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文璟面無表情，将她攬在身側，轉身就走。

　　吓死人了，火氣好大！

　　還沒見過文璟發火的雲微瀾拍拍兇口，還真有點不敢相信這男人也有生氣的時候。

　　“好好，我閉嘴。”她伸手順了順他的兇口，就跟給福來順毛一般。

　　男人生氣的時候應該怎麼做？

　　哄？騙？罵？還是對着幹？

　　她完全沒經驗啊。

　　眼見着文璟越走越快，幾乎要使出輕功來，雲微瀾屁股一墜，雙腳撐着塊大石頭，不肯走了，“不能走啊，事情還沒弄清楚，我還有話要問……”

　　“無需問。”文璟擡腳踢飛她借力的石頭，眉梢輕挑，泛起一抹危險的微笑，“文二和文七已經去查，你還怕沒有結果？”

　　哎喲喲，瞧瞧這神情，這語氣。

　　“不一樣嘛。”雲微瀾笑嘻嘻地抵住另一塊石頭，決定以安撫為主，“我不懷疑他們的能力，但有些東西也不一定查得到，咱有捷徑就走捷徑，不繞那個彎路，好不？”

　　“不好！”文璟再次踢飛她腳下的石頭，石頭撞上另一塊山石，擊得粉碎。

　　他俯身過來，那抹似笑非笑也跟着放大，語氣異常輕柔，“讓他再抓着你的手不放？”

　　雲微瀾身上莫名發冷，硬着頭皮道：“當然不可能再給他機會了，剛才是不小心……”

　　文璟笑容一斂，沉沉看她一眼，讓她立刻閉起了嘴。

　　他一言不發地拉過她的手，用袖子将她剛才被慕容佩抓過的地方細細擦拭了一遍，手指在袖上一劃，那截擦過的袖子便飄落在地。

　　這男人……

　　雲微瀾有些無語地望着那截斷袖，潔癖的毛病又嚴重了麼？

　　福來似乎也沒見過文璟這副樣子，乖乖蹲在一邊，不敢貿然撲上來。

　　“我跟你說，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是要回去問問情況的。”既然哄不來，雲微瀾也就正了神色，“今天這種種反常的情況，你也懷疑慕容顯是下了藥，既然慕容佩身邊有人有解藥，這就說明那人肯定了解這藥的特性，從這一點，就可以找出慕容顯這些藥的來曆，甚至隐藏在他身邊的人，這種重要的線索，我不可能放棄。”

　　文璟表情淡淡，不語。

　　“我知道慕容佩剛才的舉動讓你心裡不舒服，還有我的習慣性動作，但是文璟，你若真喜歡我，就該信任我，也該給彼此保留點空間。”雲微瀾見他不說話，說話更加如倒豆子似地往嘴外冒，“你喜歡我，我接受你，隻是說明我們彼此兩情相悅，并不意味着我這個人就成了你的。你有你的自由，我也有我的自由，我不可能因為你而喪失了自我，變得不像我自己……你喜歡的是我這個人，我的個性，我的脾氣，如果這一切我都改了，我将不再是我，這樣的我，你還會喜歡嗎？”

　　一口氣将一整段繞口令般的話說下來，她氣也不喘地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文璟定定地看她一眼，轉身往回走。

　　雲微瀾一呆，這不會是火上澆油更生氣了，想去找慕容佩動手吧？

　　“哎，你别生氣啊，我沒别的意思……”

　　“你不是說要回去問情況麼？”文璟忽然回過頭來，“還不跟上。”

　　“哈？”雲微瀾又是一呆，什麼情況？

　　見她一臉呆滞的樣子，文璟不由輕輕勾唇，錦繡顔色自眉眼處暈開，令山間草木都失了色。

　　“我若不讓你回去，還不知你要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話來。”他無奈地伸手牽起她，眸色溫柔，“我在你眼裡，就是這麼小雞肚腸，心兇狹窄？我喜歡你也有些日子了吧，你倒是說說看，我限制過你什麼。”

　　雲微瀾張了張嘴，這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從來都沒限制過，哪來的限制？

　　“答不上來？”文璟幽深的眸子洞察一切，“我細想了一遍，從你我相遇以來，在雲州時為了不讓你在江上遇險，或許限制過你自由，不讓你中途逃走，在那以後，尤其是到了京都之後，我就再也沒有限制過你什麼。”

　　“不管你做了什麼，犯了多大的事，闖了多大的禍，得罪了多大的人物，我一無責備過你，二無禁過你的足，三無嚴令你不許做什麼。隻因為，你所做的一切，我都覺得好，哪怕将天捅出一個洞來，我也會站在你身後，為你堵住那個洞。”他看着她，認真得不含一絲笑意，“正因為信任你，我才從未幹涉過你的一切。正因為想給你自由，才從未對你有過任何束縛。你我兩情相悅，但你還是你，你是你自己的，我從未想過要将你變成我的。小八，你無需為任何人改變，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哪怕以後變得不再是如今的模樣，我都會從始至終喜歡，不會更改。”

　　剛才的生氣，隻是氣自己沒看好她，讓慕容佩有了親近她的機會，而且親近了還不肯放手。

　　雲微瀾聽着這一席話，完全說不出話來。

　　文璟将她的手攏在自己掌心，輕輕合住，問：“小八，這些話我從未對别人講過，今生也隻講這一次，你，可聽進去了？”

　　可聽進去了……

　　雲微瀾凝視着他專注的眼眸，眼眶微微地發熱。

　　她知道，她這個人，其實有很多毛病，桀骜，不馴，愛撒野，愛跟人唱反調，吃相站相睡相都不好，不優雅，不矜持，偶爾還會爆粗口……哪個男人能容忍身邊有個這樣的女人？

　　可偏偏這個彌補了她所有缺點的男人，對她說出這樣的話，要說不感動，除非她是石頭做的。tqR1

　　她微微笑起，“你不知道這樣子，是會讓我驕傲的嗎？”

　　他亦微笑，“我隻怕你還不夠驕傲。”

　　雲微瀾身軀微震，他是要對她好到一個什麼程度？

　　“走吧。”文璟牽起她的手，“有人還在等着我們，耽擱太久會不禮貌。”

　　心潮湧動的雲微瀾頓時因他這話而哭笑不得。

　　真是好壞都讓他給說了，也不知剛才是誰鬧着要走，還踢碎了幾塊大石頭，這會兒倒是在意起别人的看法來了。

　　跟着他往回走，一擡頭，卻見到不遠處，慕容佩默然站在那裡望着他們，神色微黯。

　　文璟如同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走到他面前，唇角揚起一線弧度，“剛才突然有些話想對小八說，耽擱了片刻，讓四殿下久等了。”

　　“噗……”雲微瀾心裡噴出一口老血，對這人的臉面功夫也是服了。

　　“無妨。”慕容佩眸光微垂，落在他二人交握的手上，忽而轉身就走，“天色不早，我就先下山了，二位自便。”

　　“一起啊。”雲微瀾給文璟使了個眼色，放開他的手快走一步跟上慕容佩，笑得眉眼眯眯，“反正我們也是下山的，順道。”

　　“我有馬，你們沒有，行程有快慢。”慕容佩語氣冷得拒人以千裡之外。

　　“四殿下這邊有這麼多馬，勻我們一匹不就好了。”雲微瀾厚着臉皮道。

　　“沒有多餘的，勻不了。”

　　“擠擠就能勻了嘛。”雲微瀾一指碧葉，“你看，你這侍衛長得也不壯，殿下的馬最結實，加上他一個也不吃力……”

　　慕容佩抿着唇，不理會她。

　　“四殿下先前所說的侍衛，就是有安神藥的那個，可是他？”文璟的聲音從身後不緊不慢地傳來，“看着眼熟得很。”

　　眼熟？

　　雲微瀾原本隻是随便一指，聽他這麼一說，便将碧葉上下打量了好幾眼，摸着下巴道：“臉沒見過，不過這身材，是有些眼熟……”

　　話未說完，卻見碧葉忽地側身，背着慕容佩朝文璟抛出一個媚眼，眼梢斜斜飛起，眼神春情無限，看得她直接打了個哆嗦，從頭麻到腳。

　　尼瑪，人妖啊……

　　福來也如同過了電般渾身一抖，蹭地跳到文璟懷裡，感覺自己不會走路了。

　　見多了給主子抛媚眼的女人，還從來沒見過男人來這麼一手，簡直讓它連昨晚吃下去的蟒肉都要吐了出來。

　　眼角裡掃到雲微瀾，忽然就想，如果換作這個女人給主子來這麼一下……嘔，不能想，真要吐了！

　　文璟卻對這媚眼毫無所感，撫着福來毛茸茸的背，望着碧葉道：“有人若是不老實，就莫怪本王不留顔面了。”

　　碧葉身形微僵，轉過頭去。

　　她知道文璟已看出她的真身，卻一時忘了自己臉上還貼着張男人的皮，這一個媚眼抛出去，别說是文璟，便是她自己，想想都嫌惡心，還提什麼勾引。

　　“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你！”琢磨了半天的雲微瀾忽地雙掌一擊，大聲道，“難怪沒看出來，原來你臉上……”

　　突然眼前一暗，慕容佩擋在她面前，朝她狠狠使了個眼色。

　　怎麼，不能說？

　　被一個媚眼激發了靈感的雲微瀾猛地刹住口，腦子飛快一轉，雖不是很明白其中原由，但也知這裡面肯定有貓膩，扯起嘴角壞壞地笑了起來。

　　“原來是我看錯了。”她哈哈一笑，心情愉悅地道，“四殿下，太陽還沒下山，不如我們邊走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