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宮變（2）
開弓沒有回頭箭，這事已經開了頭，他就再也沒有了退路。必須要铤而走險，成則再無後顧之憂，而敗則身死恨消，不可能有第二條路走。
不光是魚朝恩，參與此事的所有太監統統都是如此。
也是活該有事，誰都沒有想到，魚朝恩在深宮太監中的影響力竟然這麼大，短短半日之間，他竟然糾集起五六百身手不錯的太監武裝起來，很快就成為一支足以颠覆内宮形勢的隐秘軍事力量。
這群太監或是為了保護既得利益，或是為了保命，也或是受了魚朝恩等人的蠱惑，總之在最短的時間内擰成一股繩，唯魚朝恩之命是從。
實際上，太監之中本就不乏亡命徒。當初淨身進宮，實際上也是迫于無奈。
魚朝恩向張躍等人使了一個眼色，爾後十餘名宮内大太監頭子一起拜倒在老皇帝面前，慨然道：“陛下，奴婢等鬥膽謀劃，還請陛下複位！”
“皇帝昏庸無道，重用奸佞，排除異己，朝野上下頗有微詞，為大唐社稷江山傳承萬年，奴婢等鬥膽請陛下複位！”
老皇帝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一群太監竟然将自己偏進宮來，想要讓自己複辟皇帝之位？這……這簡直就是瘋了！
老皇帝要說不想複位肯定是虛僞的假話。但他心裡比誰都清楚，此刻的皇帝已經坐穩了江山，自己想要奪回皇權，幾乎是不可能的，至少，光有這群太監的支持是極其可笑的。
甯可相信這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魚朝恩這群太監的嘴啊。
老皇帝哆嗦着嘴唇，向高力士瞥去。目前這種危局下，他也隻有指望高力士臨危不亂了。
高力士義憤填膺道：“魚朝恩，爾等大逆不道！作為内侍，竟敢假傳聖旨，蠱惑太上皇複位，簡直是百死不能恕罪！”
高力士心裡有些話沒有說出口來。他心道，老皇帝或者想要複辟，但就憑你們一群太監，想要擁立老皇帝複位，豈不是可悲可笑？
高力士也是老來精，人精中的人精，他在宮内浮沉數十年，焉能不明白魚朝恩等人的真正意圖。魚朝恩一定是不甘心失勢，所以與一幹太監密謀，诓騙老皇帝複位，然後作為從龍功臣重掌大權。
他們眼裡隻有自己的利益，哪裡會管老皇帝的死活？若是一旦失敗，他們铤而走險，最危險的還是老皇帝。老皇帝在他們心裡就是擋箭牌和護身符罷了。
高力士心裡非常震驚。他萬萬沒想到，内宮太監竟敢糾集謀逆，這可是過去幾十年沒有出現過的事情。可見，現在的皇帝對于内宮的掌控力，遠遠沒有表面上的那麼深。而另一方面，魚朝恩等人是怎麼來的這麼大的膽子，竟敢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要知道，這事不成就是誅九族的重罪啊！
魚朝恩無視了高力士的怒斥，繼續拜伏在地一字一頓道:“陛下，當今皇帝陛下失德失政，昔日從陛下手中篡位，可謂不忠不孝大逆不道，如今天下臣民、滿朝文武無不期待陛下複位，還請陛下響應号召，振臂一呼重登大寶！”
老皇帝輕歎一聲：“魚朝恩，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你們把朕诓騙到此，打這種無恥的算盤，真是讓朕失望。魚朝恩，你們若是打開宮門，送朕離開，朕一定既往不咎，而且，今日之事，朕一定會嚴加保密，如何？”
老皇帝畢竟是曾經的君王，稍稍的慌亂之後，也就慢慢變得平靜下來，開始與魚朝恩等人斡旋，尋找脫身的機會。
老皇帝其實自己都知道這種話根本不可能有效果。因為魚朝恩等人不幹則已，既然铤而走險，就萬萬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果然，魚朝恩雖然繼續拜伏在地，但聲音卻冰冷了下去：“還請陛下複位，奴婢等634人，願意為陛下死而後已，誓死保護陛下複位！”
老皇帝臉色一變，竟然有這麼多人？！這魚朝恩真是瘋狂了！
高力士環目四顧，見周遭明裡暗裡不少太監持刀而立，殺氣騰騰。而還有的不少太監隐在暗處，在宮苑四周和牆壁宮室上傾倒着火油，空氣中彌漫着濃烈的難聞的火油氣息。
老皇帝嘴角都在哆嗦着，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若是自己不滿足魚朝恩這些太監的要求，他們一定會火燒宣政院，讓自己喪身火海然後一了百了。
到了這個份上，老皇帝這才漸漸明白過來，原來十王宅内的血案竟然是魚朝恩這些膽大包天的太監做的！如此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符合魚朝恩的風格！這個時候，老皇帝暗暗咒罵皇帝混賬，魚朝恩犯下如此重罪、罪在不赦，他竟敢還将他留在身邊？
魚朝恩與張躍等人面色冷漠，跪伏在地，繼續輕輕道：“奴婢等還請陛下複位！”
魚朝恩等人已經拿定了主意。若是老皇帝不肯就範，就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将老皇帝一幹人燒死在宣政院内殺人滅口。而他們反正都是死路一條，也索性将皇帝也诓騙來殺了解恨。
從這個角度來看，這群宮内生理心理均存在重大缺陷的太監，一旦瘋狂起來是如何的恐怖和可怕！
他們還管什麼後果？！十王宅的喋血就是例證！
高力士倒吸一口涼氣，他與老皇帝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這才盡量将語氣放得平和一些：“魚朝恩，你們這些人對陛下的忠心，陛下是知曉的。但是，我們不妨打開天窗來說亮話，如今皇帝陛下當政已久，地位穩固，太上皇早就禅讓皇位多時，想要複位，哪裡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你們不要以為，糾集數百人就能成事，你們可知，宮外孔晟的神龍衛和數萬禁軍彈指間就會進宮來剿滅爾等？魚朝恩，聽雜家一句勸，懸崖勒馬猶未晚也，太上皇一定會在皇帝陛下面前為爾等求情，力保爾等的性命！”
高力士頓了頓，又環視魚朝恩一群太監輕輕道：“雜家在宮内數十年，深知宮内的事情有時候很難說清楚。如今咱們也都不是外人，你們昔年都是雜家的晚輩，雜家的為人你們也都清楚，你們好好想一想，隻要你們肯罷手，雜家保證此事就此了了，絕對不會追究爾等的罪責！”
“太上皇一定會向陛下求情，寬恕了爾等的死罪！”高力士又補充了一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