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一從薔薇夫人内廳出來,立即就去和飛雪說了今晚的事。
不過他對薔薇夫人的感覺與剛來之時,已經大有不同了。
雖然她說出來的理由也很充分,但他仍然無法理解,為什麼偏偏要把飛雪嫁給内閣大臣,這隻是為了王家的複興嗎?還是,為了她自己的私利?
還有,葫蘆谷襲擊官軍的原因,真的如薔薇夫人所說,隻是因為這個虞州參軍的身份真的是強盜?
“你在懷疑夫人的話,對嗎?”飛雪是何等聰明,見他故作輕松的神态下,實際愁雲密布,便一語說出了發一心中的疑慮。
發一點了點頭,道:“不錯。”發一看着她,“不過,暫時我也沒有證據,但是總覺得夫人的話不像是真的,小姐,你不會怪我吧?”
飛雪道:“我怎麼會怪你。”她的目光就像柔水,語氣稍顯無奈道,“夫人她隻會做有利于自己的事情,不論是以犧牲什麼為代價。”
發一知道她是想到了自己,本想安慰,誰知飛雪又說道:“這世間許多事不都是這樣麼,隻要能夠達到他們心裡的欲望,他們就會犧牲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事物。”
“而夫人,甚至能犧牲自己!”飛雪的神情充滿了複雜和無奈,而這也正是薔薇夫人的厲害和可怕之處。
發一見她如此,亦不忍心她繼續悲傷,便道:“那些不好的事物,小姐就不要再想了,等我完成了今晚的事,我們就一起去遠走高飛,私奔到大唐去,好嗎?”
飛雪看着她,重重點了點頭。
這件事她已經深思熟慮了,此次差一點嫁給言庭之,也算報答了薔薇夫人的養育恩情,另外一邊,對于哥哥王允,她也問心無愧了。
“那我等着你。”飛雪拉起了發一的手,輕輕的說,“還有,以後别叫我小姐,就叫我飛雪吧。”
發一看着她,心神異常激動,道:“好。”
為了怕石頭擔心,硬要跟着自己前去,發一并沒有把刺殺參軍的事告訴石頭。
和飛雪分開,吃了一頓充足的午飯之後,發一便換上了一身急裝勁服,在虞州新軍附近的一個土丘的灌木中,隐藏了下來。
他要觀察這些新軍的輪崗動向,兵力布置,然後在他們最松懈的深夜潛入,一舉擊殺。
而另外一個他要早早來此的原因,便是他要自己親自看看,這個所謂的“強盜參軍”是不是真的如薔薇夫人所說那般。
但可惜的是,發一從中午一直等到下午,新軍營裡卻并不見到什麼大官出現。
直到半夜十分!
夜晚,一群人拿着火把,在昏暗的路上走進了軍營。
為首的身穿铠甲,肩系寬大披風,正是衛莜所說的參軍穿着。
不過,由于距離較遠,視線昏黑,發一也看不清那個人的具體模樣。隻看到他最後步入了軍營栅欄最外面的一間木屋。
“想不到做知府比練兵還累。”房間裡,武不常舒展了一下拳腳,知府嶽陽因為欽差被殺一案,已經親自前往京城說明,可這樣一來,除了他自己白天的練兵,那原本知府要做的事情,也一并推給他了。
正準備躺下,忽然外面奔來一名兵士,道:“報告将軍,收到知府大人的急信。”
“門還沒鎖,進來吧。”武不常從床上起來。
兵士退下,武不常打開信紙一看,不禁頓時心下大震,面色愁苦。
信上寫道:“因國庫稅糧和欽差大人被刺身亡兩案,朝廷内對于我的處罰争執不休,又因為操練新軍的事傳到京城,大官僚和商人向皇上施壓,我已經被暫時革去虞州知府之職,朝廷會短期内再派其他大人前來虞州接任,見信勿憂,嶽陽于京城恭候武淩将軍,一切計劃,待将軍到來,再從長計議。”
武不常拿着信紙怔然了許久,半響,才竟然反應過來,不禁歎氣道:“唉,想不到……竟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不過嶽陽的信上說自己安全無憂,看來眼下拔出虞州貴族勢力的事隻能再緩一緩了。
“就讓你再驕縱一段時間。”武不常的腦海中顯示出了薔薇夫人的臉。
洗漱一番,武不常便躺下,心裡在想着明日安排新軍,前往京城的事。
而此時已是深夜,發一隐蔽在外半日有餘,雖然沒有看到這虞州參軍的具體面目,但終究等來了此人。
而此刻也是守衛最為松懈的時候。
“雖然不認識你,但我也是身不由己,如果你不是壞人誤殺了你,那也就隻有向你抱歉了。”發一心裡念道。
他避開半個時辰一次的巡邏官兵,借着夜勢。行動迅猛而輕盈。
他的身形在黑影下幾個跳躍,輕身如燕,貼着木樁和窗沿,沒有引起半點響動就來到了這參軍的房門前。
發一用一柄短刀伸進了門縫,一寸一寸的别着門闩。
片刻,一聲極細的響動,門闩别開,發一輕推房門,與之同時,身影已竄入房内。
動作如行雲流水,似信手拈來。
因為小八賢王知府一職被革一事,武不常并未睡着,隻是在床上小憩。
奈何才吹熄油燈不久,房外就想起了異動。
他内功深厚,耳力極強,片刻,短刀别動門闩的聲音就接着響了起來。
武不常把輕手輕腳把被褥鋪在床上,用枕頭塞在裡面,做成有人睡覺的樣子,而自己本身,則拔劍躲到了床側的陰影裡。
發一蒙着臉,進了房間,腳下一步步靠近,目光卻借着極暗的一絲光亮看到床上。
确實,這人已經睡了過去。
發一咬了咬牙,目光中狠色閃過,匕首向床上睡着的人猛刺。
躲在一旁的武不常驚出一身冷汗,心道:“奶奶的,幸好老子我今天工作繁忙,累到現在還沒睡覺。若是睡了過去,隻怕現在就去見老八賢王他老人家了。”
思忖到此,手中的劍已刺向前來刺殺自己的人。
卻說發一反手握刀,一刀猛刺下去,卻像紮進了棉花裡,半點沒有刺中人的感覺。
“不好!”發一頭腦中靈光一閃,背後近乎發涼,“中計了!”
他瞬間本能的把刀抵在背心,“哐啷”一聲,刀劍相接,發一的刀正好擋住了武不常刺來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