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文璟與雲微瀾雙雙走遠，老祖宗悠悠歎了口氣。

　　見她心情有些郁郁，打算回去的衆人又都留了下來。

　　“母親，您放心吧，璟小子心裡有數。”三夫人勸道。

　　“我就是不放心啊。”老祖宗又是深深一歎，“可不放心又能怎樣，該發生什麼，在老婆子看不到的地方早就發生過了。”

　　這話說的……

　　“你别歎了，一切走着看吧。”七夫人爽利地笑道，“我看小八那孩子不錯，我很喜歡。”

　　“喜歡有什麼用，喜歡能生孩子嗎？”六夫人立刻給她潑了盆冷水，語氣也很是惋惜，“咱們文家可都指着璟小子傳宗接代，他要真喜歡上男人，那怎麼成。”

　　“你們都放寬心吧。”二夫人性子沉穩，沒怎麼說話，這時看了眼老祖宗，開口道，“璟小子最是清明的一個人，這事他心裡能沒譜嗎？”

　　文馨和文瑤年紀較小，早已被送回房間睡覺，三個年紀較長的文家姐妹一直沒走。

　　留下來的文靜聽了幾位夫人的話，忍不住道：“二伯母，您沒看到大哥對那小八很不一般嗎？吃飯都得坐在旁邊，還親自給他夾菜，還有那幫着說話的态度，怎麼看都有點夫唱夫随的味道。”

　　“瞎說什麼呢。”三夫人擡手就在她頭上敲了一記，“什麼夫唱夫随，八字都沒一撇的事。”

　　“可不就是嘛。”文靜不甘地揉揉頭，小聲嘟囔。

　　“你就少說兩句，别給祖母添煩了。”文筠制止她。

　　文靜這才不說了。

　　“璟小子若是一門心思放在那小八身上，實在不行的話……”六夫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衆人，極小聲地道，“以後給璟小子納個妾……”

　　“不行！”話還未說完，老祖宗就果斷否決，“我們文家隻有娶妻，沒有納妾的規矩。”

　　六夫人吐吐舌頭，縮了回去。

　　文家的女人都奉行一夫一妻，她剛才也是實在沒轍了，才出這麼個主意，自己想想都覺得爛。

　　“那也沒有娶男妻的道理啊。”五夫人有些憂愁。

　　這麼一說，所有人都沉默不作聲了。

　　“我倒有個主意。”良久，四夫人開口，在所有的目光都看過來之後，緩緩道，“移情，别戀。”

　　“噗……”七夫人直接笑噴了，“四嫂，看不出你平時文文靜靜的，想出來的主意還挺絕。真是不鳴則已，不鳴驚人。”

　　“但我覺得這主意不錯，可行。”六夫人雙手一拍，“隻要讓璟小子移情别戀，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

　　“主意好是好，但璟小子可不是常人，他認定的事，基本沒有轉圜的餘地。”二夫人先點頭，又不由搖頭，“平心而論，小八各方面都很不錯，若他是個女子，的确配得上璟小子，你們若想讓璟小子移情，至少要找個比小八更出色的女子才行。”

　　“這……”幾位夫人你看我，我看你，覺得很為難。

　　“璟小子不成，可以給小八找啊。”老祖宗一拍大腿，眼睛瞥向一旁的文家三姐妹，“咱們文家這麼多如花似玉的姑娘，有哪一個差的？我就不信小八看不上。”

　　文靜直接變了臉色，文岚也倒抽了一口冷氣，隻有文筠沉得住氣些，卻也莫名想流冷汗。

　　“母親您這……太絕了！”七夫人拍着大腿笑得眼淚都濺了出來。

　　讓自家孫女去撬自家孫兒的牆角……

　　不行了，讓她笑會兒。

　　“就這麼定了。”老祖宗一拍桌子，一錘定音。

　　－－－－－－

　　還未走進文璟所住的院子，一道人影便竄了出來，單膝往地上一跪，“屬下文三見過主子！”

　　聲音裡滿滿的歡喜。

　　院門外挂着燈籠，燈光明亮，文三面帶笑容，露出一口白牙。

　　“江淮的水就是養人。”雲微瀾打了個照面，立即道，“幾個月不見，長得更俊了，連皮膚都變白了。”

　　文三沒想到見面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沒，沒有吧？不過江淮的水是要比京都要好喝些。”

　　“怎麼沒有。”雲微瀾摸着下巴歪頭打量他，嘴裡啧啧有聲，“要是你去一品香，那裡的頭牌肯定非你莫屬。”

　　文三：“……”

　　他堂堂一個安平王近衛，去一品香當小倌，這種話也就這人能說得出來。

　　“怎麼樣，我替你引薦？”雲微瀾的臉突然湊過來。

　　文三吓一跳，也不等文璟發話讓他起來，直接跳起來往後退出一大步。

　　不過他腦子向來轉得比較快，稍稍一轉，就明白雲微瀾這是秋後算賬呢。

　　“這真不怪我。”他呵呵一笑，“老祖宗是臨時起義，半點口風都沒漏，昨天老祖宗把我綁起來的時候，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雲微瀾放過他，走進院子。

　　初一，文一，文二與文七都在。

　　提前安頓進來的小白菜和香兒聽到動靜跑了出來，小白菜親熱地拉住雲微瀾的手，“瀾哥哥，我跟香兒準備了熱水，你先泡個澡吧。”

　　“好。”雲微瀾順手捏了把她的小臉，“真貼心。”

　　小白菜嘻嘻一笑，把臉湊過去任她摸。

　　香兒在旁邊恨得直跺腳，不停跟她使眼色，小白菜卻反而對她扮了鬼臉，把她氣得不行。

　　沒救了，這小妮子沒救了。

　　文璟的院子并不像京都那座安平王府布置得那般奢麗，一如文府的整體格局，大氣，疏朗，又有着屬于他的一種雅緻。

　　雲微瀾也不等文璟，直接由小白菜帶着去了其中一間屋子，裡面已點了炭盆，一進去便驅散了周身的寒氣，一扇山水屏風後，一個偌大的浴桶擺放在中央，上面蓋了蓋子，以防熱量揮散。

　　一看這工程，顯然不是小白菜和香兒兩個人能完成，不知是動用了誰的武力。

　　小白菜拿去浴桶上的蓋子，然後便走了出去，關上了門，與香兒一人一邊守在門外。

　　雲微瀾脫去身上的衣服，當熱水漫過身體時，不由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舒服！

　　将頭枕在浴桶邊緣，舒适地閉起眼睛，她腦海裡再次回想起在青松院時的情景。

　　那個時候，文璟為何要打斷她的話？

　　是因為不想讓她違背初衷，還是他自己不想？

　　她剛才想問，隻是一路上有青松院的丫頭在提燈引路，她也就按下沒提。

　　“都說了讓你不要跟主子這麼親昵，你怎麼就不聽呢。”門外，香兒嘀嘀咕咕地聲音透過門縫傳進來，“到底要怎樣你才能明白什麼是男女大防啊？”

　　又在教育小白菜了。

　　雲微瀾從深思中回神。

　　“那是瀾哥哥啊，又不是别人。”小白菜絲毫不為所動，“你看我跟别人也不親近的。”

　　“那也不行。”香兒執着地想要扭轉她的想法，“主子以後還要娶妻，以後的夫人見你這樣，會怎麼想？”

　　“瀾哥哥不會有夫人的……”

　　“你怎麼知道主子不會有夫人？”

　　“她跟王爺……”

　　“王爺是男人！”tqR1

　　“我知道啊。”

　　“……就算王爺不是夫人，你這樣黏着主子，王爺會怎麼想？”

　　“王爺不會想的……”

　　“你怎麼知道王爺不會想？”

　　“我就知道。”

　　“你……”

　　長時間的沉默之後，香兒恨恨的聲音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沖動，“我再也不管你了。”

　　“噗嗤！香兒姐姐，你不能不管我。”

　　“不管！”

　　“管吧。”

　　“管你有用嗎？”

　　“有用啊。”

　　“有用你個大頭鬼！說了那麼多你哪次聽過我的？”

　　“有啊，除了這件事，其他的我都聽了。”

　　“……”

　　兩人的說話聲就像兩隻叽叽喳喳的麻雀，聽着這毫無水平可言的對話，雲微瀾忍不住笑着搖頭。

　　有這兩人在，真是到哪裡都不愁寂寞。

　　洗好澡，起身穿衣的時候發現沒有束帶，想了想，也就作罷。

　　這段日子以來，别說是沐浴之後，便是在家不出門的時候，她都很少束兇，但如今在文府，情況又要兩說。

　　算了，這個時候，應該不會有人來。

　　有人敲門，小白菜在外面問：“瀾哥哥，你洗好了嗎？”

　　雲微瀾正套上中衣，随口應道：“洗好了，進來吧。”

　　門開了又關，腳步聲很輕，她沒注意，低頭系着衣服上的帶子，便聽得一道低沉含笑的聲音道：“可要我幫忙？”

　　她一擡頭，發現進來的根本不是小白菜。

　　文璟身上披了件暖裘，身姿颀長，臉容如玉，一頭如墨的長發随意披散在身後，帶着微微潮濕之氣，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慵懶之氣。

　　他也是剛剛沐浴過。

　　“不用了，馬上就好。”雲微瀾想到自己隻着了件單薄的中衣，裡面不着一物，莫名覺得少了幾分安全感，手下動作不由加快。

　　誰知越快越出錯，明明每次都系得好好的帶子，因為用力過大，竟被她扯……斷了。

　　一聲輕微的布帛撕裂之聲，随着帶子的扯斷，連衣服也被扯破了一塊，雲微瀾愣愣看着手裡的帶子，又擡頭看看文璟——

　　這衣服誰做的？這麼不經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