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的鋒芒已經觸及孔晟白皙的肌膚。
蘇婳的手勢一頓,冷冷道:“你竟然不躲避,孔晟,你真的不怕死嗎?”
“我怕什麼?我死了,還有十幾萬西奚人與我陪葬,我又何懼之有?”孔晟淡淡道。
蘇婳面若寒霜,心神激動憤怒,已經到了暴走的邊緣。但她無論怎麼暴走,卻始終無法真正對孔晟下得了手,這是一種複雜的情緒,一種讓她很難形容也無法洞察的情緒。
“你到底……要做什麼?”蘇婳強自忍住勃發的怒氣,手裡的匕首都在隐隐的顫抖起來:“你當真要坑害我西奚人走向萬劫不複的境地嗎?”
“在孔某看來,這是棄暗投明,這是浴火重生,怎麼能叫萬劫不複?總而言之,孔某此刻也懶得跟你廢話,用不了幾個月,你就會明白,孔某的良苦用心。到那時,你就會慶幸和感謝孔某今日的所作所為。”
孔晟無視了蘇婳匕首的脅迫威逼,緩緩起身來。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兩名侍女慌亂的聲音:“宋公子,你不能進去,我家公主已經安歇了!”
蘇婳臉色一變,孔晟則眉梢一挑,卻神色不變地立即避入了閣樓花廳中一扇屏風的後面。宋安的到來,這與他預想和設計中的雖然不太一樣,算是一種變數,但無論如何,随機應變是必須的了。
宋安哈哈狂笑着,帶着一身酒氣沖了進來。兩個侍女根本攔不住他,任由他闖進來。
蘇婳柳眉倒豎怒斥道:“宋公子,擅闖我的寝室,你好生無禮,趕緊退下去!”
宋安呸了一聲。色迷迷的雙眼直勾勾地盯着蘇婳:“少在老子面前裝清高!蘇婳,老子今晚就要霸王強上弓,你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
宋安大笑着撲了過來,蘇婳閃身避去。怒斥連聲:“宋安,你瘋了!你趕緊退下去,否則别怪本公主翻臉無情!”
宋安狂笑:“你喊吧,喊透了天也沒有人敢管!老子今晚算是豁出去了,如果老子得不到你,那麼,就毀了你!現在可是在老子的地盤上,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宋安一半是酒意催動的色迷心竅。一半也是豁出去铤而走險,如果今晚不是高家父子來攪局,他或許還不會這麼做。
可高家父子憑空出現,今晚還打着飲宴酒醉的旗号,借故留宿宋府不走,這讓宋安突然意識到,自己煞費苦心要得到蘇婳的行動恐怕要落空,既然不能明媒正娶,那先占有她的身體再說!
至于後果什麼的,統統不去管了!
所以。宋安完全是有備而來。他命人封鎖了這座獨院,幾十名宋府惡奴早就等候在樓下,宋安一聲令下。任何惡行都有可能發生。
宋安三把兩把就扯去了自己的青色外衫,随意仍在一旁的案幾上,然後穿着内衣捏着腰間的佩劍惡狠狠道:“你是準備讓老子招呼一群家奴上來逮住你剝光了衣衫,還是老老實實投懷送抱讓我寵幸?”
蘇婳憤怒地橫起防身匕首,她的兩名侍女飛奔過來,護衛在了她的身前。
宋安狂笑着,揮舞着寶劍又撲了過來。他是酒醉人不醉,他知道蘇婳有一身出衆的武功,但他料定蘇婳不敢向他下死手。況且他還有一群打手待命在樓下。
宋安本就沒有什麼精妙的劍術可言,再加上帶着酒意。所以寶劍亂舞,慌亂中。就刺中了其中一個奚女的兇膛,奚女發出一聲尖細的慘叫,身形緩緩倒在了血泊中。
樓下的宋府家奴聽到動靜,立即猛沖上來,見宋安手舞帶血的寶劍安然無恙,這才暗暗松了一口氣。自家這位少主子瘋狂了要來強暴西奚公主,這些家奴雖然不以為然卻也敢怒不敢言,隻能保護好他。
宋安瘋狂得冷笑着揮手:“你們滾下去,不要幹擾老子的好事!老子不叫你們,不要上來!”
一群家奴狼狽一哄而下。
閣樓上,蘇婳面帶哀色趺坐在地上抱着被刺傷生死未蔔的奚女,口中急急呼喊,渾然不覺宋安已經惡狠狠得再次撲了過來。
蘇婳憤怒之極,一把将垂死的侍女身體擺在一旁,身形一縱,避過了宋安亂舞過來的一劍,然後一個轉身,手裡的匕首就橫在了宋安的咽喉之下,聲音都在打顫:“宋安,你真以為本公主不敢殺你嗎?”
宋安面露猙獰之色,但他的狠話還沒有出口,他的身形就猛往前沖,斜斜撞在了蘇婳的鋒利的匕首刀口上。措不及防之間,蘇婳俏臉慘變,一股殷紅的鮮血已經噴射而出,濺了她一身。
宋安的慘叫被驟然出現的孔晟手捂住嘴而生生掩飾了過去。
他身形經過瞬間的抽搐掙紮,被割斷咽喉,漸漸就無聲無息地死在了蘇婳的匕首下。
蘇婳握住帶血的匕首,她的臉頰、身子被宋安的血濺密布,或星星點點,或成團印染,場面慘烈恐怖之極。
蘇婳面色詭異慘淡,她揚手指着孔晟,口中卻是無聲的嗚咽。
事情發生得太快,她根本來不及反應,她雖然因為侍女被宋安誤殺而生出殺機,但卻沒有真正要殺死宋安的心思,這麼被突兀出現的孔晟“推波助瀾”,直接導緻她沒有了任何退路!
這個時候,她突然清醒地意識到,今夜的一切從一開始就落入了孔晟的導演和設計,她同時也心裡明鏡兒一般,不管是什麼原因,從現在開始,她終歸就變成了宋家的生死仇敵和殺人兇手,在濟陰郡城再也沒有了立足之地。
“如果不想死,就趕緊來幫我!”孔晟低低怒斥一聲,彎腰迅速抱起宋安的屍首,急急走向閣樓内間的卧房,将宋安的屍首藏匿在了床榻之下。
蘇婳呆若木雞,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孔晟急匆匆沖出來,一邊飛快地套上宋安遺留在外間案幾上的外衫衣帽,一邊向另外一名神色複雜的奚女侍婢柔聲道:“雪柔,面具!”
那名叫雪柔的侍女有些畏懼地掃了蘇婳一眼,但還是依言從懷裡掏出一張精美的面具,俯身下去為慘死當場的侍女易容。蘇婳震驚的目光投射過去,眼見已經慘死的侍女瞬間變成了自己的摸樣,她心裡要是還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就真成了傻子。
孔晟俯身下去從地闆上用手沾血,随意在自己臉上抹了幾把,頓時他的面色就被血光掩飾,隻能依稀看見面孔的輪廓。他的身高身材本就與宋安仿佛相似,如今在夜色中,又有血光的僞裝,一時間應該不會有人識破。
幾乎是與此同時。宋府深宅大院中四處泛起火光,有些地方甚至火勢沖天,映紅了沉沉的夜幕。宋府中人頓時從沉睡中被驚起四處救火,而關于有刺客的高聲呼喊聲也不絕于耳,府中亂成了一鍋粥。
高承義手捂兇口,血迹絲絲滲透出來。方才,一名黑衣刺客趁他飲酒後不備潛入行刺,好在他躲避及時,隻被在兇口非要害處刺了一個小口子,隻為皮外傷。
竟然有人在宋府行刺父親高承義!高亮面色震怒,緊随其後,父子倆被十幾名高家家仆護衛在其中,随着慌亂的人流沖向了鴛鴦樓所在的方向。
宋亭臉色鐵青,帶着一群軍卒從另外的方向奔行過來,但在半路上,就見自家兒子宋安一臉血迹地帶着一群家奴從鴛鴦樓那邊沖過來,隻見宋安慌亂中隻向他揮了揮手,然後就帶着家奴狼狽逃去,宋亭眉頭緊皺起來,猜測是自己兒子捅了大簍子,也沒阻攔,任由宋安帶人逃遁。
數十火把讓深夜變得亮如白晝。
宋亭帶人奔過去,隻見鴛鴦樓樓下一名奚女懷抱着一女的屍體,口中哭喊不止,而她的身後,一名奚人護衛面帶哀色和憤怒之色。
宋亭臉色大變。他目光如炬,他一眼就看出那是西奚公主蘇婳,此女兇前被捅了一個大口子,血染整個衣裙。
高承義父子此時也匆忙趕至,高亮眼見蘇婳被刺生死不知,臉色蒼白急躁不堪,便呼喊着要沖過去,卻被高家的仆從給死死攔住。目前狀況不明,萬一自家少主子沖過去惹禍上身就不美了。
宋亭深吸一口氣,沉聲喝道:“到底怎麼回事,從實招來!”
名叫雪柔的奚女無視了宋亭的喝問,卻是抱着蘇婳的屍身向高承義父子方向拜了下去:“高太守,還請為我家公主伸冤做主啊!”
高承義捂住傷口沉聲道:“發生了什麼事,你且從實講來,本官一定為你們做主!”
雪柔悲哀地泣不成聲道:“高太守,我們公主被宋太守留宿鴛鴦樓,半夜時分,宋府公子宋安突然帶人仗劍闖進樓去,試圖強暴我家公主。我家公主抗拒不從,就被宋公子一劍刺死……高太守,我家公主死得好冤枉啊!”
高亮聽聞蘇婳竟然被宋安刺死,當場差點暈厥過去,他帶着哭腔厲聲高呼:“宋安小賊,高某一定要将你碎屍萬段,為蘇婳公主報仇雪恨!”
高承義早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西奚公主蘇婳突然在宋府被殺,所謂的殺人兇手宋安不知所蹤,這肯定與宋亭離不開關系。同時,自己遇刺,也或者正是宋亭的安排。
高承義臉色大變,這讓他意識到了重重危機。
宋亭高聲斥責道:“完全是一派胡言!犬子早已安歇在房中,怎麼可能半夜去鴛鴦樓行刺蘇婳公主!一定是另有刺客栽贓陷害,來人,封鎖鴛鴦樓,封住府門,不允許放過一個可疑人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