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屠寺(2)
皇帝臉色陰沉環視衆人淡漠道:“南八,還是沒有消息嗎?”
南霁雲不敢遲疑,立即出班恭謹道:“回陛下,末将已經封鎖全城,城外也挨家挨戶進行搜尋,這場大雪停之後,末将也将派人進山尋找,但到目前為止,還是沒有發現孔郡王或者太子妃的下落。”
張巡出班道:“陛下,臣已經将長安城中所有回纥人等包括商賈在内,都拘押在神龍衛大牢内,臣正派人在嚴加盤問,相信應該會很快會有一個結果出來。”
皇帝冷哼一聲:“種種迹象表明,這是回纥人在幕後搗鬼,朕萬萬沒有想到,這回纥人竟然這般無恥狠毒,竟然向太子妃下手,用這種下作手段……這長安城中的流言蜚語從何而起?張巡,傳朕的旨意,肆意傳播謠言者,殺無赦!”
李泌趁機道:“陛下,臣以為,江甯郡王與太子妃并無瓜葛,此事肯定是賊人故意散播謠言,試圖挑撥煽動東宮與孔郡王之間的仇恨嫌隙!還請陛下明察!”
皇帝沉默了下去,卻猛然一拍桌案,怒道:“朕何嘗不知,這是有人在背後故意搞鬼造謠?但無論如何,事情鬧到了這個地步,孔晟至今下落不明,讓朕如何能相信他與此事無關?”
“陛下,臣觀此事應該不是那麼單純。如果幕後元兇真的是回纥人,而其目的又是為了營救磨延啜和回纥各部族首領,那麼,他們為何将煞費苦心将太子妃和孔郡王都牽扯進來?”
“針對孔晟或許可以理解,畢竟孔晟與回纥人諸多交集,間或頗有仇怨。但太子妃品性賢德,與世無争,被卷進此事來,頗有疑窦。”杜鴻漸剛剛說到此處,突然見朱輝光急匆匆走進廳中禀報道:“回陛下,骊山腳下遇仙橋驿館派人來報,有太子妃的消息了!”
皇帝身形陡然一震,霍然起身大聲道:“如何?速速傳那報信之人進廳回話!”
遇仙橋驿館是官方驿站,而這來長安報信的不過是驿館的一個普通軍卒,他長到三十幾歲,還從未見過七品以上的官員,可如今卻與當今萬歲當面,心情之惶恐之緊張可想而知,見他說話哆哆嗦嗦,皇帝有些不耐煩了,卻壓住火氣和焦躁的情緒溫和道:“你不必害怕,無論如何,你都報信有功,朕會大大有賞。你沉住氣,慢慢道來,太子妃如何?”
軍卒定了定神,恭謹道:“回萬歲爺的話,太子妃孤身一人前往骊山行宮,準備與太子爺團聚,結果在半路上遭遇暴風雪,病倒在驿館之中,驿長大人聽聞陛下正在找尋太子妃的下落,就立即派小人來長安急報了……”
“獨孤氏去骊山别宮了?”皇帝愕然,旋即哈哈狂笑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皇帝猛然扭頭望向在一旁呆若木雞的獨孤穎冷笑道:“獨孤穎,分明是太子妃思念太子過甚,自作主張私自前往骊山與太子相會,你卻欺騙朕說是孔晟派人綁架太子妃,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獨孤穎呆了呆,遲疑道:“陛下,臣……臣可是沒有半句謊言,當時……”
皇帝突然厲聲道:“閉嘴!速速傳朕的诏命,着獨孤穎率宿衛一千,帶儀仗前往遇仙橋驿館,就此護衛太子妃前往骊山别宮與太子團聚,既然太子妃與太子夫妻情深,朕就不再追究她私自出京的罪責了!去吧!”
獨孤穎猶豫着卻不敢違抗皇帝的命令,唯唯諾諾離去。但知道他離開孔晟的府門,都沒有完全回過神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突兀峰回路轉,自家女兒出現在骊山腳下,難道這真的是女兒自作主張鬧出來的一場誤會嗎?
李泌和杜鴻漸等人紛紛上前施禮道:“恭喜陛下,太子妃既然出京前往骊山,綁架本屬子虛烏有,這所謂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皇帝微微一笑,“爾等去吧,朕有些累了,想要在孔晟這府上歇息一日。”
李泌和杜鴻漸暗暗交換了一個眼神,悄然告退。但南霁雲和張巡正要退下,卻聽皇帝陰沉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南八,張巡,你們兩人留下,朕還有話說!”
皇帝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站在那裡神色複雜,良久不語。
“太子妃前往骊山,但孔晟卻至今下落不明。此事必有蹊跷,你們不要聲張,繼續明察暗訪,務必要将孔晟給朕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聽懂沒有?孔晟一日找不到,朕便一日不離開孔晟這府上!”皇帝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獨孤氏出現在遇仙橋驿館,據說是前往骊山與太子私會。皇帝其實半信半疑,但對于皇帝來說,這卻是一個極佳的下台和善後的借口,為了皇室的顔面和體面,他不得不對獨孤氏的事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大張旗鼓地安排護衛儀仗讓獨孤穎率隊前往遇仙橋驿館,護送獨孤氏去骊山,也是為了擊破謠言,堵住世人猜疑的悠悠衆口。
皇帝拂袖而去,在後院的回廊處,一個黑衣影衛出現在皇帝身側。皇帝冷冷道:“十八,孔晟下落可曾找到?”
“陛下,奴婢剛剛得到消息,孔晟單槍匹馬手持方天畫戟闖進城外南郊的大雲光明寺去了,但進寺之後蹤迹不明。”黑衣影衛猶豫了一下又道:“陛下,這大雲光明寺中最近集聚了明教的一批神秘高手,我輩影衛都不是對手,孔晟獨自前往似是尋仇,恐怕兇多吉少。”
皇帝愕然:“是那明教的山門大雲光明寺嗎?這明教傳教還是孔晟向朕保證,朕才允準其在長安建立道場,怎麼好端端地,孔晟卻要與明教的人翻臉成仇?事有蹊跷,朕心裡頗多疑惑,速速傳召,召集影衛三百人,護衛朕前往大雲光明寺!”
頓了頓,皇帝又道:“命南八率禁軍五千人,将大雲光明寺包圍,嚴禁閑雜人等進出!”
皇帝轉身行去,眼眸中卻是掠起某種深沉的光亮來。
正如孔晟的判斷,皇帝其實更關心的是皇室的臉面形象,至于孔晟和太子妃的安危,尚在其次。獨孤氏的下落已經尋明,目前影衛也獲知了孔晟的蹤迹,皇帝的心漸漸安定下來,萦繞在他心頭的不再是憤怒,而是某種深層次的擔憂。
在皇帝看來,如果單純是孔晟與回纥人或者是明教中人的個人恩怨,斷然不至于攪鬧出如此風波來。這其中,必然有不可告人之重大隐秘。想起孔晟掌握火炮鑄造之術,又想起這極容易引起很多人的觊觎,皇帝當即就心急如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