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糕的味道倒是跟桂花糕沒什麼兩樣,糯糯的沒了那種甜絲絲的感覺反而在口感上要差很多。
味道差反而是賣得貴了,吃了一塊糕便再也吃不下去,李福梁暗暗排腹一句奸商,暗想等有朝一日他做了官之後也來賣糕,便宜且好吃遲早擠兌死他們。
再過一會兒迫切期盼下,李福梁等候的人也終于來到。
是一位須發斑白年過六旬但還是精神奕奕的老者,而他也恰好望見了身穿白袍的李福梁,匆匆步伐趕來。
這位不服老的老者也就是柳府的管家,柳才人雖然生于江甯長于江甯,其中有一些不足外人道的緣由,他的父母及大部親族反而實在京城順天府中,隻在老家留處祖宅和一個老管家管理事由。
“福伯,你可終于來了,再來晚一些可能就要開始入場了,怎樣東西帶來了沒?”老遠瞧見,李福梁迫不及待的就開始問道。
福伯笑着搖搖頭,李福梁是柳才人時常挂在嘴邊最多的問題學生他如何是能不知道、不了解,當即笑道:“你呀,可真是不讓人省心,我家少爺因為你的事情反而是一夜未睡。”
說歸說,福伯的手腳倒是不慢,伸手一張一縮之間無比熟練,拂在李福梁手上的袖籠内頓時滑落一張紙團,順手一招便探入手中緊緊攥着。
李福梁還不知道昨日晚間的通宵達旦與着滿城的說書人這一切都是為他所作的,隻不過覺得讓為人師表的柳才人為自己作弊,也确實是難為他了。
李福梁迫切的張開紙張,見着上方密密麻麻的一行字,題目便是“子謂顔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與當初自己夢境之中是一模一樣。
李福梁快速掃視一遍,不過半炷香的時間便把紙中的内容牢牢記在心中,隻留手中信紙不知往何處去藏。
放哪裡都是不安全的,未免給人留下把柄,已經不是第一次考試作弊的李福梁在正式的科場門外也還是有些心虛,左右瞧了瞧最後還是把紙張全都塞進口中。
一團紙再加上一股子松墨的味道,想來口感也定然好不到哪裡去,但李福梁還是嚼吧嚼吧幾下硬頂着不适吞入腹中。
見着福伯始終一副笑眯眯的神色,李福梁臉紅了紅,撓了撓頭便把手伸入籃中拿出還算溫熱的狀元糕打算給他吃,以作報答。
福伯張着沒剩幾顆牙的嘴巴,笑着搖了搖手道:“既然一切已經妥當,老夫這便也是回去了,祝公子旗開得勝,一舉奪得案首功名。”
李福梁拱手回禮,待福伯走遠之後轉過身來,望向衙門外人山人海的人潮打個嗝都有一股子松墨的味道。
城内的鐘聲早就響罷,時間也已經過了卯時待第一抹晨曦撒亮大地時,轟然一聲衙門口打開,裡頭一群健壯衙役身穿黑色皂角服魚貫而出,最後則是縣令張安出場。
李福梁站在人潮末尾,雖然千百來号人都非常安靜,但畢竟隔得太遠聽不見他在說些什麼。反正就見張安舉着雙手慷慨激昂的引具古典的一番言辭,引來一大批叫好的聲音。
一批批的衙役和家丁們上前隔開人群讓出一條一人寬敞的道路來,王乾、胡姜等有着世家背景的一衆學子在前呼後應之下也都到來了。
李福梁站在人群的末尾端默默不語,所有人都是群情激奮着根本無暇顧及左右人誰是誰,要不然絕對會發現聲名鵲起能與江甯四才子比肩的李福梁。
随着縣衙内的一陣鼓聲響起,科考也是正式開始了,八百三十一個學子一度排在江甯縣衙外面,等待着門口處的衙役檢閱身上有無不妥。
哪怕那些世家子身份地位本身比較于寒門學子要超然許多,但劉末與張安方才發言所說一定是要公平公正的科考,絕不會在這個時候自打嘴巴,給那些豪門之子所謂的特權。
哪怕是排隊也要井然有序,科場此刻是靜谧的,絕不會容許大聲喧嘩之所在。
李福梁方才是擠在人群之外,但運氣比較不錯,被人潮擁擠着也排到了比較前列的位置,而前方這位則是已經兩鬓斑白一口一個老夫稱謂的老童生了。
李福梁也是真正體驗到了上頭政策下有對策這一言的出處,哪怕是在嚴密監管下,也總有給他們鑽空子的機會。
親眼瞧見前方原本滿口之乎者也的大義老儒生,在和一個豪門仆役在袖籠中打了一個手勢之後,便是喜笑顔開的離開了方才的位置,不帶一絲一毫的遲疑。
待一切安排妥當了,才是那些姗姗來遲的公子哥們入場的時候。恰巧的是,排列李福梁前方的就是常斑的貼身書童常三,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給他家少爺尋得機會前方明明還有好的位置,但卻不偏不倚的選中了李福梁前方。
不過一會兒時間,就見一道熟悉的胖胖身影到來,見着李福梁并不驚異的神色也不在意。
待跻身長長的隊伍之中後對着那維持秩序但裝作不見的衙役蘊含深意的笑了笑,擁擠人群中這才略有些艱難的轉身道:“這也沒有什麼的,世家雖然沒落了但是他們的根須脈絡卻是蔓延到方方面面,沒見着劉末也是裝作未見麼?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都隻是小事罷了。”
常斑一直介紹世家在暗中的強橫勢力天下商賈多半依附,一副左顧而言他的模樣,但自從他被常亦給明确拒絕之後李福梁也就知曉明白他心中所願。
但現在是非常時候,絕不能出一點差錯要不然就不隻是被罵一頓的下場了。一旦作弊被發現,以李福梁此刻滿面樹敵的情況來看,就不單單是革出考試名額那麼簡單,由不得他不慎重考慮。
但想起他以往對自己的幫助,心又是動搖了,或許小心一點也不無不可……
見着李福梁沉着平靜的樣子,常斑非但沒有懊惱與喪氣反而是異常的激動,他知道這李福梁一旦露出這樣是神情就代表着默許了他要表達的意思。
常老爺子為常斑科考的事情操了多少心,花了也不知道多少代價才把一切給布置好。也許在科場之中根本用不到李福梁這條暗線,但是多出一張底牌總是好的。
很快常斑便意識到了考場周圍的不對勁,對方才自己的決定暗加慶幸。因為他發現在縣衙外面遊戈的都是一些熟悉的衙役,而自大門之後站崗的人一眼望去卻卻都是陌生的面孔。
站立地标槍挺直,令行禁止的行子,一股子軍人氣息鋪面而來,不但是常斑瞪大了眼睛,就是打算跟他一樣辦法的纨绔們都是如此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