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楚荀半哄半騙準備帶梅千燈回宮。
“啪――!”謝芸一巴掌摔在飯桌上。
吓了楚荀一跳:“大嫂?”
謝芸兩眼放光:“我知道了,前天我聞着香香公主那麝香奇怪,是因為她身上還有夜姬草的味道。”
衆人:“???”
“夜姬草像苔藓一樣,生長在不見光的濕冷溶洞,會泛出螢螢之光,不會開花,以孢子繁殖時候有異香,有專門采香人在那時候去挖來研成粉末制香。”
梅千燈有些明白謝芸的意思,接口:“我們這裡不産夜姬草,多是走海路從婆曳進口,因為名貴,價格高昂,知道的人和買的人都不多。錢萬三做過夜姬草的生意,賣給青樓頭牌。”
楚荀問:“為何是青樓頭牌?”
梅女俠微微臉紅:“那香好聞是其次,聽說能增加床笫樂趣。”
謝芸拍拍梅千燈肩膀表揚她:“千燈到底漂洋過海溜達過一圈,見識漲了不上。那夜姬草屬陰,香氣和陽氣一混,會産生一些微妙的幻覺。香香公主常用的麝香乃雄性動物香囊中的産物,我們這兒的稍微好些,不過北境特有的雄鹿,陽剛得有些厲害。”
言下之意……
香香公主當時是因為麝香與夜姬草香混合,産生幻覺,才将箭射偏了?
“是玉清若?”楚荀收斂了方才對梅千燈的嬉皮笑臉。
此事可大可小,玉清若是婆曳皇女,一個單身女子用此冷香,并不算牽強,畢竟那夜姬草不是遍地瘋長的東西,在婆曳亦是價值千金。如果隻是意外,玉清若并不知道她的冷香和香香公主的麝香會産生微妙的生理反應……
“我聞過夜姬草的味道,婆曳皇女平時用的不是那香。”梅千燈淡淡開口。雖然她不願事情往壞的方向想,可事實就跟着一層薄薄的紗,輕輕一撩就能看清。
香香曾說過,去獵場的時候,婆曳皇女和她同坐一輛馬車。好巧不巧,那日換了熏香?再者,香香還說,向來高冷的玉清若私底下對她很熱情,一直勸香香把在楚地受的委屈告訴她北境父君?
香香入宮以來,楚荀一直嫌棄她,嫌棄香香長得太彪悍,還一直闖禍。好心給楚荀烤隻羊還拉肚子,努力改變形象結果發現皇帝選後不過就是個幌子,人家早就有意中人了。簡直把人當傻子耍。這還不算,她不當心箭射偏了,楚荀仗着是地頭蛇還對她發脾氣,她都跪下道歉了,要不是衆人攔着,楚荀說不定當場給香香也來一箭。
楚荀揉了揉太陽穴,他要是以後和梅千燈有了寶貝女兒,女兒去北境玩一圈玩得那麼憋屈,一定火冒三丈各種報複。更别提北境那些沒文化的野蠻人,提刀上馬就是幹。
連梅大公子都看出來了:“婆曳皇女這挑破離間計使得,好厲害。”
楚荀點頭:“幸虧香香公主是個缺心眼的。”
話音剛落,遭來梅千燈一記冷冽的眼風。皇上你還敢嫌棄我家香香,你看我家香香總是以德報怨!“皇上,或許你那次上吐下瀉也不是羊的問題。”
“……”
楚荀立即派人去連夜追婆曳皇女,想要将人抓回來審問。
楚國和婆曳向來進水不犯河水,這皇女借着選秀居然挑撥楚國和北境的關系。就算楚國和北境打起來,對她婆曳有什麼好處?
謝芸正在和梅大公子腦補各種諜戰劇情。楚荀聽不下去,他得回宮召集狄老将軍還有兵部一起商量一下對策,未雨綢缪。梅千燈凝神思考陷入無人之境,被楚荀拉着走出了酒樓都沒察覺。
直到跟随楚荀過來保護皇帝安全的侍衛牽着馬過來,那馬鼻子噴出來的熱氣正好打在梅千燈臉上。女俠才回過神。
“皇上。”
“嗯?”
“前天圍場上還有一個人,或許與此事有關。”
楚荀疑惑。
“錢淺。”
錢淺在圍場曾經摸了好幾下梅女俠的馬屁股。梅女俠總覺錢淺當時的神情,有些不對勁。更何況,她在給錢萬三當小管家的時候,聽到過關于錢淺身世的傳聞。
宮中,明覺殿内。
錢淺被捆綁了雙手,跪在楚荀面前。
楚荀渾身肅殺,沒說話。
梅千燈問錢淺:“我聽說錢小姐的娘親是婆曳人?”
錢首富萬貫家财,卻隻有一個女兒。大家都說錢萬三愛錢如命,怕别人惦記他的錢,連小妾都不願意納。可錢夫人?似乎從來都沒有出現過。有人說錢夫人早逝,有人說錢夫人卷了錢和野男人私奔了,還有人說錢萬三連娶老婆的聘禮都摳,從來沒有錢夫人,錢淺就是錢萬三和青樓□□生的孩子。
真相并非如此。
錢淺對今日自己的境地,并沒有露出驚慌。大方承認:“的确,我母親是婆曳皇族。我父親年輕時去過婆曳,認識了我母親生下了我,但我母親不願意來大楚,我與父親每年都會去婆曳看母親。”
楚荀闆着臉,問:“所以你幫着玉清若通敵叛國?”
錢淺擡頭仰望座位上的男人,她是真心喜歡楚荀,就連現在楚荀黑臭臉兇神惡煞看着她,她也覺得好看。但還沒到愛的地步。
“皇上這帽子扣得好大。婆曳皇女隻是命我前天去獵場時,尋個機會接近梅公公,在梅公公馬屁股上撒點香粉。我以為是皇女的惡作劇,也好奇爹爹一直誇贊的小管家到底有多大本事,所以就答應了。”錢淺一字一句,不慌不忙。
梅千燈沒什麼感覺,倒是把楚荀惹生氣了。
很生氣的一國之君喊朱裡牽了匹馬來,又讓朱裡将錢淺五花大綁到馬背上,鼻孔出去:“給朕綁緊點,别一會兒被馬甩下來摔死。”朱裡不明所以,等到她把錢淺和馬捆得跟木乃伊一樣,楚荀親自走過去,拔了朱裡腦袋上的一根簪子,二話不說就□□了馬屁股。
馬兒受了刺激,後蹄子狠狠一蹬,嘶叫。
與此同時,朱裡驚呼:“皇上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梅千燈鬼魅的影子一閃而過,攬住楚荀的腰身飛出去老遠,哪裡會給馬蹄碰到楚荀衣角的機會。
深夜的皇宮裡,隻剩下馬鳴和錢淺的尖叫。
那馬橫沖直撞,沖出明覺殿,在宮道上狂奔。後面一群侍衛要追,又不敢靠近。其他住了人的宮殿中都亮着燈,但不敢探出腦袋多看一眼。
敢欺負朕的媳婦?看朕不嫩死你!
楚荀氣呼呼抱着梅千燈的腰。朱裡在旁邊苦口婆心說教:“皇上,這事兒多危險啊,要不是梅公公反應快,您的帥臉都要被馬蹄子蹬裂了。要刺馬屁股跟我說一聲,何須親自動手呢!”
心機帝一點沒被馬蹄子吓到,手卻不肯撒開,貼着梅千燈撒嬌:“朕要親手報複才解氣,不光是她,還有她爹也慘了。”
梅千燈扭了扭腰肢,楚荀雙手跟兩條蛇一樣纏着。梅千燈心裡歎氣,你說這位皇上怎麼能随時随地沒個正經呢?她按了按眼角,冷漠臉:“皇上,大局為重。”
“無妨,先治一治她,再審。給她個下馬威,人才老實。”
愣是在院子裡抱了梅千燈半宿。
等到錢淺奄奄一息被人從馬背上放下,她的背部和腿上的衣服都被血迹染紅。楚荀吩咐朱裡綁緊,朱裡綁得死緊,馬一躍動,那繩子來回摩擦,硬生生将人身上磨得血肉模糊。
“皇上……”錢淺快要疼暈過去。
她撐着口氣,将該說的說完:“婆曳聽說皇上責令工部加緊制作寶船,想要開拓海上貿易,擔心大楚的造船業壯大後,會威脅婆曳的利益,也害怕我大楚日後想吞滅婆曳。所以才趁皇上選後,想破壞大楚和北境的關系,北境要是過來鬧事,皇上就沒空管海上的事情了。”
楚荀冷笑,婆曳這幫女人哪來的自信?
錢淺喘了口氣,趴在地上繼續說:“皇上饒命,我與我爹和婆曳皇族有些牽連,但心系大楚,絕不會做通敵叛國之事。皇上應該也知道,錢家的船這幾年跑得遠,我爹隻是貪财,繞開婆曳這個中間商,去海外私運了許多商品拿來賣。錢家掌握的航海技術或許比工部那些旱鴨子大人更厲害些。我可以去說服我爹,幫皇上開着船去小懲婆曳,以顯國威。隻求皇上,饒了我,饒了錢家……”
她終于支撐不住,暈死過去。
恰在這時,楚荀派出去追婆曳皇女的屬下來報,皇女已經登船,飛速離開楚國,行動失敗。
楚荀看了一眼地上的錢淺,冷哼:“她早就知道玉清若溜得快,朕的人根本抓不住,才說什麼借船給朕過去報複。”
梅千燈忽然扯住楚荀的袖子,沉色道:“我送她們出城的時候,玉清若特意對香香說了聲路上小心……”
壞了!
追錯方向了!
萬一香香公主在回去的路上出了什麼意外,那楚荀隻能硬着頭皮先和北境遊牧部落的野人們打一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