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老兒,老子今日要宰了你!”
“兄弟們,沖啊!!!”
老牛的大吼聲到底是驚動了前方那前行的隊伍,得到秉報的颉利很震驚地回頭,隻見後方有一大隊人馬在那裡,此刻正有一支小隊騎兵兇氣匆匆的趕來,氣勢如虹。
“回擊!”
颉利很快就下達了命令,他這邊很快就有一隊騎兵沖了上去,人數明顯比老牛所帶的六百人多得多。
颉利初步判斷對方人數并不多,并沒有自己這邊的兵馬多,心中了然,也多了一份自信,他相信這一次能給唐軍一個狠狠的打擊。
從碛口逃出來後,一路往陰山逃,這還是第一次與唐軍正面沖突,曾經在定襄不敢與唐軍對戰,那是因為大帥是李靖,如今眼前的唐軍并沒有李靖的影子,颉利就放心了不少,自信也增多了些,他不相信這些唐軍後面還有援軍。
他們...死定了!
颉利的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他坐在後方的馬上靜靜地看着這一切,甚至他看都不想看,因為他完全相信自己所派出去的兩千鐵騎先鋒完全可以把幾百隊伍的唐軍打敗,這可是百戰百勝的先鋒啊,沒理由打不赢第一場戰争。
當兩軍真正的沖突時,颉利很快就發現,自己騎兵的武器才剛剛揚起,還未迎上去就倒下了,而對方隻是伸手往前一伸就有一支弩箭從中射出。
這是什麼武器啊,颉利很震驚,他從來就未見過這麼小的弩箭,這麼短小的弩,他很驚訝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唐就多了這麼一個武器,之前侵擾北方邊境時,也未見他們有用過這種武器啊,難道是近來才發明的?看來如今的唐朝更威猛了。
颉利開始唏噓,後來見對方六百左右的隊伍并沒有什麼損傷,而自己所派的兩千鐵騎越來越少,他就開始害怕了,最初的那份好不容易掀起的信心消失無蹤。
眼看對方越發兇猛,自己騎兵有抵擋不住之勢時,颉利徹底頹廢了,他知道第一波騎兵都不是敵方的對手,後面的更不敢保證了。
于是,他就做他最擅長的事...逃跑!
這是颉利最喜歡做的事,他一聲令下,其他人全速往前進,留一波死士在後面抵抗,颉利需要靠他們的身體去阻擋氣勢如虹的唐軍......
眼見颉利大軍漸漸消失在茫茫大雪中,老牛非常着急,待他與柴紹派來的一隊騎兵把颉利所留下的五千兵馬全部殺盡後,就完全看不見颉利大軍的影子了,前方隻有無盡飄落的大雪在飛舞,阻擋了他們的視線。
“他奶奶的,老子還沒打爽呢,就這麼跑了,太會跑了吧颉利這孫子。”
老牛很生氣,剛才那一陣子還沒有把這殺才的胃填飽。
柴紹很淡定,如今倉促追趕已經沒有什麼用,他就重新整理隊伍,收拾好戰利品後才繼續前進,已經找不到颉利逃跑的痕迹了,大雪已将對方的痕迹完全覆蓋,仿佛這裡從未有人走過一樣......
颉利現在的心中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拼命的往陰山方向逃,他相信先逃到陰山,以陰山的固守地勢,再強大的唐軍也奈何不了他。
逃了兩天後,抵達了白道,眼看陰山在即,颉利心中歡喜,可就在他高興沒多久,他忽然發現右側方多了一支軍隊。
颉利心中慌亂,又很疑惑,柴紹大軍這麼快就追上來了?
當他看清那在風雪中飄搖的帥旗上寫着“徐”字,心中的疑惑才消除,可是他的心又被提起來,這莫非是徐世績的軍隊?徐世績可不比柴紹差啊。
颉利很害怕,他已無戀戰之心,慌忙中繼續向陰山逃竄,隻留一部分人迎戰,他的部下将士見可汗都逃了,各個也都沒有信心作戰,總以為唐軍是隻猛虎,是無法戰勝的。
颉利無心戀戰,可唐軍氣勢正猛,徐世績的通漢軍雖然一路都在行軍,但作戰的勇氣依然,尤其見突厥兵見到自己就落荒而逃的樣子,通漢軍士氣猛增,一個個都如餓得發瘋的豺狼一樣,都想上去撕咬那孱弱的羔羊。
特别是老程,最為興奮了,揮着手裡的長戟,帶着他的左武衛特種精英部隊,沖在了最前面,這一隊騎兵沖進突厥兵中,使得他們更加混亂了。
颉利并不顧這支先鋒是不是那些帶着短弩的唐軍,也不管後方如何慌亂,已經跑得無蹤影了。
他的将士越發心慌,有的将士随意應付幾個回合也逃了,隻留下一些小兵小卒在那裡成為任唐軍宰割的小羔羊。
可汗跑了,将帥也逃了,剩下的那些将士哪有信心作戰,心驚之下手腳都不麻利,一個個都倒在唐軍的弩箭下,短刀下,長矛下......
跑得快的都逃了,跑不快的都成為了唐軍刀下魂,在白道這片曠野下都是狼藉一片,有些戰馬受驚之下四處亂竄,有的受傷無力的躺在雪地裡無聲呻吟。
遍地都是屍體,鮮血染紅了這片雪地,殷紅紅的在這皓潔的雪地裡特别顯眼,血融入雪裡不知流向何處。
唐軍在雪地裡狂奔,突厥兵也在那裡狂奔,不過當唐軍越過時,奔跑的突厥兵就倒下了,唐軍依然在前進,如此一直到了陰山山腳下三裡地時,唐軍才因為地勢的緣故不再追擊。
從白道到陰山山腳下,一路上都是狼藉一片,遍地屍體,血腥味在這片天地間蔓延開來。
唐軍又回到了白道的這片曠野上,一路上他們撿了許多戰利品,其中戰馬最多,活着的戰馬拖着死了的戰馬,活着的将成為唐軍作戰的工具,死的則成為他們的軍糧。
一部分将士去埋葬那些犧牲的戰友,至于那些突厥兵的屍體,他們看都不看一眼,在這片曠野裡,在這種陰寒的天氣中,總有狼群在暗中窺視着,等到這片曠野再度安靜下來,這裡将成為那些狼群的天下,根本就不用擔心屍體處理不了的問題。
“這一戰打得真他媽爽啊。”老程很開心,行軍三個來月,就這次最為過瘾了,算是把這幾個月來的寂寞都給補償了。
高興一陣的老程終于安靜下來,他望着陰山方向對徐世績說:“陰山離這裡不遠,不如我們重新整隊後,發起總攻,這次颉利大敗,趁着我軍士氣正盛拿下陰山應該不難。”
徐世績沉默片刻,最終搖頭道:“陰山雖近,但易守難攻,勝算不大啊,我們還是駐紮這裡,待李大總管與我們會合後再定奪該如何打算,現在先派人把這一次的大捷告訴李大總管,順便告訴他,我們就駐守在白道。”
老程想想覺得有道理,就沒再堅持己見,便聚集大軍撤離戰場,回白道那片草原駐紮。
夜幕降臨,這片戰場上的血迹已消失,大雪将這一切覆蓋了,隻有一些較大的屍體還有一部分裸露在外面,遠遠看去,如白布上的一些黑點。
四五隻狼飛奔而來,仰天長嘯一聲,不久,這片曠野上多了很多狼,它們在屍體上撕咬着...沒多久,又将這裡本将要歸于平靜地曠野變成狼藉一片。
狼群已離去,這片狼藉的曠野又覆蓋上皚皚白雪,覆蓋了一切,甚至連血腥味都已被遮掩,白茫茫一片,與最初一樣,仿佛這裡從未發生過什麼,白天的殺戮,在大自然的眼裡也隻不過是個過客罷了......
颉利在陰山山腳下收留了四萬多的殘兵後,就駐守這裡,等一切安頓好,他那顆剛才一路上劇烈跳動的心總算也跟着平靜下來。
他開始害怕了,在渾河邊遭遇柴紹的堵截,幸虧跑得快,用五千兵馬的阻攔才及時逃走,若是柴紹大軍也一擁而上,颉利不相信自己靡下将士還有如今這麼多。
最慘的還是白道受徐世績大軍的截殺,幾乎全軍覆沒,近七萬大軍,如今也隻剩下四萬多。
不再是唐軍的對手了,颉利抑制住心中的疼痛,長歎一聲,悄悄然來到了一處營帳裡。
“可汗?什麼風把您吹來了?您可從來不入我的營帳啊。”唐儉很驚訝地看着眼前的颉利,他的眼神裡有些驚訝,又有些期待,颉利主動來找自己莫非形勢有變?
“這裡是我的地盤,我想去哪就去哪,來你這裡很奇怪麼。”颉利轉悠着,打量着唐儉營帳裡面的擺設,似在欣賞,又似在琢磨着什麼。
唐儉含笑看着颉利道:“可汗莫非已想通了?”
颉利長歎一聲,目光從器物上收回,落在唐儉身上,問道:“還有可能嗎?”
“完全有可能。”
唐儉的信心又回來了,又開始大肆吹揚:“我們大唐陛下向來都希望以和平的方式解決問題,可汗此時如果能歸附,完全來得及。
可汗如今已是窮途末路,再掙紮也是徒勞,投降是最好的結果,但這與可汗舉城投降不同,因為這是勸降,我們大唐天子派老夫前來勸降,這兩者味道就不同了。”
颉利不覺得這兩者有何不同,投降就是投降,還分什麼不同,投降就是敗了,哪還有那麼多的花樣。
唐儉以為颉利未言語是在猶豫,又繼續講大道理:“其實此刻告訴可汗一些内情也無妨,這次我們大唐共十幾萬大軍圍剿你,如今你已經見識到我們唐軍的厲害之處了,就經曆兩次正面沖突,你們就傷亡慘重,而我們唐軍幾乎沒什麼損傷,從這一點看,我們唐軍必勝,可汗若再堅持下去,除了拖延時間,就沒什麼用了,結果還是一樣,既然明知結果已定為何不乖乖歸附呢,如此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的可能,你覺得呢可汗?”
唐儉的笑容很和藹,語氣平和,可這些話在颉利聽來就像是一根根刺刺在心裡,不是難受,而是痛,這不是勸戒啊,而是赤裸裸的羞辱。
颉利最終沒有發怒,他沉住氣,将心中這股怨恨深深隐藏,他知道現在還不能殺了大唐使者,現在不能,以後也不能,若是殺了他,自己就敗得更慘了,當初他慫恿康蘇密投降時忍着沒把他殺死,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用上。
如今終于用上,隻要他能讓李世民覺得自己已經順服歸附,從而對自己放松警惕...哼哼,隻要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待草青馬肥之時,就是東山再起之時。
先忍忍吧,如今已經不是唐軍的對手,隻能實施如此緩兵之計了。
“唐大使言之有理,如今我已是驚弓之鳥,飛不遠了,可是我擔心你們的天子不答應我的歸附啊,畢竟我曾經對你們漢人做過不少壞事。”
“可汗無需擔心。”
唐儉擺擺手興奮道:“我們的天子寬仁宅厚,從不計前嫌,隻要可汗誠心歸附,我們的陛下一定會答應的,我們陛下心憂萬民,能解萬民于水深火熱之中,我們陛下也很欣慰,這一點可汗盡可放心,當然...這要看你的誠心是否足夠了。”
颉利客氣道:“我有赤誠之心,還望唐大使明鑒啊。”
唐儉冷冷道:“是否赤誠不是僅靠嘴巴說說的。”
颉利含笑道:“明白,您好好看着吧。”
颉利走了,唐儉很高興,從這次對話看,颉利十成是要歸附了,嘿嘿,隻要颉利願意歸附,那自己這勸降的任務也完成了,日後...想想從此大唐曆史上的史冊中有自己這麼一個影子,而且還是個重要的影子,說******的滅亡主要靠的是自己的說服...想想這些,唐儉就情不自禁的想笑。
颉利沒有立即回到牙帳,他站在高處靜靜地望着自己的将士,任由飄雪落在臉上也不去擦拭,冰冷的感覺讓他的心越冷,也令他越發堅強。
他已做出決定,既然要打算歸附,雖然是假心假意,但表面上必須得讓李世民看起來像是真的,不是像,實際上就是真的,唯有如此,才能令他對自己放松警惕,日後...也才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即日起,全軍減少操練次數,無需過多戒備!”
這是颉利下達的命令,同時,他還派執失思力帶着金銀珠寶前往長安請求李老大歸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