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千燈帶着楚荀隐匿在樹林中。
他們不知道對方派了多少殺手,也不知道對方還有什麼後招。
眼見天快黑下來,為了安全起見,梅千燈提議先找個地方藏起來。
楚荀跟在梅千燈身後,太子殿下默默瞧着前面那個纖瘦的背影,覺得無比安心。他們相識至今,楚荀頭一次認為,梅千燈出現在他的生命中,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
“喂,莽夫……”
“嗯?”梅千燈轉身,她臉色看上去不太好,微微皺着眉頭,即使眼中水波不興,依舊能察覺出她在隐忍着某些不适。
楚荀看出梅千燈的異樣。
“你怎麼了?”楚荀心頭一緊。現在,這莽夫可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遂不由自主沖過去,一隻手握住梅千燈的手肘,上下打量梅千燈的身體。雖是夏天,但兩人的衣服都沒有幹透,他方才心思全在暗殺上,根本沒留意梅千燈。
楚荀用他僅有的一點常識猜測:莫不是,濕衣服沾在身上,被山間冷風一吹,受涼了?可本太子都沒事,這莽夫常年練武,不可能如此弱不經風。
轉念,楚荀想到另外一種極其可能的原因:“難道你受傷了?!”當生出這種猜測的同時,楚荀的手好像斷線的木偶,完全不聽使喚,眨眼已經自己襲上梅千燈的肩膀。
他這種不受控制的行為,暫且稱其為擔心。
可擔心之餘,楚荀這雙敏捷的賤手一路又從肩膀摸到胳膊,又從胳膊回到肩膀,複轉向兇口左右兩邊。楚荀理智上是不敢用力往下按,怕按得梅千燈内傷,卻依舊出于某種天性,情不自禁往下按了按。
楚荀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他有一瞬懵逼,(卧槽我襲了個男人的兇),保持着襲兇的動作,低頭凝視,過後立即回過神,把手掌縮在背後,低頭,宛如犯錯的小孩。楚荀真怕梅千燈惱怒之下剁了他的賤手。
“我沒事。”梅千燈平淡的口氣如故。
做賊心虛的某人擡頭小心打量梅千燈前身,除了感覺梅千燈這瘦不拉幾的身闆居然還有一點兇肌之外,确實沒有受傷的迹象。楚荀忽然生出些許懊惱,他幹嘛要如此擔心梅千燈呢!這貨出身江湖,生命力頑強,肯定比本太子能照顧好自己。
然後梅千燈轉身,繼續往前開路。
冷不丁身後傳來楚荀的驚呼,梅女俠還感受到一坨*撲在她背上,險些讓她跌倒。
“你分明受傷了!逞強作何?”楚荀怒斥。
“???”梅千燈一頭霧水。
楚荀顫抖的手指指着梅千燈背後,“後衣擺都紅了!”
梅千燈使勁扭頭轉腰,勉強看清自己的臀部。的确如楚荀所說,有一大片淡紅。因為在水裡浸泡過的緣故,血迹并不明顯,亦沒有繼續滲血的迹象。
女俠不着痕迹的皺了下眉頭。
今個兒來月事,肚子還疼着呢,沒想到下次水,遊得太猛,漏出來這麼多血。
那會兒,大哥和大嫂來京城的時候,順了一包裹娘親準備的東西給梅千燈,梅千燈打開以後,起初并不知道那裡頭一條條的布頭是何物。看完娘親塞在包裹裡的信,方恍然大悟。她娘是未雨綢缪,算着梅千燈的年紀,還有處境,備這麼一大包裹月事帶,若是梅千燈不知哪天來月事的時候,用一條燒一條,千萬不能露出破綻。結果沒過幾天,梅女俠的大姨媽還就真的來了。也不曉得是不是被她娘這大包裹月事帶勾引出來的。
“我在水下殺了那人,是那刺客的血。”梅千燈說話,向來有種感染力,真誠的感染力,叫人無端的願意相信。
加之梅女俠其實也是個實力派的演員。
楚荀立馬就信了。拍拍兇脯,吐出一口氣:“哦哦,原來不是你流血啊,吓死本太子了。”(這孩子咋這麼單純好騙捏?)
梅千燈在山上找了一處山石形成的自然夾縫,蹲下去勉強能夠容納兩人。她就近給楚荀拾了些幹草鋪在地上,楚荀一點不客氣,立即躺上去占地為王,不給梅千燈一起分享的意思。梅千燈拍拍手上的灰,又要往外走。
“莽夫你去哪兒?!”
“去找些野果。你不餓?”
餓!
可是比起餓,楚荀更不能忍受荒山的夜。
他幾乎是撲過去抱住梅千燈的大腿:“不餓!山裡野獸多,你還是别亂走了。”
“我餓。”梅千燈扯扯褲腳管,楚荀不肯撒手。
想來楚荀是害怕極了,梅千燈費勁才把狗皮膏藥似的太子從腿邊踢開。
楚荀不罷休:“萬一刺客再來,你讓我一個人如何抵擋?那我還是和你一塊兒去吧。”
“……”
梅千燈無法,隻得把楚荀待在身邊。清溪在前,梅千燈止步:“湖中泥腥,我想擦個身子,太子在這兒等等,若有異動,立即出聲便可。”她方才打的就是洗澡的主意,奈何蠢太子一定要跟。
從小嬌生慣養的太子殿下是個潔癖,一聽梅千燈要洗澡,一個箭步沖出去攔在女俠前面:“本太子也要洗,你去下遊些,别污了溪水。”他個小心眼,生怕梅千燈先搶地方,一邊說,一邊已經開始解腰帶。
“那你先洗吧,我在岸上守着,等你洗好我再洗。”
楚荀瞪她:“都是爺們,作何如此扭捏?還要讓本太子等你?你咋不上天呢?”他指指不遠處,是夜晚視力可及範圍,就那兒,大膽莽夫,快去吧!
今夜月色正好。
梅千燈遠遠蹲在溪邊,卷起袖管挽了些水洗胳膊,神色有些小郁悶。她扭頭再去看太子殿下,那貨已經脫得隻剩下小短褲,全身光潔猶如一條白泥鳅,他小心翼翼跟螃蟹似的橫行向溪水中央水流稍深急的地方。
雖是夏日,山間的夜裡到底還是微涼,楚荀的半條小腿下去水裡,打了個哆嗦,又趕緊找了塊大石頭蹲上去,扭頭去喊梅千燈:“喂,莽夫,你過來一下。”
梅千燈卷起褲腿,默默淌水過去。
“怎麼了?”
“扶我,扶我上岸。”
楚荀說這話的時候,臉色有些隐忍,雙腿呈内八字,夾緊褲裆。
梅千燈納罕,水裡有螃蟹鉗過他了?他這樣子,螃蟹是順着他大腿爬上去鉗住他命根子了?
“之前沒感覺,方才一碰到水,就想上廁所!”
“……”
好不容易回到岸上,楚荀隻披了件外套,就匆匆往樹林裡鑽。從螃蟹變成了穿天猴。他蹦哒出去,又蹦哒回來,面有難色:“不行,咱一起上廁所去。”
梅千燈在态度上是拒絕的。
“就算你怕黑,我也不陪你去。”
duang!正中太子紅心。
楚荀視死如歸:“那我可就撒這兒了,你轉過身去。”反正都是大男人,荒山野嶺的也沒什麼不方便。
“等等!”梅千燈妥協,“我陪你去林子裡。”
“我就站這兒,你對着那樹兒快撒吧。”
“看在你今日救駕有功,本太子允許你一起撒。”楚荀心裡還是有些發毛,對面的灌木從裡忽閃忽閃着好多雙綠油油的眼睛。
“我不想上……”
“拉倒!”
太子殿下,今日掉湖裡,腦子肯定是進了不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