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先下手為強
還未等雲微瀾開口,蹑足而行的福來已一個縱身沖吊爐撲了過去,确切地說,是沖着那烤得正是火候的烤鴨而去。
原本見着廚房裡有這人在,心裡便是一驚,她沒事來廚房做什麼?
但看到她正對着的正是吊爐的方向,而這架勢擺明了就是等着烤鴨出爐,這怎麼行?
這烤鴨是它最為中意的美食,這一點誰都知道,若是被這女人吃了,它吃什麼?
當下便想着隻要不驚動她,低調些,隐蔽些,總能避開她,沒想那小丫頭好叫不叫地發出聲音,驚動了這個女人,讓她給發現了。
既然發現了,也沒什麼好隐藏的,先下手為強,搶了再說。
“站住,那是我的!”雲微瀾瞬間明白了福來的意圖,人還沒站起,已蹭地一下竄了出去。
敢搶她看中的東西,不想活了!
福來充耳不聞,雙瞳金光一閃,金瞳兩側的紅色花紋絢麗流動,一個輕巧的彈跳,肥碩的身子便已高高躍起,長毛飄舞,姿态優美,輕若鴻羽,迅如奔雷。
不等她沖過來,它已一口叼住燒鴨的脖子,全然無視吊爐裡未熄的炭火,甩頭一撕,整隻烤鴨就從脖子處斷開,被它撕了下來。
撕下來,它毫不停歇,身形在半空中強力一扭,硬生生調轉了一個方向,從雲微瀾頭頂越過,朝廚房門外奔去。
雲微瀾伸出的手落了空,看着懸在吊爐裡來回晃蕩的鴨頭,氣往頭上湧,惡從膽邊生,随手抄起竈台上的菜刀就轉頭沖了出去。
廚房裡的熱氣被幾股勁風蕩了幾蕩,散了一半,各司其職的大廚或打下手的都愣愣地站在那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搞不清剛才發生了什麼,隻有孤零零的鴨頭可以給他們答案。
實在是那才那一瞬事件發生得太快,太過突然,就一個轉頭的功夫,人家已較量完畢,奪門而出。
小白菜呆呆地怔了片刻,突然醒悟過來,連忙追了出去,而外面哪裡還能看到那一人一貓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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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座亭台。
“你這無恥的肥貓,給老子滾下來!”亭台下,雲微瀾一手提着菜刀,一手怒指縱上亭台的福來,大聲怒吼。
餓着肚子等了半天的烤鴨轉眼成了别人的吃食,心裡那個火大啊,别提了。
福來放下烤鴨,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金瞳裡盛着滿滿的挑釁與不屑,昂首在亭子上優雅地繞了一圈,再次踱到她面前時,側躺了下去。
它并不急于吃,而是擡起前爪舔了舔,才好整以暇地對準最肥美可口的鴨兇脯咬了下去。
這一咬,雲微瀾似乎聽到了酥脆的鴨皮被輕輕咬碎的聲音,聽得她滿腔怒火中燒,恨不得一刀扔過去,直接将那該死的肥貓一切兩半。
“你要再不把鴨子扔下來,小心老子上去劈了你!”
福來似乎連眼梢都懶得看她,咬完一口外酥裡嫩的鴨兇脯肉,低頭又是一口,那高傲的姿态分明就是故意的。
雲微瀾氣得肝疼。
貓不都是吃魚的嗎,怎麼還有吃鴨子的?
不對,文璟不是說要關它一個月,這一個月還沒到,它是怎麼出來的?
“初一!初一!”她轉身吼道,“你出來!”
“瀾哥哥……”小白菜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初一,初一他陪王爺去上早朝了,還沒回來。”tqR1
不是初一放出來的?
雲微瀾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享受美味的福來,難道是它自己逃出來的?那屋子她上次看過,門窗都關得挺嚴實,除非是它搞破壞,否則出不來。
福來眼皮子一掀,切!那屋子能困住它?不過是不想惹主人生氣才乖乖蹲在那裡而已。
“去,找人扛架梯子過來。”雲微瀾捋着袖子,看着上面的福來冷笑。
“梯子?”小白菜懷疑地看了看福來,“有用嗎?”
連那麼大一隻烤鴨都能帶着飛上去,恐怕還沒等梯子送到,它就已經跑了吧?
“當然有用。”雲微瀾一揮手裡的菜刀,“它要敢下來,我先一刀劈了它!”
小白菜被她這話吓得一哆嗦,連忙跑去找人要梯子。
雲微瀾用手指試着刀刃的鋒利程度,好整以暇地等着,琢磨着是砍一隻耳朵,還是一段尾巴。
福來極盡優雅地吃完鴨兇脯,感覺肚子有點飽,但眼梢裡,那女人還等在下面不肯走,不禁深深鄙夷:它就說這女人眼皮子淺,為了一隻烤鴨死皮賴臉地看着它吃,它都替她感到丢臉。
看了看沒能吃完的大半隻烤鴨,它有些可惜,但看看那把閃着亮光的菜刀,也明白想要拖着烤鴨跑實在風險太大,不值得。
算了,給她留點吧,她要有本事,就自己上來拿。
福來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金瞳随意地往遠處一望,突然神色一變,轉身就朝着另一個方向往下縱去。
剛跳到一半,忽覺一股淩厲勁風從側面忽忽而來,它金瞳一斜,一道雪亮光芒映在瞳仁裡,轉眼便至。
這女人還真要殺了它!
這一認知讓它心頭猛地一跳,肥碩的身子連忙改變了去勢,身子一墜,險險避過刀光,隻是力道卻再也無法控制,落地時後背着地,狼狽不堪。
幾縷白色長毛徐徐打着圈落下,顯示着剛才那一下就多險。
“嗷——”福來剛想長嚎一聲以示憤怒,眼角裡隻見一道人影緊追而來,它頓時顧不得屁股疼痛,一個翻身便再次躍上亭台,讓自己處于一個安全的地帶。
“有種你下來!”雲微瀾恨恨地磨牙。
福來一擡下巴:就不下去。
“福來,你怎麼跑出來了?”一聲焦急的喊聲傳來,福來身子一僵,高傲的氣焰一下子被撲滅。
雲微瀾一轉頭,看到往這邊跑來的初一,而他後面,是慢悠悠負手而來的文璟。
“回來得正好。”她陰恻恻地一笑,“把它給我抓下來,我要扒了它的皮,抹上香料,放在吊爐裡烤它個三個時辰,做份炭烤貓肉。”
“嗷嗚——”片刻後,亭台邊傳來一聲悲憤欲絕的哀嚎,其間夾雜着某人得意的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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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府。
郁府管家急匆匆叩響了郁相書房的門,将一封信送了進去。
剛下朝回來的郁相拆開信封,取出裡面的信紙展開,快速看畢,神情深沉莫測。
那是他派往雲州的人傳回來的關于雲微瀾的消息,上面清楚地寫明,雲微瀾來京都之前曾是雲州一品香的小倌,至于為什麼會跟随安平王來京都,具體原因沒有查到,但安平王在路過雲州時曾去過一品香,或許是在那裡看中了她,然後帶回京來。
除此以外,信中還說,并沒有查到關于花娘的消息,也沒有人見過花娘此人,那麼也就是說,在一品香做小倌的雲微瀾并非是花娘身邊的小幺,畢竟花娘不可能不将小幺帶在身邊。
小倌。
郁相合上信紙,這個消息倒是出乎他意料。
“備車,本相要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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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
郁相将手裡的折子恭敬呈上,吳公公連忙雙手接過送到皇帝面前,皇帝看了一眼,取過來展開。
折子寥寥數語,卻把一個人的身份寫得清楚明白,皇帝一眼掃過,擡頭看向下面的郁相,不置一詞。
“皇上。”郁相俯首恭聲道,“作為禦史台的官員,學識倒是其次,品行卻是最最重要。這雲微瀾小倌出身,身份最是低賤下等,行事更是毫無章法,不分尊卑,如此品行之人任職監察禦史,微臣深為堪憂。”
“若是身份,這樣的出身确實低末了些。”皇帝沉吟了一下道,“不過,此人是許伯年舉薦,又是安平王府裡的人,論起來,将這層身份抹去也不是不可。”
“請皇上三思。”郁相擡頭,“這等身份之人若是行使監察百官之職,恐會引起文武百官有所不服,而且還會壞了朝綱法紀。”
皇帝對上郁相坦蕩蕩的目光,眼睑一垂,再次落在手中的折子上,片刻,緩緩合上放在案頭。
“愛卿啊,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他頗有些感慨地道,“朕當初同意許伯年的舉薦,其實并沒有想太多。許伯年與你争執了這麼多年,從來沒讨到好,心裡對朕不是沒有怨怼。隻是他到底是禦史大夫,對大魏還算忠心,若是朕一味袒護你太過,未免會寒了百官的心,所以這回才依了他,讓雲微瀾做這個監察禦史。”
郁相上前一步,張口欲言。
皇帝擺擺手,阻止了他,繼續道:“朕看那雲微瀾除了性子剛硬直爽了些,倒也沒什麼優點,何況隻是一個小小正八品下的官,能翻起多大的風浪來?愛卿大可不必将他放在心上。”
“皇上……”
“就這樣吧。”皇帝取過堆在一邊的奏折攤開,“朕這邊還有許多奏折要批,愛卿若是無事,便退下吧。”
“是。”郁相一默,什麼都沒有再說,退後幾步,躬身告退。
退出禦書房,他偏頭看了眼慢慢合上的殿門,眼裡閃過沉沉的陰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