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鐵犁刨雪地
特蘭雖然笑得妩媚,可那雙眼梢上挑的眼睛裡,卻毫無溫度,隻有深深的怨毒和憎恨。
她恨雲微瀾。
不僅僅是因為雲微瀾壞了她的計劃,助那蘇将她往死裡逼,更因為她多年戀而不得的人,将整顆心都放在了别的女人身上。
這是她最不能忍受的。
隻可惜,剛才一擊未中,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再想下手,就不容易了。
“好。”雲微瀾沉默片刻,點頭,“你要我怎麼死?”
“将軍!”楊立等人急得大喊。
郁明珠更是眼淚都急得掉了下來,拼命眨眼,希望她不要為了她而做傻事。
特蘭哈哈大笑,“那就先把你身上的袖箭扔了,還有其他的兵器也都扔掉,扔得遠一點。”
雲微瀾緩緩解下袖箭,随手扔了出去,又在她緊迫的注視下,把身上所帶的兩把匕首也扔到一旁。
“沒有了?”見她停下動作,特蘭猶自不放心,“把衣服脫了。”
“你别太過分!”楊立額頭青筋猛跳,手中長劍直直指着她。
“過分?”特蘭反問,“她把我害成今天這個樣子,我不過是小小回敬一下而已,這就過分了?好吧,那就過分吧,可你們又能拿我怎樣?有本事就過來殺我啊。”
她明知手裡抓着郁明珠,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卻偏偏肆無忌憚地挑釁,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郁明珠一臉悔恨自責,隻能對雲微瀾勉力搖頭――不值得,為了她,不值得以命換命,更何況,以特蘭的心性,又豈會信守承諾。
雲微瀾緩緩脫去外衣,拿在手上抖了抖,“不就是擔心我還有武器沒拿出來麼,這樣子夠清楚了吧?”
特蘭謹慎地打量着她,沒有說話。
“要不然,我過去,讓你親自查驗一下?”雲微瀾往前邁了一步。
“站住!”特蘭頓時沉下臉,一手緊緊掐住郁明珠脖子,“你敢往前一步,我就殺了她。”
雲微瀾立在原處,淡淡看着她。
“你不是想讓我放了她嗎?”特蘭冷笑一聲,“那就去把那根毒針拔下來插進你自己的喉嚨裡。”
“就這樣?”雲微瀾挑眉。
“怎麼,怕自己死不了?”特蘭忍不住笑起來,“放心,雖然毒針已經殺了一個人,但再毒死一個完全不是問題,可不過,會比第一個死得慢一點而已。嗯,當然也會痛苦那麼一點點。”
“毒婦!”
“可惡!”
“你該死!”
那幾名将士已然怒不可遏,紛紛怒喝。tqR1
雲微瀾點點頭,轉身走到阿奇面前,看着地上這個渾身青黑死不瞑目的年輕人,她蹲下身子輕輕合起他的雙眼,沉默了一下,拔出他喉嚨上的毒針。
“将軍……”楊立的聲音微微顫抖。
他想說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雲微瀾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微微動了動嘴唇。
“說好了,我把毒針插進去,你就要放人。”她轉身面對着特蘭。
特蘭眼裡閃過一絲詭秘的亮光,嬌笑道:“當然。除了相信我,你還有别的選擇麼?”
雲微瀾沒有接話,隻是擡起手裡的毒針,慢慢湊近自己的脖子。
郁明珠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眼淚如決堤的江水洶湧而下,心裡拼命喊着“住手!你住手!不能相信她!”,可一個字都發不出。
幾名将士都急得汗流如注,緊張地握緊雙拳,雙足蓄力,想要沖過去将那毒針奪下。
特蘭紅豔的唇角越揚越高,随着雲微瀾手中的毒針接近脖子上的肌膚,她眼裡的那抹光也越來越亮。
紮下去!
隻要紮下去,這世上就不會再有雲微瀾這個人。
就算慕容佩不愛她又如何,她會讓他永遠也得不到他所愛的女人。
她要讓他也嘗嘗,失去所愛的那種痛入骨骼的疼痛。
近了,又近了。
一寸……半寸……兩分……一分……
就是她随着雲微瀾的動作而不自覺地被吸引去更多的注意力,連眼睛都微微睜圓時,頭頂的樹梢上,忽然悄無聲息地垂下一道白影,随後猛一發力,但見夜色中那大張的四爪利如彎鈎,鋒銳如削,點點寒芒撕破夜的沉寂,刺向那雙充滿了惡毒快意的眼睛。
特蘭察覺到了不對,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細微的破空聲響在頭頂上方,眼前白影晃過,她下意識将郁明珠往前一擋,同時将臉随着身子使勁往旁邊一偏,但覺眼角與臉頰一陣剜心的刺痛,下一瞬便有液體自眼睛裡流了出來,眼前一片血紅。
沒有抓到眼球正中,由于她的躲閃,福來的利爪偏了角度,可即使如此,那一雙眼睛已是廢了。
這一抓,便是尋常的貓爪也經受不起,何況福來還不是貓。
它的靈性,它的速度,決定了它動作的快狠準。
而它天生優于尋常生物的體能,還有比刀還鋒利的爪子,對于最為脆弱的眼珠來說,無異于拿刀切瓜。
就像用鐵犁刨雪地,一刨便是數道深溝。
特蘭痛得渾身痙攣,可融于血液裡的狠辣讓她這時候不忘揮出一把細如牛毛的毒針,傷人的同時為自己争取逃生的機會。
可就在福來出爪的那一刻,雲微瀾已經動了。
她如箭一般沖到郁明珠跟前,趁着特蘭被抓傷手勁放松的那個瞬間,一把扯過郁明珠往随後跟來的楊立身上一抛,順手拔出靴子裡的匕首狠狠插向特蘭的兇口,同時大喝,“趴下!”
救人,拔刀,刺入,喊聲,包括特蘭揮出毒針,所有的動作幾乎發生在同一刻。
一瞬過後,院中寂靜得連呼吸都聽不到。
特蘭緩緩擡手,想要抹去眼前的這片血紅,想要看清楚插入兇口的到底是什麼,可這片紅色怎麼也抹不去。
她想開口,可一張嘴,滾燙的血就不斷地從口中湧出來,止也止不住,将她的話都堵在了嘴裡。
她想不通,明明自己勝券在握,為何會是這樣的結局?
那蘇已經死了,她就是王室唯一的血脈,繼承王位隻是一個儀式的問題,以她大公主的身份,南疆上下有誰敢說一個不字?隻要她一出現,所有人就該匍匐在地,向她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