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江甯鐵騎、神龍衛(1)
孔晟與宋家的沖突自然瞞不住楊奇的耳朵。??
知道孔晟突然跟宋家對上,楊奇有些喜出望外。
宋家在江南無人敢小觑,因為宋甯特殊的權力導緻了宋家特殊的地位,如果說楊奇在江南經營這麼多年樹大根深的話,與楊家利益裹夾在一起的多是江南的中下層官僚群體和江南本土世家大族;而宋家則是江南新生世家和商賈利益集團的代表。
江南數州之地乃至山南地域範疇之内,凡是數得着的大商賈家族都有宋家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可以說,宋家掌控着江南的經濟命脈。
不要說孔晟一個初來乍到的江甯郡王,就是作為江南土皇帝的楊奇,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都不敢輕易觸碰宋家。因為牽一而動全身,要動宋甯,他身後的龐大利益集團絕對不會答應,而使用強力手段的結果,就是導緻江南經濟動蕩,毀掉執政者的治理根基。
所以在過去,楊家和宋家一向是利益分享、互為讓步的,名義上宋家列于楊家之下,其實完全是不同的利益體系。
不要說楊奇在觀望,就是江甯郡守劉平山等本土官僚群體也都在默默觀望,等待局勢的展。實際上,沒有人看好孔晟。就連率先投向孔晟的劉平山等人,都覺得孔晟太急于求成,宋甯不是那麼好動的,如今連楊奇都沒有搞定,就急匆匆再次試圖拿宋甯開刀,過于年輕氣盛不知天高地厚了。
江甯城中非常平靜,一如往昔。
江甯郡王府這邊沒有任何動靜,而在宋家那邊,除了開始的幾天外松内緊之外,後面逐漸就恢複如常。宋安被宋甯禁足兩三日,不久就故态複萌,再次呼朋喚友留戀市井花天酒地,到處招搖過市。
郡王府。
紅日初升,一晃數日過去,自當日從望江樓返回之後,孔晟就再也沒有出府,一直留在府中閉門讀書,保持着異樣的沉默。反倒是烏顯烏解李彪李虎這些絕對心腹下屬心有憤憤不平,認為自家郡王不應該怕了一個區區的江南鹽漕轉運使。
宋家有騎在郡王府頭上作威作福的迹象,如果孔晟毫無反應,所謂江甯郡王的威嚴體面必然蕩然無存。今後不要說要從楊家和宋家手裡奪權,鎮壓整個江南山南,就是日常,也不會有人再把郡王府放在眼裡。
孔晟緩緩走出書房,站在院中伸了伸懶腰,擡頭凝望着湛藍的天空和溫暖的豔陽,那金燦燦耀眼的光線當即讓他的眸光迷離起來。
烏顯烏解兄弟凝立在一側,見孔晟就以同一種凝固的姿态擡頭望天,良久也不動彈,烏顯忍不住上前去抱拳道:“郡王,這口氣我們咽不下去!宋家欺人太甚,簡直就是可惡至極。這兩日,那宋家纨绔竟然還是天天招搖過市,胡作非為……”
孔晟沉默着。
烏顯又道:“郡王……”
孔晟輕歎一聲,低頭來平視着烏顯:“烏顯,你說本王該怎麼做?讓你們打着我江甯郡王的旗号去抓人嗎?抓了後怎麼辦?還是要送到衙門,但送到衙門處置與送回宋家有什麼區别?”
“這兩日,恐怕江甯很多人都認為本王自不量力急于求成了,楊奇還沒有拿下,就又觸動宋家。如今騎虎難下,完全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孔晟的聲音變得清冷起來:“楊家也好,宋家也罷,之所以有恃無恐,無非是認為本王沒有撼動地方的執法權,所謂節制江南軍政大權的江甯郡王,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然,本王來江甯開府,遙領江南山南兩道,皇上可不僅僅給了我一個虛名,還有一些原本我不想使用的特權。如今看來,不用不行了。這江南的局勢遠遠比我想象中的更複雜,江南本地世家、商賈大族、官僚士紳,利益盤根錯節,這潭水太深也太渾了。”
“你們随我日久,知道我的為人。一來,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根本沒有抽絲剝繭的耐心和時間;二來,任何人想要騎在我的肩膀頭上賣弄風頭,都是瞎了狗眼!”孔晟的聲音原本還很平淡,但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突然變得冷漠陰森起來。
“本王的神龍衛大都督還在任,神龍衛肩負偵緝天下之責,按照皇上的诏命,本王要先在江南設立神龍衛江南官署,從無到有,組建神龍衛的江南體系。此外,按照朝廷規制,本王在江南開府,本王的郡王府就是朝廷在江南山南的宣撫使衙門。而本王還擁有五百護軍編制――烏顯烏解,從今日開始,你們這五百兒郎就地改編,組建直接歸屬于本王指揮的江甯鐵騎營!”
烏顯烏解狂喜,立即躬身一起應諾:“末将遵命!”
一個時辰後。
與郡王府相鄰的一座早就被孔晟買下修繕改建的大宅,一左一右懸挂起兩塊令人觸目驚心的豎狀牌,左邊大書“總攬江南山南軍政”八個大字,而右邊則镌刻着“偵緝刑欽命神龍衛”,正當中則是“明鏡高懸”四字匾額。
除此之外,正是官衙該有的石獅、下馬莊、鳴冤鼓、刑杖、門衛等規制和議制,一應俱全。與楊奇的江南處置使衙門或者劉平山的江甯郡守衙門不同的是,為這座森嚴官衙守衛的不是身着制式官衣的衙役或者軍卒,而是身着青色神龍衛勁裝手持陌刀雄壯英武的神龍衛,左右兩排,每排九人。
與在這座官衙之前,也就是孔晟郡王府所在的街巷的盡頭入口處,一塊青石碑悄然伫立起來。碑文正面是皇帝關于冊封孔晟江南開府開衙的诏命,背面則是關于神龍衛偵緝天下執掌密刑的相關介紹。
這本來就是給江甯城的老百姓看的,自然很快就吸引來絡繹不絕的人流。
開府與開衙可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楊奇正在自家的客廳中飲茶,這兩****因為孔晟打壓奪權的陰霾不安散去了不少,正準備好好看一場孔晟與宋家相鬥兩敗俱傷的好戲,楊寬卻急匆匆來報,傳來孔晟開衙的消息!
“江南山南兩道宣撫使衙門……神龍衛江南鎮撫司……”楊奇臉色驟變,霍然起身,手裡的五彩陶盞怦然落地粉碎,盞中的茶水濺了一地。
楊奇可是官場浮沉幾十年的老油條,他馬上就意識到孔晟這樣做的根本目的――作為名義上的江甯郡王,如果孔晟沒有自己的官衙,他要接掌江南軍政大權,就隻能也必須要通過楊奇的江南處置使衙門和江南兵馬行轅來完成,可一旦孔晟擁有了自己的官衙,江南山南宣撫使衙門就淩駕于江南處置使衙門之上,孔晟不需要楊奇,直接坐鎮号施令了。
“開衙乃是朝廷大事,豈能如此兒戲……”楊奇斟酌判斷良久,才緩緩又坐了回去,冷笑起來。
楊寬猶豫了一下,輕輕道:“大人,孔郡王已經派人分頭前往江南各衙和山南宣布陛下欽命開衙的诏命,恐怕這不是孔郡王的一時心血來潮……另外,小人聽說這個神龍衛據說不僅掌管皇帝儀仗和侍衛,還負責巡查天下掌官員緝捕,權力很大……”
楊奇臉色變得有些煞白。神龍衛對他來說雖然有些新奇,但顧名思義,這個官衙和機構是幹什麼的他一清二楚。
皇帝欽命組建的特務情報機構,獨立于刑部和大理寺之外的刑獄緝捕機構,這可是官員們的緻命克星。若是孔晟真的在江南将所謂的神龍衛組建完成,包括楊奇在内的江南山南官員的好日子就真的到頭了。
“好陰狠毒辣的手段!”楊奇嘴角一抽,輕輕歎息了一聲。
“但是,如果認為這樣就能釜底抽薪将老夫和宋家給吓住,那也隻能說是稚子心思了。”楊奇神色變幻良久,突然變得冷漠鐵青,壓低聲音肅然道:“通報江甯郡王,就說老夫這兩日病體纏身,不入官衙理事。告訴阖府上下,沒有老夫允許,任何人不能随意出府行走――老夫倒是要看看,我們年輕的郡王殿下到底要做什麼。”
楊寬領命而去,心頭卻是有些沉重。
楊家上下本來以為與江甯郡王府結親,楊家的權勢會更上層樓,但後面他們就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楊奇與孔晟之間的紛争才剛剛拉開序幕,至少在目前看不到和平相處親密合作的迹象。
與楊奇的異樣沉默稱病不出相比,孔晟公然奉诏開衙和設立神龍衛江南鎮撫司的行動,讓江甯郡守劉平山這些江南道的中下層官僚感覺到了實質性的緻命威脅,郡王府的使者還沒有抵達各處,劉平山就帶着江甯所屬的一些文武官員趕往郡王府拜谒孔晟。
這自然也代表着一股風向。
劉平山這些人是無所謂的,無論是當權者是楊奇還是孔晟,他們都是下屬,既然孔晟表現得更有“潛力”和手段,那麼,抛棄楊奇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