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真要死在這裡?
雲微瀾想過不好的後果,但沒想到情況意是如此嚴重。
想到慕容佩那時堅持要扛着她,一扛就扛了那麼久,她便感覺到一股酸澀自鼻腔傳至眼睛。
那時他應該是極難熬的,為了不讓她發現,未流露出任何不适之感,直到後來那種身體無法控制的僵直被她察覺。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不肯與她替換,堅持自己承受着。
若這樣一個驕傲的人從此失去了雙腿……
雲微瀾默了一下,随即快速解開自己的衣服,将他雙腳放入自己懷裡。
即使隔了層裡衣與束兇,冰冷的觸感仍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但她沒有放開,反而将他雙腳捂得更緊,雙手重重搓着他腿上的肌膚,為他促進血脈循環。
如此不停地搓了半個時辰,她才改搓為揉,沿着他腿上的經絡給他按摩活血。
幸好慕容佩内力底子深厚,也幸好洞内生了柴火,兩個時辰之後,那腿上的青紫之色終于緩緩退去,雖然雙腿還是不曾暖和過來,但已不再是比死人還可怕的那種冷。
可還是冷。
雙手酸軟至無力,整個人累至虛脫,雲微瀾再也堅持不住,抱着慕容佩的雙腿躺倒在他身邊。
冷,身體裡的所有熱量都仿佛被吸走,她抱着他,就像抱着個大冰塊,捂不暖,還賠上了自己。
可她不能放棄。
在不确定慕容佩的雙腿是否脫離危險的情況下,她不敢置他于不顧。
心口突然一痛,毫無預兆地,一口黑血自口中噴出。
冰天徹地的冷從兇口處漫延開來,讓她似乎置身于極寒雪地之中,劇烈的痛楚瞬間席卷全身,雲微瀾在這突如其來的疼痛之中,清楚地意識到,體内的毒發作了。
沒有如上次那般等着身體堅持不住的時候才吃解藥,她立即便去掏懷裡的藥瓶。
眼下身體狀況不好,慕容佩又昏迷着,她不能冒險。
然而試了好幾次,那手卻似被抽去了筋,怎麼也擡不起來,甚至,連動都動不了。
整整兩個時辰的不間斷用力揉按,耗盡了全身之力,更何況此刻渾身僵冷疼痛,血脈如同被凍住了一般,再也拿不出一絲力氣。
雲微瀾疼得全身佝偻,初時還強忍着一聲未吭,後來意識漸漸模糊,痛哼亦逸出了口。
難道今天真要死在這裡?
不是死要刺客之手,而是死于這該死的毒!
眼前一陣陣發黑,嘴唇也被她咬得鮮血淋漓,痛到極緻,她突然張口狠狠咬上了眼前那一截腿。
他娘的慕容佩,老子今天要是死在這裡,咬死你一塊兒見閻羅得了。
嘴裡的肉似乎僵了一下,雲微瀾并未察覺,在重重一口咬下之後,她便将此作為抵禦疼痛的浮木,全身的力氣都似乎全集中在了這副牙齒上,死死地咬着,很快,便嘗到了血腥味。
“來,咬這裡。”迷迷糊糊中,依稀聽到有誰說了一句,随後,下颌不知怎麼被捏了一下,她的牙便不由自主的松了開來。
她一下子失了依靠,眉頭緊緊皺起,然而唇邊立即有什麼貼了過來,那聲音又道:“咬吧,用力咬……”
費力地搖了搖頭,她勉強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一道皮肉外翻的傷口,一截蒼白的手臂正橫在她面前,等着她下口。
“你……”雲微瀾意識殘存,立即明白了過來,想說“你醒了”,可打顫的牙齒怎麼也無法正常張合。
“我沒事了。”一雙手臂伸過來,将她用力抱在懷裡,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麼,低聲道,“你别說話,之前喝的血不夠,再喝點。”
說着,便扯開已經不流血的傷口,仿佛那手不是他的,一點都不疼惜。
血流頓時從傷口處湧了出來,他兩指捏着她的下颌,将手腕緊緊貼在她唇上,将血擠了進去。
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雲微瀾被動地接受着他的血,滿口血腥,想要掙紮,沒有力氣,想吐出,卻不得不一次次地吞咽。
她想吐。
體内的毒發作時便是極大的煎熬,那種冷到極緻疼到極緻的感覺便讓她惡心反胃,如今這滿口的血更是讓她的胃翻湧抽搐,幾欲嘔吐。
慕容佩眸色通紅。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雲微瀾毒發,才知道每次她都要承受怎樣的痛苦,而這樣的痛苦,使他恨透了自己。
若是當初不給她吃下九月離,若是當初不給她吃下九月離……tqR1
抱着她比他還冷的身體,他恨不得替她承受了這痛苦,恨不得将全身的血都喂給她,隻要她能好。
剛才他雖昏迷着,可意識并未完全喪失,她為他所做的一切,他都能感覺到,可若非她痛到深處咬下的一口,他依然不會醒。
若他不醒,誰能救她?
若她因此而死,他還能如何原諒自己?
可是,明明之前給她喝了他的血,為何還會毒發?
“嗚――”一聲包含痛苦的嗚咽,讓他回了神,雲微瀾滿頭冷汗,面色蒼白如紙,情況竟是更加不好了。
慕容佩一急,将手腕更加用力地向她貼去。
雲微瀾難受更甚,拼盡最後一點力氣使勁扭頭,擺脫了他,艱難地道:“藥……藥在……我懷裡……”
“我的血裡就有解藥,是九月離的最終解藥,隻要你喝了它,你身體裡的毒就全解了……”
“不!”雲微瀾竭力避開他還想湊過來的手,痛楚難當地喘息,“你的血……沒用……解不了……毒……”
解不了毒?
慕容佩頓時愣在那裡,怎麼可能?
一日不敢耽擱地把雲微瀾帶出城,就是為了防止解藥在他體内久了會失效,可如今才過了一天一夜的功夫,怎麼會無效?
難道……
一個想法閃過他的腦海,他猛然吸了口涼氣。
媚娘不肯給他解藥,卻說給他吃了,從這點來看,她根本就不想救雲微瀾,又怎會讓他吃下解藥好有機會用血來解她的毒?
他并沒有吃下所謂的解藥,那隻是媚娘的又一個小手段,而他,被騙了。
那琉璃杯一眼就能望到底,若有解藥,哪會沒有絲毫痕迹?他卻輕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