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言一面留下鄭圖率三千留在南界河看住陸家,一面自己率主力部隊往霁月城趕來。
走到一半路程,有傳令兵報:“禀告爵爺,先前情報有誤,城裡暴民突然造反,已經占領議事廳,正在攻打楊府,冷家軍聽聞此事,所以才趕來幫助平叛。”
楊言又驚又怒:“難民們有吃有喝,好好的怎麼造起反來?”
傳令兵道:“小的也不是特别清楚,據說造反首領是一個叫馬紹的人,原先在楊府當奴才,他不知怎麼逃了出來,借着城内兵力空虛,煽動街頭混混和無業遊民洗劫商鋪,最後越鬧越厲害,一天之内已經集結萬人之衆,守城士兵看見都是相熟的百姓,不但沒能鎮壓暴民,反而被暴民所裹挾,現在他們正在全力圍攻楊府,隻怕淪陷隻在旦夕之間。”
楊言聽見馬紹這兩個字,終于想起來,這個家夥原本是自己的牽馬小厮,還對他拳打腳踢過,楊言當上家主後,他就被關入霁月城大牢裡待死,誰想這家夥居然能逃出來,還在背後捅了楊言一刀。
不待楊言多說,他的部下們立刻義憤填膺起來,紛紛要求楊言進城平叛,誅殺逆賊。
楊言卻不理會衆人,問那傳令兵道:“你可知冷家人馬多少,主将是誰?”
那傳令兵道:“回爵爺,冷家人馬有三千之衆,為首者乃冷家三小姐冷若初,已經來到城外,她放出話來,隻要你吩咐,她便進城助你平叛。”
楊言微微一笑,這邊城裡一有事,冷家第一個知道,他們一定在城中安排了不少間諜,隻是冷家那麼多将領,唯獨派冷若初來不知是何用意,難道是為了他和陸家的和親之事?
他想了一會心中就明白了幾分,立刻下令軍隊在城外駐紮,并下令允許冷家軍進城。
那傳令兵得令,一溜煙去了,衆将不知楊言何意,連忙向他問道:“小爵爺這是何意?如今霁月城危在旦夕,我們不但不急着平叛,還停在這兒不走,難不成真要借外人之手替我們平息暴亂?”
楊言看着衆人道:“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你看看外面的士兵,讓他們殺外人倒也容易,殺自己人他們下得了手?這些百姓一時受奸人挑唆,但終歸是我子民,估計不少人還和你們沾親帶故,不說我們下不了手,就算真的痛下殺手,将來我們如何面對這城裡的百姓?如今也隻有借外人之手,這樣的話,屠城的罪名不僅不會落到你我頭上,還會迅速平定内亂。”
衆将登時明白過來,就連連年征戰的老将們也十分佩服楊言見識之深遠。
有人也提出道:“盡管如此,可是萬一冷家借此機會占着霁月城不走,我們豈不是拱手将城池讓給敵人?”
楊言笑道:“你們放心吧,如果冷家有意要偷襲城池,隻怕不會大張旗鼓而來,而且他們還向我征求進城的意見,這個時候,我們更要鎮靜,無論敵人做何打算,都不能自亂陣腳。”
衆将領命,各自回去安營紮寨。楊言見衆人都出去了,一下子癱軟到椅子上,從來不信神的他破天荒地祈禱起來:“求佛祖保佑,保佑楊家的老老小小平平安安,在此給您磕頭了。”
說着淚流滿面起來,連自己也不清楚什麼時候對楊家有了如此深厚的感情,尤其是楊夫人和淩霜、袁欣、曉蓉等人,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把楊夫人當作母親,把其他人也當作不可或缺的親人,如果這次失去他們,他将再次失去家,失去所有一切,想到這裡心中更加恐懼和難過。
然而這恐懼和難過卻無處傾述,因為他必須在衆人面前保持強者姿态,不能流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猶豫和軟弱,隻有這樣軍心才能穩定,隻有這樣大家才會一如既往的敬畏他。這就是作為強者的悲哀。他早就想明白,也早就接受了這一切。
他硬生生壓住了想要沖入城裡大殺四方的欲望,因為先前他留在城裡的軍隊足有五百人,這些都是配備了優良裝備的沙場老兵,卻一夜之間被暴民擊潰,主要原因不在戰力問題,而是人心問題。如今,他隻能祈禱冷若初盡快進城平息暴亂。他雖然留下二百親兵保衛楊家,但被暴民們擊潰隻是時間問題。
而此時的楊府,形勢十分緊張,楊言留下的兩百親兵浴血奮戰,已經多次擊退暴民的進攻。急的馬紹向部下大聲道:“你們這是怎麼了,這區區兩百人你們居然拿不下來?要知道楊府裡美女如雲,珍寶如山,奪下來就夠你們快活一輩子。”
衆人低頭默然,過了一會有人道:“回馬将軍,楊家曆代家主待我們百姓還是很好的,如今我們搶了他家,豈不是忘恩負義,我看我們還是去搶别的大戶吧。”
馬紹大怒道:“呸!你們以為這樣那二傻子能饒過你們?告訴你們,隻要走出造反的第一步,我們就沒有任何退路,現在隻有拼死一搏,争取能在二傻子趕回來之前拿下楊府,将楊家的積累的珍寶搶來充作軍用,咱們以後才能招兵買馬,越做越大,若是誰敢再亂軍心,我定斬不饒。”
說畢馬紹拔劍吼道:“為了金銀财寶,大家跟着我一起沖啊!”
衆人見此立刻士氣一振,跟着他沖了起來。這一下門口的楊家親兵果然抵擋不住,紛紛後退。
暴民們一沖進楊府,就吃了一驚,隻見裡面亭台樓閣,雕镂畫棟,奇花異草,美不勝收。
衆人狂笑着四處奔跑,親兵們隻得退守到内花園的牆壁,這兒是楊家的第二道防線,過了這道防線,就是楊家的祠堂,那兒此時已經聚集了楊家主仆衆人,男仆們在外面持刀守着,楊夫人、曉蓉、淩霜、袁欣等二十幾個大小丫鬟則在祠堂裡面擠成一團,有的抽泣,有的沉默。
還好這些暴民們一進來就隻顧着四處劫掠,并沒有集中兵力攻擊内花園,所以一時半會還沒有徹底淪陷的危險,就連馬紹也隻顧着讓人搬運金銀。
“能搬走就搬走,搬不走的砸掉,最好隻拿金銀,不要古董。”他向衆人大聲吼道。然而此時局面已經失控,衆人如着了魔,連牌匾上的金粉都去刮了下來,有許多人為了搶寶貝還動起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