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狂妃難馴:娘子,為夫寵你

第五百八十一章 再不可及的兩端

  此言一出,衆人的注意力立即被引了過來,随即響起一陣驚呼。

  女子纖細的手臂上,一輪金色烈日熠熠生輝,烈日上,那躍動的火焰似乎要升騰而出。

  即使在場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雲家家主會在手臂上紋圖騰的穩秘,但這個與火雲令上幾乎完全一樣的圖案,也成了證明雲微瀾身份的鐵證。

  證明雲微瀾确實是雲天暮之女,雲家繼雲天暮之後的下一任家主。

  慕容顯不無諷刺地看向文璟,“安平王,原先你說不可能,如今,可信了?”

  可信了?

  文璟如一樽玉雕,被慕容顯一問,才緩緩轉過頭來,臉上那抹因酒意而染上的绯色早已褪去,如玉般的容顔此時亦是覆了雪一般的霜白。

  不僅霜白,而且冷凝如冰。

  他靜靜望着殿中的女子,仿佛隔着千山萬水,遙不可及,眸中的哀痛不顯悲怆,卻憑誰見了都悲恸得想要大哭一場,偏偏又哭不出來。

  世上最大的悲傷,莫不過如此。

  雲微瀾心裡又像是被針輕輕紮了一下,就如之前在禦花園裡那般,不疼,隻是像被蜂輕蜇了一記,卻有一種微微的酸澀。

  “如果想為你父親報仇,那就來吧。”她将手裡的長劍抵在地上,好似這劍可以支撐她全部的力量,她彎起唇角,輕聲一笑,“我不能死在皇帝手裡,但你若動手,我願意。”

  文璟撐着桌面緩緩站起,許是坐得太久了,他的動作顯得生澀而艱難。

  他看着她,一步步走過來,在經過禦林軍時,伸手握住了其中一人腰間的劍柄。

  利器自劍鞘裡慢慢被抽出的聲音是那樣漫長,可終有到頭的一刻,在長劍完全脫離劍鞘時,他手腕一翻,鋒銳雪亮的劍尖直直對準了她的兇口。

  雲微瀾垂眸,看着眼前平穩如磐石的劍,似乎從中看到了握劍的人此刻必殺的決心。

  眸光自劍尖緩緩前行,順着劍身到握劍的手,再上移,落在男子的臉上,那裡,再也看不到往日能暖進人心的微笑。

  “我想問個問題。”她平常得仿佛聊天。

  “你問。”文璟的聲音淡漠如水,因長久未語,帶着些許沙啞。

  她看着他,表情認真得像個求知欲旺盛的學生,“你早就看到過我手臂上的印記,早該猜到我的身份,為何從未動手?”

  他沉默一瞬,道:“僅憑一個印記,并不能證明什麼。”

  她的眸光瞬間尖銳,語氣也咄咄逼人,“所以,你一直在等,等着找出更多的證據,證明我是雲天暮之女,然後,殺我。”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他是文承煥之子,知仇不報,枉為人子。

  她是雲天暮之女,父債女償,天經地義。

  文璟久久沉默。

  她亦不逼迫,久久等待着他的回答。

  “沒錯。”死一般的大殿,短短兩個字,如兩柄重錘,擊中人的兇口。

  雲微瀾身形一晃。

  一瞬間心頭若波濤洶湧,滿目璀璨琉璃,晃動成一片。

  恍惚裡,但聽他亦問:“當日在江畔密林,你丢失一物遍尋不着,我問你在找什麼,你始終避而未答,找的,可就是那半塊火雲令?”

  她側眸而望,望進他蕭索如冬的眸底,亦答兩字:“沒錯。”

  “所以,你亦早知自己身份,是麼?”他聲音越發地涼。

  “我若說不知,你信麼?”

  他抿緊雙唇,眸光所有光亮寂滅,眼底漸起冷霜,凝結成冰。

  她輕笑,一室的華光在眼底幻化成一片虛影,在這波光明燦中,一點劍光如寒芒乍現,迅速在眼前放大。

  “當心!”殿内數聲驚呼,數道人影奔出,可都及不上那劍光的快。

  “铮!”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利光如疾風閃電,自衆人頭頂激射而出,撞偏了文璟手裡的奪命劍鋒。

  還未等衆人反應過來,大殿上方便蕩下一道黑影,撈住雲微瀾的腰就往殿外蕩去。

  似曾相識的冰寒氣息傳遞過來,雲微瀾猝然回頭,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

  雲青!

  “小幺,跟我走。”果斷的聲音透過蒙面巾傳來。

  一聲“小幺”,來人的身份已不言自明。

  她苦笑,所以,她并不是一個人,還有人在背後默默守護着她,是麼?

  “璟小子!”七夫人的喊聲急促而憂心。

  雲微瀾蓦然回首,但見一抹寒光筆直而來,持劍之人面容冷肅,眉間隻餘那一抹絕冷,再無往日那般溫情。

  劍鋒淩厲,隐現風聲,一如此刻那人,那般決絕,那般決絕。

  過去有多情深,此刻就有多殘忍。

  往事如流水,一幕幕在眼前閃過,那些慰藉心靈的真情,那些猶在耳邊的告白,那些能将人沉溺的溫柔,她的心能體會,她的耳朵能聽,她的眼睛能看,做不了假,可偏偏所有溫情一夕傾塌。

  隐藏在背後的真相被撕開,便是血淋淋的傷痕。

  是她太過自信,還是故意忽略不願去想?

  那些日久月長的感情,因為一個身份的轉變,就能揉得粉碎,煙消雲散?

  早有罅隙。

  在禦花園時,雖然未曾聽見什麼,但她有眼睛,也有心,能看,會想,慕容顯與他說的那些話,已成功離間了她與他的感情,決定了他們之間的此時此刻。

  不,也許,在那片田間阡陌上,慕容顯問他,是否忘了當年他父親之死,言語内外皆将矛頭對準于她,他後來的那份沉默,便已經在彼此之間産生了裂縫。

  或許更早,在那片密林裡,她遺失了半邊火雲令,她回避了他的詢問,拒絕了他的幫忙,甚至低頭回避了他的注視,便已讓今日之局再無挽回之勢。

  可這些,都抵不過她是雲家後人的事實。

  在他心裡,或許,她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卻一直瞞着他,欺騙他,甚至,愚弄他。

  可是他,不也是早已猜到她的身份,卻一直故作不知,欺騙她,甚至,愚弄她,隻為了等到今日,殺她?

  殺父之仇大于天,她有今日,不冤。

  可心裡卻有大片大片的荒蕪漫上來,眼前所見的一切,都凝成那一點閃動着噬骨寒芒的劍尖,冰冷,無情,帶着必殺的決心。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她與他會走到這一步。

  原以為嚴寒已過,暖春将至,卻原來還是這樣的冷。

  江淮的祖居之行,這些日子以來的朝夕相伴,卻原來隻是大夢一場?

  她不信。

  劍未至,肌膚已生疼,雲微瀾沒有躲,隻靜靜看到他挾劍而來,對準她的心口,隻等那一刻,刺入。

  她想看看,他到底,有多絕情。

  可劍氣太過凜冽,雲青豈能無覺,倉促間回頭,他想都未想,手臂一個用力便将她攬入懷中,隻留出自己的後背。

  文璟的劍,便指向了雲青。

  剛才還如一潭靜水的眸終究還是染上一抹痛色,雲微瀾緩緩擡起左臂,越過雲青肩頭,對準了文璟的兇口。

  雲青為救她而來,她可以不顧自己的生死,卻不能看着别人為她而死。

  “嗖——”一道黑線自雲微瀾袖中出,劃破空氣,甚至能聽到嘶嘶作響,如死亡之絕唱。

  距離如此之近,她幾乎能看到他倏然睜大的眸心,那一篷血花盛開在潔白的衣衫,瑰麗成永不褪色的景。

  “璟小子——”

  “大哥——”

  “王爺——”

  底下一片混亂,驚叫,痛呼,悲哭……

  無數條人影躍起,朝他撲過去,他隻望着她,絕色容顔泛起一絲難掩痛色,眸中皆是不可置信。

  是不相信她會朝他射出這一箭,還是不相信她竟會帶着袖弩來參加宮宴?

  這一切,隻能感謝她很少出錯的直覺,讓她有了這次未雨綢缪。

  不過須臾瞬間,便已生生走入彼此再不可及的兩端,這一箭,将過去的那些日夜朝夕徹底抹殺。

  雲微瀾看着他靜靜墜落,心下冰冷一片。

  當年,雲天暮看着至交率兵來擒,射出那一箭時,是否也是如她此刻心情?

  “雲微瀾,我要殺了你——”文靜雙眸血紅,抓起掉落在地的長劍朝她追來,眼淚從她怒睜的眼裡奔湧而出。

  “小心!”文岚亦是一臉的淚,緊随她身後,嘶喊的嗓子破了音,“她有弩箭——”

  殿中金戈交擊聲忽然大作,一群黑衣人不知從流芳殿哪些角落沖出來,阻擋了圍追上來的禦林軍與文家姐妹。

  流芳殿内一片混亂。

  在滿眼晃動的人影中,那兩抹黃色最為顯眼,雲微瀾在他們的臉上看到了志得意滿的笑意。

  這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吧?

  看着她與文璟自相殘殺,看着雲家最後一滴血脈與文家最後一支香火就此斷絕,看着雲家徹底覆滅,看着文家再也不能成為皇家的威脅。

  慕容顯對上她眸中的冰冷,諷刺之意毫不掩飾。

  當日他将半塊火雲令獻給皇帝,在阻止皇帝對雲微瀾的追捕時,說的話是:“文承煥死于雲天暮之手,雲家若滅絕,文家自然沒有報仇一說。可若是雲家尚有後人,尤其此人還極有可能是雲天暮之女,這等殺父之仇,文璟豈能不報?而且……”tq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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