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神與旗與十二國

第八章 鬼宴

神與旗與十二國 灼零 10719 2024-01-31 01:12

  “須彌之術,法術序列第二,起源于西方大漠佛家,後泛用于整個世界,多數術士第一個學會的法術,是非常方便的實用類法術,僅僅比第一名的多了一丁點危險性,屬于最安全的法術範疇。”

  “須彌之術的命名源自須彌山,須彌山乃是著名佛山,是七十二法相的一種,不存在于世界中,理想概念是‘無限大’。”

  “須彌之術雖然簡單,但是蘊含的道理,以及使用原理很複雜,如果從中有所感悟,”

  “另外,你的七星書是帝王寶器,前朝太子頒布谕诏所使用的七星書,可以封存序列一百以内的、高度危險以下的七個法術。也可以把極度危險法術拆分開來分别防止在兩個或者以上的‘星’中。”

  七星書最初創制的時候雖然能夠封存高等序列的法術,但是它隻用于封存一種法術,術法序列第一:言術。言術是一種用途很廣泛的術法,它可以用于記錄文字,語音,圖像甚至是影像,但是絕無反噬和殺傷效果,對人來說可以說是完全無害,理論上不可能造成任何直接傷害的法術,因此它是虛列第一。

  而七星書,則原本是用于前朝皇室頒布政令的文書,隻有兩個人擁有它,一個就是皇帝,另一個是皇太子。它和傳國玉玺的區别也僅僅在于傳國玉玺隻有一個,而七星書有兩個罷了。

  而後大證國統一,七星書就失傳了,但是如今它竟然出現在了這個地方。

  雲可兒終究是一介女流,她雖然身處高位,相較于尋常人來說可以說是見多識廣,但是終究還是不認得這個東西。這個倒是很好理解,女孩不能繼承産業,家族不願意培養她,也是有情可原的。

  雲可兒看完字條,在想去追樂正權的時候,樂正權已經消失無蹤了。

  樂正權可不能閑着。

  侍女和奴才都在整理床鋪,等待着今天晚上的到來,樂正權則是整理出了廚房。

  當天中午,陳神和武士們帶着一些獵物回來了,下人們拿去生火烹饪,然後做成飯食,送去給四人,等到送到之後,下人們才可以吃飯。

  樂正權事先吩咐過不必給他送飯,是以下人們隻給陳神雲可兒還有十皇子送了飯。十皇子經過一上午的讀書,算是了解了一下這個郡的情況。

  禾渚郡,原本是禾水的流域,後來經過一系列滄桑,逐漸演變成一片凹陸。

  原來這個郡本來隻是很人很少,很荒涼,倒不是說土地不肥沃,相反,這個郡的土地在種植某些作物的時候有奇效,想要養活一個郡的人根本不算難事,甚至說如果好好培育,想要成為産糧大郡,向外部出口糧食都不是問題。

  當然,當時的郡守隻做到了自給自足,後面的東西都隻是他的規劃的,能否成為産糧大郡還有待考證。

  但是無論如何,禾渚郡都不會成為帝國的累贅,如果帝國對它不進行管轄,應該會逐漸成長為一個大郡才是。

  劉谕百思不得其解,這個時候丫鬟給他送來飯食,他一邊信手抓起,不顧油汁,不拿筷子,就往嘴裡塞,另一邊手不釋卷,目不轉睛地看着公文。

  而很快,他的目光就被一行字吸引住了:“久安元年,新帝登基,改年号久安,禾渚郡郡守調離,但是卻沒有派來新的郡守,失去了郡守的禾渚郡從此變得荒涼。北方蠻族多次入侵,無人指揮的郡兵漸漸無力抵抗,筆者遣散了部分住民,部分住民決定堅守這片鄉土……”

  這行字應該就是曆史上的時間點了,久安元年,應該就是十五年前,新帝登基指的是自己父親登基。

  這行字私貨十足,甚至都開始使用“筆者”這種詞彙了,看樣子寫這個公文的人漸漸快要失去理智了。

  調走郡守,不再安排郡守,這麼做的用意應該已經很明顯了――那就是要荒廢這個郡。這個郡北方是長城,應該也不會有什麼蠻族敢大舉入侵,但是小股蠻族入侵應該也不是很難的事情。

  為什麼堅守不下去了?劉谕很詫異地往後看。

  “筆者原以為,蠻族是禾渚最大的敵人,但是很快筆者就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沒有了郡守大人,禾渚郡将不複存在。”

  “他們又來了,我将堅守下去,但是人們紛紛離開了,我這次能活下去吧?”

  “禾渚應該不會滅亡吧?我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我盡力了,但是沒赢。可能我遠遠不如郡守大人,這個代理郡守當得越久,就越發覺得大人高瞻遠矚非我能比。我當初用詭計逼迫他離開,應該也隻是他老人家不願意和我計較罷了……”

  “不知道記一些什麼了,之後就再也沒有打過勝仗了。”

  “我這一生,做錯過很多事情,但是我後悔的隻有一件。不過同樣,我唯獨隻有一件事不後悔。天快黑了,我也要死了。已經很久沒有正式地記錄公文了……”

  “久安三年,禾渚郡破于妖魔,無一人生還。――禾渚郡文書謝公柳絕筆。”

  劉谕的腦子很亂,一時半會兒想不清楚,幹脆從頭理順以下。

  為了讓自己思考清楚一點,他自言自語地說道:“久安元年,公文上記載職務調動,應該是派來了一個郡守。”

  “一個月後禾渚郡傳來消息聲稱郡守失蹤,再派來一個新的郡守,結果仍然回禀失蹤,再無人敢來禾渚郡”

  破于妖魔?久安三年,距離今天久安十五年已經過去了十二年,十二年的時間能讓禾渚郡破敗荒蕪成這樣子,恐怕真的是妖魔在作祟吧?

  不過這太平盛世,何來妖魔?

  劉谕推開飯菜,拿出随身攜帶的布片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後掩卷沉思。

  不是沒有妖魔,這個世界上确确實實存在妖魔的。隻是中土很少有妖魔作亂,多數國家都有術士,降妖除魔對于術士來說不是很困難的事情,因此妖魔鬼怪們怕了,就逃出長城。

  至于說他們逃到什麼地方去了,或者是逃到蠻族的領地,或者是更北部,那就不得而知了。

  妖魔反攻禾渚郡?難道說妖魔也要作亂了嗎?劉谕放下書卷,當即起身想要出門向樂正權禀報這件事,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停住了腳步。

  樂正權跟他說過,他這一天在吃完飯之前都不能出門,雖然他有急事,但是他到底能不能違逆樂正權的話呢?

  正在猶豫着,他忽然看見一個丫鬟從門口走過,然後連忙招呼了一下,要她過來,想要詢問她樂正權所在。

  此時此刻,樂正權正在宅子後院,安排下人們擺放桌子。

  四合院還算大,側邊廂房随便整理一下就可以給一行人騰出住處,之後仆人們沒有事做,樂正權就讓他們把屋子裡的桌子椅子全都拿出來。

  等到桌子一一排擺放好了以後,樂正權又使用須彌之術,拿出一張張畫卷,平攤在高矮各不同的桌子茶幾上。

  這個畫卷就是當初柴老人在中央廣場拿出來的卷軸,它上面繪畫的東西栩栩如生,并且在畫卷受到其主人的法力浸染之後,這些東西就會被釋放出來。

  這不同于神話傳說中的下筆如神,言出法随,繪畫出什麼東西隻要栩栩如生就會變成真的,因為它是使用言術把真實存在的東西平面化,變成了栩栩如生的圖案。

  柴老人一生鑽研最深刻的就是言術,不同于其他術士,樂正權一開始接觸的術法并不是須彌之術,而是言術。

  所以他現在的言術造詣雖然比不上柴老人高深,但是柴老人能做到的事情,他基本上也都能做到。

  每個術士對于術法的都有各自的理解,不同階段的術法也有着不同的定義,剛剛學習言術的術士理解的言術,隻不過是一種可以把語音存放入紙張的術法。

  稍微高深一點的,會給出言術是一種讓傳遞信息方便的術法。

  但是現在要樂正權來回答“言術是什麼”這個問題,他會毫不猶豫地回答:“所謂言術,就是把信息進行加工轉化的術法。”

  但是單單做到這一點其實還是遠遠不夠的,就柴老人所言,雖然樂正權現在在人類術士之中可以說罕逢敵手,但是在術法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雖然言術隻是序列排行第一的法術,但并不意味着它簡單,序列排行這種東西僅僅隻是威力大小而已。

  樂正權吩咐了下人不要出門,陳神回來以後,聽到樂正權這麼安排,也隻是把他收集到的信息放到了辦公桌上,但劉谕卻不然。

  劉谕沖了出來,走到了樂正權身邊,拿出自己剛剛找到的文書,剛想開口說些什麼,樂正權卻頭也沒有回,反而先開口問道:“我是不是忘記吩咐你在吃飯之前别出門?”

  劉谕微微一愣。

  “即使是最渺小的一個士兵都知道遵從命令。”樂正權又說。

  “可是……”

  “這是你第二次違逆我。”樂正權終于轉過頭來,他的面目很平靜,但是劉谕卻仿佛看見了這個世界上最兇惡的惡鬼一樣。

  樂正權的雙目顔色變成了一種十分不和諧的亮金色,它的眼珠仿佛變成了熔化的黃金在眼白正中央流動,隐隐中劉谕甚至看見樂正權眼中仿佛燃燒起了烈焰,又隐隐中看到眼白裡有雷霆流過。

  他害怕地往後走了一步,他潛意識裡認為樂正權是不會加害他,但是看到樂正權這般,他就是忍不住害怕。

  “回去吧。”樂正權忽然把頭轉回去,繼續坐在郡守府最豪華的椅子上,“我不會刻意加害你,但是如果你再不守規矩,我救不了你。”

  劉谕捧着手裡的文書,顫顫巍巍地往後退,最後雙腿一軟忍不住坐在了地上。原本他打算通過告訴樂正權他發現的消息來獲得樂正權的嘉許,而現在,恐懼的心情填滿了他的心髒。

  陳神走了出來,把劉谕從地上拉起來,然後打算攙着他回去,但他忍不住看了樂正權的背影一眼,饒是他定力如此,也被吓了一跳。

  他也和術士敵對過,在他眼中術士并不是很難對付,因為術士不懂近戰,隻要不被術士陰到,術士都很好解決。

  但是樂正權不一樣,陳神可以輕易地從他身上察覺到很恐怖的氣息,那是一種火山爆發前撲面而來的灼熱感,和烏雲席卷雷霆的壓迫感。

  自己對上這個人可以赢嗎?陳神忍不住自問了一句,但随後他搖了搖頭,心道不好說。

  樂正權沒有使用全力,他難道就使用了麼?他很快也得出了和樂正權一模一樣的結論。在沒有打之前,兩個人的勝負真的都不好說。

  他拉着劉谕回到院子,但他本人還是忍不住站在了門口,想要看看樂正權要弄什麼名堂。不光是他,其餘的随從也想看看這個神乎其神的樂正大人有什麼非同尋常之處。

  很快太陽下山了,下人們一個個熬不住夜去休息了,武士們雖然能熬夜,但是他們還是選擇去睡覺。畢竟他們已經工作了一天了,而且他們明天還有工作。

  所以能夠停留下來看樂正權想要搞什麼名堂的,也隻有劉谕和陳神兩個人了。

  樂正權卻不聞不問,他的動作從正午開始之後就沒有變過。他不僅僅是沒有吃飯,甚至有人還懷疑他是否在呼吸。

  但是沒有人敢走出去看,陳神倒是敢,但是他卻不會走出去壞樂正權的事。因為他也不知道樂正權在做什麼,他雖然不是莽夫,但是他解決事情的手段,好像隻有拿拳頭莽過去。

  終于,淩晨時分,月亮最高的時候,月光垂直照耀在樂正權面前的桌子上。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畫卷并沒有被人觸碰,但是它們紛紛都被打開。來自五湖四海的美食呈現在高矮不同的各種桌子上,在寒冷的夜晚,各色美食散發出誘人的清香,讓人忍不住想要向之走近。

  而後,樂正權動了。

  他平緩地伸出左手,然後橫向一揮。

  天上的陰雲夾雜着雷霆,呈螺旋狀聚集起來,烈火從天而降,砸在了後院廣場上。

  劉谕忍不住想要沖出去,但是被陳神攔住了,而之前聽得外面喧鬧,忍不住走出門的雲可兒,也呀地叫出了聲。

  “看他,别說話。”陳神出言,壓制住了另外兩個目瞪口呆的人。

  火焰夾雜着雷霆從地上橫掃過去,并沒有在地面上燃燒起來,它更像是瀑布山泉,洗淨了整個後院廣場。

  桌子完好無損,美食完好無損,樂正權也完好無損,而在烈火雷霆的淨化下,之前一個個看不見的食客也都可以看見了。

  樂正權見怪不怪,熟視無睹,但是莫說雲可兒和劉谕,就連陳神都沒見過這麼多奇形怪狀的妖物。

  不說那些看起來完全像是把一大堆野獸拆分開然後再胡亂拼起來的異形,單單是三個角的鹿,長爪子的豪豬,還是渾身鱗甲,頭上長角的馬,就足以讓在座的人大開眼界。

  當然,令人驚訝的還不止這些,樂正權正對面的,一個坐在椅子上有一人多高,尾巴多得數不過來,蓬松的尾巴比它本體還大的白色狐狸。

  白狐的毛發好像是有着熒光,在夜晚宛如另一尊明月,與天上的皓月争輝。

  “人類。”白狐狸從來就沒有進食,它隻是坐在樂正權的對面,和樂正權對視着。等到一切隐形的妖怪被揭露形體之後,它開口說話了。

  它發出的是人類女生,但這種聲音就好像一個妙齡少女在空谷中說話,周圍的群山都互相迎合着發出反饋。狐狸是沒有人類的發聲系統的,因而也不可能用喉嚨說出人類的話語,所以白狐說話,用得是法術。

  同樣,也是妖物的必修課之一:言術。

  “什麼事?”樂正權端起酒杯,在自己嘴邊輕輕抿了一口。

  “這,是我,想問你的事情。”白狐似乎并不太會中土語言,她強行用自己發聲能力拼湊出來一句話。

  “如你所見。”樂正權一擺手,“我正在舉行百鬼宴。”

  白狐伸出爪子,操縱着桌子上的食物憑空飛起,然後如猛獸般一口咬下去,一點油水都沒有從嘴邊漏出。

  “企圖,你的?”

  “把你們聚集起來。”樂正權回答。

  “你,掩飾。”

  “我?掩飾?”樂正權緩緩地站起身,滾燙的熔岩如眼淚一樣從他雙眼流下,轉而霎時間碎成晶瑩的玻璃粉末在風中消逝。

  白狐警覺,仰天長嘯一聲,陰雲從月亮上讓開了。

  在場的無數妖魔鬼怪都警覺地放下手中的食物,一同看向了廣場正中央。

  月光被白狐的法術支配,凝聚成了一道光束垂直照耀在了白狐的身上,蓬松的尾部遮住了她的身體,月白色的流光不斷地從她尾部劃過,終而青白混雜的火焰在她九條尾巴上燃燒了起來。

  見到她這樣,其餘的妖獸也紛紛劍拔弩張,敵視着樂正權。在妖物的世界可沒有什麼單打獨鬥的規矩,從來都是能上多少人就上多少人。如果按照人類的規矩來打架,他們恐怕不知道要滅亡多少次。

  劉谕和雲可兒見狀,想要出手幫忙,但兩人很快就被陳神攔了下來。

  陳神隻是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但兩個人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想法。樂正權讨厭别人幹擾他的計劃,擅自改變他的計劃。

  “我們之間有着很大的差距,我能靜下心來和你們說話,你們應該感到很榮幸。”樂正權輕輕敲了敲桌子。

  剛剛散落在空中的碎片霎時間燃燒起了不滅的火焰,以晶石碎片為核心,無數道雷霆交織縱橫,把在場的妖獸全都圍了起來。

  “序列第九十五,雷火刑滅術。”陳神輕輕地喊出了這個術法的名字。

  “二師父你也懂術法?”劉谕驚訝地看着陳神。

  陳神搖了搖頭:“我不算太懂,隻不過湊巧知道這個法術的名字,這個法術很有名的。”

  “很常見的法術嗎?”劉谕問道。

  “算是吧,序列一百以下威力最強的法術之一,而且發動快,就是難以操縱,雷霆與火焰都是很難馴服的東西,很容易出現反噬自身的情況。”陳神說道,“不過我之前打的每個術士都多少會用一手雷火刑滅術。”

  “大師父的雷火刑滅術和一般術士的,哪個強一些?”問完之後,劉谕都覺得自己問的這個問題有點蠢,但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已經收不回來了。

  陳神還是詳細解釋:“威力不清楚,但是操作難度上,樂正權是我見過的第一人。其餘人用雷火刑滅術都是當作殺招,放出去就把雷霆火焰甩出去,唯恐被其反噬,樂正權卻把它當作工具來囚困這些妖獸。我雖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他現在是絕對安全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兩人明白了,也不再為樂正權擔心。

  “人類,無仇。不想打。”白狐陰冷地目光逼視了樂正權許久,但她随後意識到自己絕對不是樂正權的對手。她也不是光杆司令,她必須為她手下的群妖負責。

  “爾等犯我疆界,殺我人民,毀我”

  “想要,生存。”白狐回首遠望,“森林,毀滅,我們,死亡。前人,愚昧,弱小,死;您,強大,聰慧,生。”

  樂正權還真是第一次和這種生物對話,按照道理說,九尾狐也是一種很聰慧的妖物,一般九尾狐變個人形,天花亂墜的什麼話都能說得出來。這種一口氣一個詞一個詞蹦出來字的九尾狐,還真沒見過。

  不過還好,她隻是說話說得不夠流利,樂正權說什麼話,他都能聽得懂。樂正權也不想用獸語術,學一門獸語其實是很難的,萬一表述不清楚,用錯了措辭,很容易産生誤會。

  “但之後呢?”樂正權緩緩地靠近了九尾狐,“首先,威脅你們生存的人已經死了,你又何必繼續把其他人殺傷殆盡,其次,這些城池都是無辜的,你又何必将它們拆毀,最後,這裡是大證疆域,這裡是長城之内,朱業國立國之日,朱雀王親自受到大證皇帝冊封,現在都已經忘了麼?”

  九尾白狐見得他靠近,也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然後後退了兩步,回答道:“我們,朱業,遺棄了。蠻荒,危險。”

  “所以你們來大證,既然是客居,為何喧賓奪主?”樂正權倒也不是逼迫他們,他的語氣依然很平和。他态度是強硬了一點,但這是立場關系。他的目的并不是想殺掉這幫妖獸,而是想建設這塊土地。

  “我們,苟延殘喘。”九尾白狐說着說着,又向後退了一步,“生,臣服,死,魚死網破!”

  她最後的一句話用的卻不是中土人類語言,而是喊的獸語。

  一呼百應!

  她最後一聲呼号結束,無數的野獸,無數的妖魔,無數的鬼怪,紛紛從四處湧了過來。

  僅剩的一個小小的四合院,現在被無數的黑影包圍了起來,漆黑的夜晚裡,這些妖魔鬼怪的眼睛發出各種顔色的光芒,令人畏懼,雲可兒和劉谕下意識地向往後縮,但是他們看了一眼自己身後,也已經被妖物層層包圍,無路可逃。

  “我們不想與你們為敵!”九尾白狐的聲音漸漸由剛剛的空靈變得有了人性,九條焰尾将她小小的軀體包裹起來,而後火焰漸漸散開,從火焰之中出來的,是一個看似隻有十五六歲的少女,“但是我們别無選擇……我們隻是,為了生存!”

  話音剛落,白色的裙擺微微擺動,九條焰尾如同一道道火焰箭一樣向着樂正權射去。

  “隻有你會日月摘星術?”九尾白狐的耳邊忽然響起了這樣的一句話,但她看見樂正權,他的嘴巴沒有開,這話分明不是他說的。

  她恍然發覺,樂正權也是使用的言術,把自己想要說的話變成訊息直接傳達到她的腦海裡,這樣節約了說話的時間,而樂正權本人,則是

  “哼!”一言令下,烏雲再次遮蔽月亮。九尾白狐使用日月摘星術從月光中汲取法力,樂正權也用同樣的法術,隔斷了她的法力源頭。九道火焰箭失去了法力加持,漂浮速度越來越慢――火焰箭可不是尋常的運動物體,它會把周圍的能量吸收過來維持自己燃燒,隔斷了月光,火焰箭就會吸收自己的動能。

  但是樂正權并沒有等待它完全停下來,那一聲冷哼之後,天雷滾滾,無數閃電從天而降,隻在一瞬間,所有的妖獸頭上都出現了大小各異的一道雷,将滿場的妖物劈得東倒西歪。

  而樂正權和九尾白狐的正中間,一道雷霆恰巧劈碎了九條焰尾。

  “你們根本沒有資格與我為敵。”樂正權輕輕挑起九尾白狐的下巴,“你們也沒有資格主宰自己的生命。”

  九尾白狐低頭咬牙,随後果斷而堅決地擡起頭,雖然不改她滿目愁容:“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策劃的,請你不要傷害其他的妖怪,他們是無害的。”

  九尾白狐說的話其實并沒有在撒謊,樂正權也很清楚,在座的妖物其實并沒有什麼攻擊力。

  不是每一個妖物都是禍害,大部分的妖怪其實是沒有威脅性的,絕大多數的妖怪隻能掌握一到兩個方便生活的法術,這些法術隻能讓它們不被和他們同等體積的野獸欺負,僅此而已。

  而妖怪的氏族社會也是這樣的,最底層的妖怪甚至比普通人類戰鬥力還要弱。

  九尾白狐挑選出來的妖怪自然不可能太弱,但硬抗這一擊也免不了受傷,看到樂正權這樣恬然自若,她心裡也明白,樂正權手下留情了。

  九尾白狐挑選出來的妖怪自然不可能太弱,但硬抗這一擊也免不了受傷,看到樂正權這樣恬然自若,她心裡也明白,樂正權手下留情了

  這也就是為什麼樂正權一招就能很輕松解決掉在場的所有妖怪,他控制了這招的威力,這個術法擊中人類也根本不會造成緻命的傷亡。

  這裡不少妖怪都聽得懂,它們紛紛轉醒,看到自己的領袖被對手控制住了,便不敢輕舉妄動。

  “既然如此,你就下令讓它們退下。”樂正權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朵,她驚訝地擡頭看向樂正權,因為樂正權使用的是妖怪通用語言,也就是朱業國官方用語。

  這裡不少妖怪都聽得懂,它們紛紛轉醒,看到自己的領袖被對手控制住了,便不敢輕舉妄動。

  “都退下!回去!回去!”九尾白狐連續喊了幾聲,有些妖怪動身往後撤了兩步,而有的根本沒有動。

  “你們是想都死在這裡嗎?”樂正權把散落在四周的碎片再次點燃,無數雷霆在碎片中不斷穿梭,這個術法當然仍然是一閃而逝。

  這些妖怪見狀,隻能忍不住痛心地回望一眼自己的領袖,然後紛紛散開,隻有少部分妖怪還遠遠望着。奪取你生命的人的話永遠比賜予你生命的人的話管用,把仇恨記一輩子的人永遠比把恩德記一輩子的人多。人總是在意自己失去了多少,但得到了的,卻永遠隻能換來短暫的歡愉。

  “我已經遣散了我的子民。”九尾白狐見狀,“接下來要殺要剮,都……”

  “是我遣散的。”樂正權打斷了她的話,他發現九尾白狐人類形态的适合說話并不磕巴。這說明她不是不懂中土語言,而是不擅長言術。

  不過言術在低等級的妖怪族群并不常用,未開啟靈智的妖怪并不能懂言術直接傳達的思想語言,否則如果言術真的能做到心對心的交流,那術士妖獸之間就沒有語言的事情了,獸語術也将變成言術的一個小分支。

  九尾白狐低下了頭,輕輕地說:“是你遣散的……”

  “來。”樂正權收起散落在周圍的碎片,倒不是為了回收利用,隻是這些碎片蘊含着不少法力,很危險。

  九尾白狐作為敗軍之将,自然不敢提什麼要求,她跟在樂正權的身後,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走到郡守府門口的适合,她仿佛撞到了牆壁一樣,捂着頭後退,雙眼緊閉。

  “痛……”

  樂正權卻視若無睹:“進來!”

  九尾白狐不敢忤逆樂正權,她隻能硬着頭皮沖進去,不硬闖不知道,剛剛撞疼她的并不是無形的牆壁,而是一個結界。她從結界中進入,有一種被人扒了一層皮的劇痛感。

  完全進入結界的适合,這種劇痛感就消失了,但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感應到體内法力的驚慌失措感。她很快明白過來是這個結界的原因,因而她怒目看向樂正權。

  既然如此,那他身上也應該沒有法力了吧?她心想,但一時半會兒她還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這種目光持續不了幾秒,她就恍然:之前她也問過族群裡的人,它們說這個僅存的屋子裡有禁制,會對所有妖怪和身上有一定量以上法力的人生效,禁制會剝奪他們身上的法力。想到這裡九尾白狐深呼吸了一口氣。

  樂正權進了宅子之後,陳神就帶着兩個小跟班湊了過來問這問那,樂正權不願意回答他們,就把他倆遣散,要他們明天再來問問題,今天先睡覺。

  兩個徒弟悶悶不樂地回到房間睡下,陳神卻留在了客廳,和樂正權以及九尾白狐一起。

  “你說十多年前,釀成大禍的人就是你?”樂正權問着,他面無表情,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是的。”九尾白狐漫不經心地回答,她現在滿腦子想着要逃出去,甚至擒住法力盡失的樂正權。

  樂正權看了一眼陳神,言術把話帶到,下一瞬間,陳神直接拿出随身攜帶的袖劍遞到九尾白狐的頸前。

  “這是你第一次騙我。”樂正權淡淡地說,這一把袖劍一句話,吓得九尾白狐面無血色,“你不用怕,也不用急着向我保證什麼,我也不會信。但我向你保證,你接下來隻有一次騙我的機會,你大可試試你能不能騙我第三次。”

  這話隐隐中就有“你再騙我我就要殺人”了的意味,九尾白狐涉世未深,見到這個陣勢自然是怕的不行。

  “我……不是的……”她說,“我是幾年前才被它們推舉為領袖的,在此之前領袖是缺失的。再在更遠之前,群落的領袖是我父親。”

  “親生父親?”樂正權問。

  “不……養父……”九尾白狐再也不敢騙樂正權了。

  “那你養父現在在何方?”樂正權問道。

  “不知道,幾年前他失蹤,族人們就推舉我為領袖,因為我法力最強。”九尾白狐說道。

  “也因為你是他們之中唯一的智慧種,唯一一個不需要開啟靈智就擁有常人智力的妖物。”樂正權說道。

  “也有這方面的因素,但是主要是我法力強。”九尾白狐小心翼翼地說,生怕樂正權挑刺,找個借口把她幹掉。

  樂正權輕輕地敲了敲桌子,然後對着陳神擺了擺手說道:“你先回去吧,我給這位妖狐小姐安排住處。”

  陳神收起袖劍,然後把袖劍遞到樂正權手上。随後,他就去休息了。

  樂正權随後轉頭看向九尾白狐:“你叫什麼名字?”

  “元嫣。元國的元,嫣然的嫣。”白狐說道。

  “好的,你今日先回去,告訴他們你之後就要住在這裡一段時日了,有想要追随你的便過來。明日一早,你在門口等我。”樂正權說完,起身離去,竟渾然不把白狐放在眼裡。

  元嫣自認為自己品貌出衆,再加上狐妖基本上人人都自帶的媚術,尋常人見了不神魂颠倒也至少要多看上兩眼。自己在這個人面前就這麼沒吸引力?

  如果說他用法力抵抗,那也沒道理啊,在這個禁制下面,他的法力應該被壓制了吧?

  随後她面色再一次慘白,樂正權就這麼放她回去,絲毫不管不顧她接下來做什麼,也沒有威脅她……

  這是要說樂正權心大,還是說他真的渾然不把自己,以及自己手下的群妖放在心上?

  自己若是跑了呢?自己若是叫人來反攻呢?

  元嫣滿目愁容,離開了府邸。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