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自己的觀點,也影響到了王倩倩對于李福梁的觀點,以至于釀成今日的錯事,這其中王乾自認為負很大一部分責任。
而女子科舉也是一樣,王乾認為自己的言論也一定影響到了她的決定。這也都是沒辦法的事情,天下所有人都不看好新學與女子科舉,認為就隻不過是兩隻跳梁的小醜,待蹦跶幾下最後還是會歸于沉寂的,到時候也還是儒士的天下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王家也是這麼認為的,王倩倩也不單單是代表着她自己,從一定程度上來說還是代表着江甯王家。要是王家嫡女跑去紅鳳書院了,這會讓天下人怎麼去想?會不會讓王家成為衆而邀之,最後被敵手利用,造成難以想象的損失。
望着王倩倩離去時蕭瑟的纖纖背影,王乾暗地緊握拳頭直至發白。李福梁,常亦,明日科場上就是決戰吧,江甯案首的位置我也不會輕言放棄的。
江甯縣衙,劉末與縣令張安一直眼望通宵達旦的縣城,也是一夜未睡。
暗暗瞟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俊秀的不像話的小厮,也就是張安知道自己是個太監,要不然還會以為自己跟那些個士大夫一樣有個什麼戀童癖呢。
見天平公主朝自己暗暗吐了吐舌頭,心裡歎息一下也管不了她。忽然城中一陣低沉的鐘聲響起,由内而外很快便是擴散及全城。
劉末轉過身來望着張安,笑言道:“醜時末寅時至了,天際也快要亮堂起來考生隻怕已經向着縣衙陸續趕來,不知張縣令可有充足的衙役維持好即将到來的科考?”
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說實話自答應常老爺子開宵禁的那一刻張安就已經後悔了。原本他以為,學子們反正在寅時時刻會趕到縣衙,到時候街巷之中滿滿當當的也都是人,宵禁開與不開也都是一個樣子。
“禀劉大人,下官也正有考慮這件事情。在宵禁之時已經下鄉尋了些鄉官與武練前來維持秩序,至于府衙裡的衙役們早已安排他們回去休息,這個時候隻怕已經充滿精神地向衙門處趕來了。”
現在為春,淩晨的時候也是比較冷的,跟冬時沒什麼兩樣。
也不知是不是缺少**的因素,見張安很懂事的稱呼自己為大人而不是以公公代言,劉末感到非常高興。
此刻已經有零星學子趕來,瞧見他們身穿帶有補丁的衣物,都是些寒門子弟連身棉袍也都沒有,一邊跺腳一邊看書,等待着科考的開始。
為了分化朝堂之上世家的黨派,太祖時候就明見的大開科舉,把科考全面開放到寒門子弟也可考試的程度,以此來瓦解世家們位于高層的利益集團。
自太祖太宗大肆整頓以來大梁立國百餘年,寒門學子一批出了一批朝官輪番變換,那些不甘命運的天之驕子們依靠科舉仕途不斷朝着朝堂進發,也确确實實是沖擊了官員階層,朝堂之上再無世家們的聯合壟斷,讀書做官也再不是世家們長期霸占的一道往上輸送子弟為官的私用路途。
有因自然也有果,大肆開辦科舉之後舉人進士落于普通人家也不稀奇,也是不管世家還是庶民做官,科考也是做官并且不斷向上爬的唯一路途。但那些學子為了自身權益也依據地域之别組建各種各樣的團體,已經隐隐有南北學子之别的現象發生。
科考時的小團體帶到朝堂之中,就變成了各種各樣的林黨。你防我我防你,雖然看似一團糟但是各條理之間清晰無比,不管是哪個黨派也都不能觸碰早已劃分好的底線。
這樣的結果就是,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也無法整合朝中所有的儒士,畢竟張勇是從江南考場出來的,對于江南學子稱之自己為先生也是樂于看到,誰都想要自家強大,有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輸送進自己的團體之中。
張勇一朝宰相便如此刻意偏袒江南學子,更何況其他官員了,就算不是為了發展勢力,那些個同鄉人高舉着同鄉情誼找上門來于情于理也得接待一下的。
朝中派系林立不能擰成一股繩,這樣也好,陛下雖然在深宮之中無權但也能暗中調節各派系,達到各個擊破讓他們相互制約平衡,從而不斷獲得支持與權利。
對于善于運用制衡之道這等帝王學說的皇帝來說,隻要他不是昏庸掌控不住全局那就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望見這些努力準備科考的寒門學子,劉末也不知出于什麼樣的心理歎了口氣指指他們道:“将他們都安排到臨近客棧之中吧,都是未來的國之棟梁莫要凍壞了。希望他們都能堅持此刻的初心,不要被功名利祿迷了心眼。”
劉末相當于是為皇帝籠絡人心的,張安自然知道其中的緣由,命了一旁心腹用朝堂名義安置寒門學子,人隻前腳走便見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後腳匆匆走進門中。
黑色威嚴的皂角衣帽,腰上别一根警棍作衙役打扮,見劉末把詢問的目光向着自己望來,張安不待他多言便先道:“這衙役人長得五大三粗腳掌異常粗大行走之時也異常謹慎,想必大人也是知道了他是軍人出身。
這人原本是水師軍卒,名為曹患在沿海之地抗擊倭寇屢立奇功,但因為上官貪墨其共屢次不得聲報,壯志難酬。恐寒我大梁猛士之心,所以下官也就把他調了過來,添為衙内一衙役。”
“這等屍位其上隻顧貪圖兵血的官員當誅,也真是難得張縣令麾下人才濟濟啊。”
劉末妙語誇贊眼睛一直瞧着他健壯的身子骨滿是贊歎,而曹患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張安隻得揮手道:“這位是從京城來的劉末劉大人,沒必要隐瞞什麼,一道說出來吧。”
總感覺連着大人還要親自陪同的上官渾身上下都是陰飕飕的,膚白無須還翹着一雙蘭花指,曹患是軍伍中人對于這不男不女的兔兒爺最是厭惡。
皺了皺粗重的眉頭,見張安命自己暢所欲言不用顧及其他,便也是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雙手呈了上去:“末将本在西市之中維持秩序,那遍布江甯的說書攤子更是重點觀察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