玄松很無辜的說道:“張兄,你這是何意啊?我隻是想通過君兄的名頭讓他們畏懼,然後救出大家啊!”
“沒錯,張俊,你别污蔑趙公子,他也是為了我們着想的。”韓飛也開口道。
其他人目光閃爍,卻沒有說出什麼來,聰慧的他們,知道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再是簡單的匪徒劫掠之事了,這種事可不是他們能插嘴的,萬一不小心落下了口實,未來出現了問題,無論是君家還是趙家的怒火,都不是他們能夠承擔的起的。
“君公子,你可是我們石樓縣的父母官之子,你不會不想救我們吧?”趙玄松心中冷笑,臉上卻是一臉緊張的說道,仿佛君如玉若是拒絕,他們就真的會死一般。
君如玉靜靜的看着趙玄松在那裡禍水東引,冷眼旁觀趙玄松的表演,說實話連君如玉心裡也是微微一動,沒想到這趙玄松,也還是有些壞人的急智的。
隻是,他似乎忘記了一件事。
“我當然想救大家了,不過趙公子好像忘了一件事,你也不是普通人啊,你可是我石樓縣的果毅都尉之子,你們手上才是真正掌握軍權的,所以即便是派出軍隊剿匪,也應該是你們的事情吧……”
君如玉慢悠悠說出這一席話,趙玄松聞言,臉色瞬間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