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黑衣人
“二公主,你先起來。”雲微瀾見不得人說跪說跪,眉頭微擰,“要是可以,自然無需你多說,隻是你沒看到,那麼多禦林軍都隻能站在那裡幹着急,不能上前施救……”
話還未說完,卻見跟在禦駕之後的鳳駕内,頭發淩亂的皇後突然從車裡跑了出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受了驚吓,沖着半空中打鬥的衆人揮舞着雙手哇哇亂叫,數名宮女合力居然也沒能将她按回去。
“你不能,就别說别人不能。”慕容丹冷冷一聲,刷地站起身來,理了理衣鬓,又整了整衣裙,向文璟行了個标準的宮禮,“還請王爺助太子一臂之力,擒拿賊人,護我父皇。”
雲微瀾抱着胳膊不說話了。
她還以為慕容丹會咄咄逼人,以命令的口氣說話,沒想到卻是放低了姿态,用的是請求的口吻。
皇帝有難,身為臣子理當身先士卒,出力效勞,這是規矩,是臣子應該做的事,不管皇帝現在死沒死,文璟有能力而不出手,追究起來便是死罪。
她隻看文璟自己的意思。
“長公主何必說得如此客氣,為君效勞本就是臣子本分,本王不才,卻也不能辜負了長公主的期望。”文璟把福來放在初一懷裡,站起來淡淡一笑,轉而看了雲微瀾一眼,卻是什麼都沒有說,掀簾而出。
兩人之間,無需多說,一眼便夠。
颀長的身影起落于車馬之間,漫天雨霧間,隻見一抹珠白飄逸若飛,破開雨簾,直取激鬥處。
因文璟的到來,慕容顯這邊的壓力驟然輕了不少,他用力格開一名黑衣人刺過來的劍,迅速朝皇後掠去。
皇後被幾名宮女壓制住,卻力氣驚人,雙手扒着車壁死活不肯進去,慕容顯顧不得那麼多,直接點了她的昏睡穴,宮女們這才将她擡了進去。
慕容顯站在車椽上,回頭望着被刺破的禦駕,眼裡閃過複雜之色,隻是一瞬,他便又飛身而上,加入戰團。
雲微瀾望着遠處的厮殺,看了片刻,原還有些提着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文璟的實力她雖未了解十分,但至少清楚七分,隻要那些黑衣人不是對他一個人群起而攻之,便絕非他的對手,她隻擔心,一旦他的真正實力暴露,會徹底引起皇家對他的忌憚。
當皇家對一個人忌憚時,最直接的方法,也許就是除之而後快。
這一點,文璟比她更清楚,所以,她此刻看到的他,并未使出全力。
初一顯然也清楚這一點,抱着福來趴在她身邊看了一會兒,又無聲地退了回去。
“初一,王爺會有危險嗎?”小白菜擔心地小聲問道。
“不知道。”初一繃着小臉,極為嚴肅,“那些刺客看起來都很厲害,我也不知道主子能不能招架得住。但就算招架不住,為了保護皇上,也要豁出性命去搏。”
小白菜擔心地“啊”了一聲,皺着眉頭不再說話。
“那可如何是好?”慕容憐低下頭,不敢去看雲微瀾。
說起來,這還是她提出來的,萬一安平王有個好歹,雲微瀾會如何反應,她都不敢想。
雲微瀾沒有開口。
車廂内氣氛一時凝重,慕容丹輕瞥她一眼,再看向遠處那抹珠白色的身影,唇邊抿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眼裡似有什麼一閃而過,雲微瀾來不及去看那是什麼,一手揮下窗簾,扯着慕容丹的衣領往後大退一步,同時口中大喝:“都趴下!”
話音未落,慕容丹眼裡的怒氣還未暴發,慕容憐與香兒還一時沒轉過彎來,隻有初一迅速拉着小白菜趴到座位下,這電光火石之間,一柄利箭直直刺入窗口,“哧拉”一下,窗簾被撕成兩半。
香兒張嘴就要尖叫,雲微瀾将手裡的慕容丹往後一扔,一個箭步上前,一手扯過香兒,一手扯過慕容憐,拉着她們迅速往後一倒,一擊未中而再次刺入的第二劍已緊跟着穿透木闆,紮進剛才慕容憐所在的位置。
劍光雪亮,帶着森寒之氣,慕容憐吓得面無血色,手腳瞬間無力。
如果慢一步,不,隻要慢半步,剛才她就已經成了劍下亡魂。
車外驚叫聲大起,坐在車内的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時刻注意着遠處的人以及趕車的車夫與一些家丁都被被突如其來的意外吓得失聲驚叫。
誰都以為刺客的目标是皇帝,因此雖擔心,雖驚恐,但至少離得遠,還能承受得住,如今發生在身邊,哪裡還能不失去冷靜。
遠處的文璟蓦然回頭,揮開眼前的劍影,往回身形一動。
然而,隻是一瞬,他便定住身形,定定凝視着雲微瀾所在之處,最終,那蓄力的足尖收了回來,沒有離開。
而慕容佩卻是心神一亂,被斜刺過來的劍刺中兇口,幸好反應快,隻劃出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都趴在下面,不許起來!”車内,雲微瀾聲色俱厲,将慕容憐與香兒推進桌子下面,再想去拉初一和小白菜,卻聽身後一聲震響,靠着懸崖的一側車壁突然被大力震碎。
大量雨水撲入,雲微瀾隻來得及拔出匕首反手揮出。
“當!”刀劍相擊,聲音清亮而殘酷。
雲微瀾反手扭在身後,虎口震得發麻,匕首險些脫手而出。
這樣的姿勢本就不利迎戰,更何況對方力重千鈞,她憑着風聲拼力一擋,直接被壓得重重跪在車闆上,若非下面鋪着厚重的團花織錦地毯,膝蓋骨必然磕碎。
“雲大人——”慕容憐失聲喊叫。
雲微瀾眉目淩厲,冷目一橫,讓她的聲音硬生生隻喊出半截。
“嗷——”一聲憤怒的厲叫,一團白影自初一懷裡射出,朝她身後撲了過去。
背上壓力驟輕,利刃劃過空中,風聲襲來之際,福來奮力一扭身閃過利劍,方向一轉,“咚”地一聲撞上車壁,又反彈回來直撲來人,利爪寒光閃閃。
雲微瀾一掌擊在身下,淩空一個翻轉,看也不看來人,手中匕首直取那人下盤。
敢暗算她,就休怪她手段不夠光明。
兩次毒發導緻體内産生的内力讓她的身手快了許多,可惜仍不夠快。
但見他雙腳一錯,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輕易躲過她的一擊,同時手腕一轉,手中冷劍在空中挽了個劍花,分成數道劍氣射向攻他上盤的福來。
“福來讓開!”初一一看就知道福來不是對手,連忙大喊。
福來也沒料到對方居然如此厲害,劍氣襲來之際隻覺寒氣入骨,渾身血液都似要凍了起來,哪裡敢硬拼,隻能倉促躲避,落地時滾了好幾滾,着實有些狼狽。
雲微瀾絲毫不歇,再一次揮出匕首。
這一刀角度刁鑽,斜斜朝上刺向他胯部,速度極快,甚至隻攻不守,連後路都沒留,身後更是空門大開,似乎毫不怕死。
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意思也很明顯,隻要他不怕絕後,她就不怕死。
在匕首鋒利的刀尖即将劃破褲子時,雲微瀾隻覺手腕一緊,随即便劇痛傳來,手裡的匕首再也握不住,“咣當”一聲掉了下去,撞到一塊碎木,又往旁邊彈了出去。
骨頭該不會被捏碎了吧?
“你丫的放手!”雲微瀾疼得直呲牙,擡頭罵道,“老子手斷了!”
一擡頭,卻直直撞進一雙深深冷目裡。
她不知如何形容這雙眼睛。
如冰似雪,不含絲毫感情,隻一眼,便似乎讓人冷到骨子裡。
他戴着鬥笠,蒙着面巾,一身濕透的黑衣裹着修長堅實的身軀,渾身上下隻露出這一雙眼睛,在通體黑色的映襯下,更顯冷冰絕情。
除了慕容丹,其他人都緊張得屏住了呼吸,生怕他一個不高興,就把雲微瀾給殺了。
他的目光在車廂内緩緩轉了一圈,梭巡過每一個角落,确定沒有他要找的人,才又落回她臉上。
“我不想殺人。”冷冷的聲音從那面巾下傳出,一開口就能凍死人。
靠!
若不是她發現得及時,這車裡至少已躺了兩條死屍,還叫不想殺人?那怎樣才算殺人?
“好啊。”雲微瀾心裡罵歸罵,但向來懂得審時度勢,嘻嘻一笑,“不想殺人就把我放了吧。”
“你先告訴我,你是什麼人?”tqR1
這話應該她問才是吧?
雲微瀾心裡腹绯,但态度極為配合,“我啊,隻是一個無名小卒,不值得一問。”
“無名小卒會坐在皇帝所坐的車裡?”他的手微微加了力,“若不說實話,我就隻好殺了你。”
“疼疼疼疼疼……”雲微瀾嘶嘶地吸氣,疼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他娘的文璟,再不回來,就等着見她的屍體吧。
“說!”
“大爺,我就一八品小官,上不了什麼台面。”雲微瀾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哭喪着臉道,“也不知我祖墳上冒了什麼青煙,皇上可憐我車子漏雨,讓我在這裡躲一躲。”
皇帝的車果然不能白坐,看看,破天荒坐一回就招來了殺星。
“皇帝有這好心?”他明顯不信,手掌一收,“還不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