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老闆的這些話都一一傳入發一和石頭的耳朵裡。
發一和石頭隻是擡頭眺望,就看到了一個穿着銀白綢緞,衣着講究的漂亮女子向這邊走了過來。
女子面白如雪,五官精緻,一雙漆黑的眼睛在四周掃視着。
在她看過來的時候,發一也正好看着她。
眼前的女子,在發一看來,不僅漂亮,而且幹練,他仿佛有一種看到年輕的薔薇夫人的感覺。
因而他不經意的在眼底湧出一絲憤怒。
“小姐,你看他們倆,年輕力氣大,是幹活的好料子!”錢老闆客客氣氣的指着囚籠裡的發一和石頭,“你看這胳膊,這腿,多麼壯啊!”
吳小姐看到發一的眼神,臉上微微面色,隻是搖了搖頭,就走開了。
錢老闆窮追不舍道:“小姐,他們倆也是渤海的老實人啊,聽話,實用!”
跟着吳婷的丫鬟手上提着一把長刀,頭發直梳,綁得像個男人,擋在了吳婷的身前,“小姐不買就是不買,你還追上來了?”說罷,刀一橫,把錢老闆擋在一米之外。
錢老闆悻悻而回,看了發一和石頭一眼,又歎了一口氣,“這倒好,賣也賣不出去,這多一天,可就多浪費了我一天的飯錢啊。”
石頭注意的是另外一見事。
他似乎對那個白衣小姐的貼身丫鬟更感興趣。
“哥,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女人也帶刀的。”他稍有興緻的看着那個漸漸走遠的女護衛背影,“這唐朝連女人都這麼與衆不同!”石頭驚歎。
發一也注意到了,看了石頭一眼,“不僅僅是與衆不同,隻怕你還不一定打得過人家!”
石頭轉過身來,瞪大了眼,一雙手彎成兩個勾,比劃着肌肉,道:“什麼?你說我打不過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我怎麼可能打不過她?”他哼了一聲,昂頭道,“我一隻手都能把她打趴下!”
發一用是嗎的眼神看着他。
石頭嘿嘿一笑,道:“當然,我是不會打女人的了,即使她打不過我,我也不一定會還手。”
發一閉口不語,心裡在想着如何在這偌大的杭州城找到當年的吳冕,他打量着坐在離自己不遠處的錢老闆,心裡想:要不要問問他,知不知道“吳冕”這麼一個人?
從當初衛城逃跑,被吳冕送回,到現在不過四年,他這麼厲害的人物,應該杭州城的人都認識吧?
發一想着,兩眼看着錢老闆,道:“錢老闆,和你打聽一個人。”
“不認識。”錢老闆壓了壓自己的雙腿,根本沒經過思考就回答了他。
錢老闆指着他倆,語氣中既責備又怨恨,“你們倆害我損失了好幾筆大單,現在還想和我打聽人?門都沒有!”說着,自顧錘起了自己的兩條大肥腿,嘴裡念叨,“這站了一天,腿都酸了。”
石頭瞪着他道:“不說就不說,誰稀罕你說。”
發一卻不顧錢老闆的埋怨,自己說道:“這個人叫吳冕,我認識他,當年就是他和我說的,如果我們有一天到了大唐杭州,就去找他!”
錢老闆坐在小椅子上,本來不以為意,誰知一聽說是吳冕,頓時“呼”的一聲站了起來,皺着眉頭,鼓起小眼睛盯着他道,“什麼?你剛才說誰?”
發一見他的反應比預想的還要強烈,心裡一喜,道:“吳冕,商人吳冕!”他特别強調,“如果你知道他,隻要你幫忙讓我們見到他,那你花在我們倆身上的錢,他一定會付給你的。”
錢老闆先是震驚,他想不到這兩個奴隸竟然會知道渤海大商人、吳氏商團掌舵,當然,同為渤海人,他們從别人的口中聽來的,也未可知。
片刻,錢老闆轟然大笑,他笑得前要貼後背,差一點就跌在了地上。
“你……你的意思……是……你認識……認識吳冕?”錢老闆揉了揉差點笑出眼淚的雙眼,“真是太可笑了,你們太逗了,哈哈哈……”
石頭見他嘲笑自己和發一哥那副熊樣,恨不得砸開囚籠沖出去揍他,“怎麼,你不信嗎?”
發一看着錢老闆不說話。
瞧他倆一股認真的勁,錢老闆又是大笑三聲,他兩步走了過來,伸着頭,臉上綻放出一個彌勒佛似的肉臉,道:“信你們?除非我是傻瓜!”
發一皺着眉,道:“這麼說來,你是認識吳冕大人的喽?”
錢老闆撇了他和石頭一眼,“在杭州經商的渤海商人,應該沒有人不會不認得吳冕商行長了。”頓了一下,錢老闆又甩了一個蔑視的表情,“他可是今年剛選出來的渤海商團協會會長。”說罷,臉上露出一股崇拜之情。
不過當他的目光看到發一和石頭時,他的表情又變得似笑非笑。
發一和石頭兩人看着他,他頓了一下,腳下又走了一步,道:“知道我為什麼不信你們嗎?”
“為什麼?”發一也想知道答案。
錢老闆縮回身子,朗聲大氣道:“看到剛才過來穿着白衣的漂亮小姐了嗎?”
發一和石頭點了點頭,卻不知道他為什麼卻說一個不相幹的人。
錢老闆在兩人怔然的目光中道:“那是吳冕會長唯一的千金,知道嗎?”說罷,又哈哈大笑起來,“想不到吧,想騙人,卻騙到刀口子上去了。”
他臉一斜,歪着嘴道:“我問你,你說你認識吳冕會長,怎麼連他唯一的女兒都不認識?”
在錢老闆的解釋和追問下,發一和石頭目瞪口呆。
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巧合的事?
※※※
奴隸市場外,這位發一和石頭錯過的吳冕唯一的千金,已經買下三名女仆準備和自己的貼身護衛,兼丫鬟回商團了。
“小姐,為什麼不買下剛才那兩個人呢?”柳枝問吳婷,“您不是隻要遇到渤海被販賣來的人都要買下來,解救他們的嗎?而且,眼下文氏商團步步緊逼,正是用人之際,我看那兩個人年少力壯,似乎還不錯。”
吳婷走在前面,停了下來,轉過身看着她。
她長長的睫毛在精美的臉蛋上相映生輝,使她看起來更有一種獨特的美。
吳婷想起剛才她與那人四目相對時的情形道:“柳枝,你說得不錯。”她頓了片刻,似乎從回憶中,她看到了發一眼底壓抑着的洶湧怒火和一種莫名的情感。
她也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但她能做出另外一個判斷。
吳婷道:“柳枝,你知道嗎?那不是一個奴隸會擁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