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逐漸清晰,綠影的模樣便映入他的眼中。
一個穿着綠袍的少女站在那裡,眉目舉止,美的不可方物。
少女身旁還站着個手拿藥瓶的丫鬟,模樣也十分标緻。
發一隻看了一眼,隻覺得少女如同天上下來的仙女一般,不敢再看,而心中,竟然生出一種羞澀的情愫。
他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麼魔,竟然鬼使神差的道:“王少爺沒有動用私刑,是我自己答應與他練劍的。”
那綠衣少女嘴一抿,竟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身旁的丫鬟道:“你……你這個不知好歹的……人,小姐幫你說話,你倒好,竟然……”
“小幽,别說了。”綠衣少女打斷了她。
丫鬟撇了撇嘴,道:“小姐,可是……”但她看到綠衣少女溫和的臉,便再說無用,就此打住了。
石頭和李狀也心裡吃驚,跑過去拉住發一,道:“哥,你說什麼呢,明明就是他把我們抓到這裡來的,你怎麼……”話說到這,就感覺身邊一道淩厲的目光射了過來,石頭與李狀心裡顧忌,也不敢再說下去。
王允見妹妹飛雪來了,心知今天的事再無繼續,冷冷看了一眼身邊的發一,道:“今天就練到這裡,明天的這個時候你來,我們再繼續。”
他父親花重金買來的禮物被一個奴隸這樣射殺了,而且,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讓自己射箭顔面盡失,他如何肯就這麼放過?不過還好,既然他在妹妹面前說是自己答應的,那他便順水推舟,每日拿此人做肉盾,以解心頭之恨!
想到這裡,王允便不做多留,冷冷哼了一聲,便帶着随從走了。
石頭和李狀這時才雙雙松了一口氣,上下查看發一身上的傷勢,發一被王允連劈帶刺,手腳身上不知挨了多少下,兩人看了發一的傷勢,想到剛才王允走前的話,不禁又為發一悲傷。
石頭道:“哥,難道你明天還要來啊?”
李狀雖然沒說,但眉頭皺着,苦着臉望着發一。
發一點了點頭,話已出口,他如何能抵賴,況且他是真的把别人價值二十兩黃金的老鷹給射死了,他如何也想不通,不過是尾巴有兩片黃羽毛的鳥兒,怎麼就比一個人的命還要值錢。
但他又想到了那個唐朝叫吳冕的商人的話:男人,就要光明正大!既然他誤殺了别人的鷹,那麼以練劍作為賠償便是應該的。
至少王允少爺沒讓他賠償。
他想到此處,也便釋然,這時,就聽到那個丫鬟道:“你過來,你們兩個,去那邊等着。”
石頭和李狀不明所以,那丫鬟瞪了一眼,兩人慌忙跑遠了些,在湖上的石台上坐了下來。
丫鬟見兩人走開了,而發一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沒好氣道:“你還傻楞着幹什麼,還不過來?”
綠袍少女笑着看了一眼這靈巧的丫鬟,道:“小幽,不得無禮。”她轉向發一道,“你應該受傷了吧,我那哥哥脾氣倔得很,又因為那金尾鷹跟了他一年,生了感情,是故才生這麼大的氣。”
她又道:“這是我爹上好的金瘡藥,對于跌打的傷有很好的療效,我來給你敷一敷吧。”說着,便走過去,拿住發一麻衣的一角,将他拉進了亭中。
那叫小幽的丫鬟已在石磚砌的地上鋪了一張竹席,綠衣少女讓發一坐在上面,發一卻不知所措,不敢動彈。
身邊的小幽撅着嘴道:“小姐這是要替哥哥給你療傷,你這人,怎麼這麼大的架子。”
綠衣少女歎了口氣,言語中透出一絲情傷,道:“其實哥哥以前也不是這個樣子的,自從母親去世,他就性情大變,時常拿别人撒氣。”
發一聽她如是說,心知是妹妹為了哥哥做的彌補,又聽她和自己一樣,沒了母親,不禁心裡産生共鳴,這才坐了下去。
綠袍少女擰開蓋子,将一小點藥膏塗在自己手指上,再輕輕的抹在發一的傷口上,她的動作甚是溫柔輕怩,生怕弄疼了發一。
發一感覺少女靠得越來越近,她輕柔的呼吸,打在自己身上,不禁把頭埋得更低了。
身旁的丫鬟見此模樣,輕笑了一聲,道:“我家小姐是不是長得十分漂亮?”饒是她瞧出了發一的羞澀,不由出言調侃。
綠衣少女瞪了小幽一眼,見到發一兩個耳朵頓時紅了,便回頭瞥了一眼她這丫鬟。
小幽做了個鬼臉,綠衣少女從小拿她當作妹妹,拿她亦沒辦法,隻好對發一道:“我姓王,叫飛雪,隻因母親生我那日,天上下着雪,所以父親便自大唐著名詩人李白的詩‘秋浦多白猿,超騰若飛雪’中取了飛雪二字,來做我的名字。”她一邊擦藥,一邊說,“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她的話發一也沒聽得大懂,那個什麼大唐詩人當然也沒聽說過,更别提詩了。
他吞吞吐吐,道:“我……我沒有名字。”
渤海國等級律例森嚴,奴隸與苦工不準有名,隻比走畜稍高一級。
但發一稍微想了想,道:“我爹叫我發一。”
“發一”這個普通得掉渣的稱呼,和“飛雪”相比,也不知差了十萬八千裡。
身邊的小幽聽了,差點忍不住就要笑了出來。
但飛雪卻溫柔笑了笑,道:“‘發一’,恩,真是個好名字呢。”
發一側顔看到她充滿溫柔笑顔的臉,渾然不覺,已經呆了。
石頭和李狀坐的比較遠,兩人嘀咕了一番,又怕出什麼幺蛾子,便擡頭向這邊張望,小幽見二人模樣,又用眼睛瞪了回去。
二人看到原來這縣令的千金竟然在替發一哥擦藥,不禁驚掉了下巴。
石頭自言自語:“狀子,你說,這縣令少爺如此兇狠,怎麼小姐這麼好呢?”
他等了半響,也沒聽見李狀的回答,擡眼一看,竟然見李狀正表情癡呆的向着那邊發笑。
石頭又看過去,正好看到亭子裡朝這邊翹眉瞪眼的小幽。
李狀癡癡的道:“石頭,你說她幹嘛老盯着我看啊?”
石頭白了他一眼,根本懶得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