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抽絲剝繭
“還有,你也不是這樣沒自信的人,還找誰哭呢,現在哭一個給我看看。”說着,雲微瀾就去抹他的眼睛,“眼淚呢?不是說哭麼,連滴眼淚都沒有,沒誠意。”
“你還真想讓我哭啊?”文璟好氣又好笑地拿開她的手,“男兒有淚不輕彈,我要真哭了,豈不是要被你嫌棄沒男人氣概?”
雲微瀾想了想,點頭,“那倒是。”
額頭被人彈了一下,文璟道:“不跟你玩笑了,對我說說赫連希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嗯。”
雲微瀾收起玩鬧的心态,将與赫連希的對話詳細地跟他說了一遍,末了,道:“我覺得赫連希這次來,似乎并不是為了我們手裡的那名西域人,倒更像是另有目的。”
文璟“嗯”了一聲,“他特意将你攔下,卻絲毫不提迷宗那人,反倒跟你說了不少關于北陵江暗殺之事,尤其在宮中,安排了這一出意味深長的舞,定是意有所指,似乎想借此表達一些什麼。”
“意有所指……”雲微瀾微凝了眉,“這支舞除了他知道内情之外,也就隻有你和我看得懂,他若想表達什麼,恐怕就是想引起我們對他的注意,然後以此為條件跟我們交換他想要的東西。可若說他是為了交換,又為何不趁機提出讓我們把人還給他?”
“這就是耐人琢磨的地方,我猜測有幾個原因。”文璟沉吟片刻,緩緩道,“其一,他并不确定他想要的人就在我們手裡,畢竟當時抓了那人隻有我們知道,而他不能暴露西域王室與慕容顯合作之事,這是絕高的機密,沒有萬全的把握,他不會主動提出。其二,他有比這更有價值的事要做。他知道我們必定想要知道媚娘或者背後主使之人的身份,而他恰恰知道這些我們想要得到的東西,而這媚娘或主使之人他不僅認識,甚至還有特定的關系……”
他稍稍一頓,道:“你忘了他說的話麼?他說,在媚娘身邊有他的眼線,而從這支舞的編排上來看,那眼線幾乎是事無巨細都向他彙報,這說明什麼?說明媚娘與他絕非一般的關系,要麼因利益而結盟的同夥,但彼此并不信任。要麼,是至仇,或者站在利益的對立面,需要時刻掌握對方動靜以提防對方。”
這其中的一個可能,在雲微瀾與赫連希對話時也曾提到過,然而此時,她卻突然眼睛一亮。
“我想到了。”
“我也想到了。”文璟微笑點頭,“說說看。”
“赫連希如此大張旗鼓,除了引起我們的注意,難道就沒有其他目的了麼?不!”她挑起唇角,自信而笃定,“他還借此敲打了一個人,一個站在他,或者說,站在整個西域王室利益對立面的人,那就是……”
“玄冰。”文璟含笑接口。
“沒錯。”雲微瀾道,“玄冰身為聖宗之人,又是聖宗宗主的弟子,與西域王室水火不相融,不過是表面上維持和睦罷了。如果媚娘是聖宗之人,那麼,先前的假設便都可以成立。”tqR1
“或許,你還可以做一個更大的假設。”文璟唇弧微勾,“假設,媚娘就是玄冰……”
玄冰!
雲微瀾緩緩吸了一口氣,媚娘是玄冰?這個差距,也未免太大了些。
但再細細一想,若媚娘果真是玄冰,那麼,赫連希讓人跳的這支舞,便不止是敲打了玄冰,更甚至在告訴她,她的事情盡在他掌握之中,而且還要以這種方式告訴安平王,他知道内幕,他要與安平王合作。
這是一種施壓,更是一種威脅。
但這樣一來,媚娘的動機又值得深思。
她暗殺文璟,是出于她自己的原因,還是聖宗的安排?
若是聖宗,為何要殺文璟?難道也是如同赫連希與慕容顯合作那樣,與大魏某個人達成了利益上的合作?慕容顯,還是慕容佩?
若是出于她自己的原因,從慕容佩身邊的碧葉看來,與之有關的必然是慕容佩無疑,那這兩人又是什麼關系?
不管如何,這種假設又無限接近于事實,唯一讓她有些難以接受的是,那個烈焰紅唇性感妩媚的媚娘與如今這個冰冷直闆看上去無情無欲的玄冰相差實在太大,不僅她認人的準頭大失水準,連文璟那麼毒辣的眼睛都沒看出痕迹來。
媚娘這人,果然不簡單。
“還有個問題。”将心裡那些疑問統統抛給文璟之後,雲微瀾道,“媚娘對身邊之人定然挑選嚴苛,赫連希千辛萬苦在她旁邊安插了眼線,這麼一來,豈不是暴露了這事?”
“很好解釋。”文璟摟着她的纖腰,手指在她背上撫琴般遊走,“他的這個眼線隻怕已不在這個世上。換言之,媚娘已發現了這個眼線,并确定是赫連希的人,而赫連希也知道了這一點,既然雙方已經明了,那麼,挑不挑明,其實已沒什麼關系。”
“于是,赫連希幹脆把事情擺在了明處,攤開來給媚娘看。若那次暗殺是媚娘個人所為,這便起了絕好的威攝作用,讓媚娘對他心存忌憚。”雲微瀾将最後一點分析道出之後,不禁感歎一聲,“唉,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這一個兩個的,算計來算計去,還把心理戰術玩得爐火純青,累不累……
不過,還有一個人值得她佩服,就是眼前這個男人,這抽絲剝繭的水平,也是不遑多讓滴。
“不管他們省不省油,現在先睡覺,再說下去天都亮了。”文璟将被子往她那邊攏了攏,伸手去蓋她的眼睛。
“等等,我還沒說完。”雲微瀾按住他的手,“今晚回來後,還有個人來找了我。”
那蘇的事,比赫連希更重要。
文璟眸中漸漸多了絲凝重,以至于聽她講完之後許久沒有開口。
“你怎麼看?”雲微瀾見他不語,問道。
“靜觀其變。”文璟唇角微勾,淡淡道,“既然他有這樣的心思,你便依了他,必要時,讓他高興高興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