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笑過後,天子還是收斂笑容,歎了一聲,說着:“慚愧,朕登基五年,卻一直守成,不曾對社稷有功,何談對朝廷和萬民有福呢?此時朕不敢當!”
說着,又取了二封文書,給王存業遞過去:“真人請看,這就是朝廷一年來的收入,以及是這次朝廷彙報上來的祀典名單,真人功參造化,必有教于我!”
内侍見了,連忙把文書接了過來,又遞給王存業這位輔國真人。
天子見王存業接了,不勝慨歎說着:“現在朝廷收入,銀子比太祖時增了一倍,但上下淤塞,各級按職分薄,真正能辦事的不及四分之一,這裡也有着朕一些設想,這次請真人過來,就是看看,朕所想到底可不可行。”
王存業聽言稽首:“自當細細觀閱。”
說着,坐回到椅上,将二份文書一頁頁翻開,細細看着。
其實不看别處,隻看氣運的話,就這二份文書,在天子承認的情況下,就有着明黃帶紫的龐大氣運。
這些氣運自虛無中來,投射到這文書上。
文書是載體,氣運承載其上,有了這氣象,但歸根到底,這氣運還是出自天子。
隻是這些東西,有的氣運是可以回收的,有些卻是不行。
比如這份關于朝廷祀典的,雖薄薄幾頁,但卻氣象萬千,閃爍着不同顔色和光輝,凝聚着巨大氣運。
冊封神靈神位。氣運由天子而出。承載到神靈身上,由于有着天子本身制定的法旨,這些氣運神靈卻是可以吸取,氣運隻會隻出不進,冊封的神位越大,天子的損失越大。
這些氣運,當不是天子本人,天子本人不過凡人,那裡來的這樣龐大氣運。
隻是天子在位,掌握朝綱社稷。一國道統,支配造命,改換天顔,一舉一動都可以調遣國運。所以才有這龐大氣運!
在古代人口不多,氣運不盛,往往一國上下,國主也不過享有青紫氣,隻有混一宇内,才有着紫氣格局。
國運有限,要是頻頻冊封帝君之上的神位,隻會是國壽不長,國主都沒有享有多少氣運,全給了别人。當真糊塗,但此時,天子已經明白這道理。
一頁頁的文書翻過,整個地上神道的格局分布,以及天子和朝中大臣的構想,就被王存業紛紛收在眼底。
觀閱完畢,王存業将文書合起,遞了過去。
一個宮女連忙接了過來,置放到天子的檀木桌上,退了下去。
“哦?真人看完了。可有什麼意見?”天子見王存業觀閱完畢,頓時出言問着。
在天子眼中,這位真人天賦秉運,大是不凡,他甚至懷疑。這真人是不是為王朝中興而降生。
這天地間總有那麼些人,生來就不凡。秉承大運,就算是千難萬險,也能一路走的出來。
三百年前,就有着名相曹玄,出生時就有華蓋一樣的青運随命數降生,這就是大運數,秉承天地氣數而生,結果使王朝在道法顯世的變革關鍵時存活下來。
天子現在也懷疑,王存業是不是這樣的人,天生秉承大運數,要是的話,不需真正納入臣屬,隻要親近就可得到不少天助!
這道論,不就是這樣?
天子看見了中興的曙光!
王存業聽着天子的話,卻不這樣想,他獻道論,已經得了主要氣運,這時再牽涉到朝廷内部變化中去,就算作的善了,也得之不多,還惹了一身麻煩,更加不要說祀典中的神道了。
這可是幾千神靈,有的甚至是上古傳遞而來,個個根基深厚,對它們的興衰存亡進行變革,絕對是不讨好,當下隻是笑笑:“有皇上和大臣相互協辦,已是極為周詳,臣也沒有多少可以彌補。”
話到這裡,王存業微微一頓,别的都不涉及,說的是有關道論實行的方面:“隻是有一點,皇上卻要未雨綢缪。”
天子見了也不着急,隻是靜靜的等待着。
“皇上需要注意,随着十一國貿易,以後必形成繁榮的大商道,現在商道還不明顯,故沿途諸侯還沒有作出明顯反應,但這樣大的利潤,一旦漸漸發展,沿途的諸侯怎麼會不眼紅?這問題就來了。”
“這沿途諸侯要未雨綢缪,要是諸侯橫征暴斂,切斷商路,就影響大局了。”
天子聽着這話,卻是在理,不由暗贊一聲,出言問着:“敢問真人,既是這樣,又如何是好?真人可以妙計?“聽了這話,王存業不由笑笑,沉吟片刻,繼續說着:“天子,臣是真人,卻不說假話,這些人雖是臣子,實際上卻是諸侯,簡單下令剝奪的話,隻會讓他們群情激奮,反而不好收場,就算明裡服從了,暗裡搗亂的話,也難以一一清查。”
“這時卻是要用推恩之令,将他們分成,定約,用着利益使大部分諸侯順服,那時就算有一二個壞了局面的諸侯,也可群起而攻,畢竟天下衆生來往,都逃不過一個利字。”
天子聽言,卻是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自己是天子,卻還要向諸侯妥協,當下說着:“真人,你讓朕再思量思量……”
王存業見了,知道時候到了,起身說着:“既是這樣,臣就告退了!”
“嗯,真人且慢走,讓人送你出去。”天子撫着額頭,出言說着:“真人每次來都有益于社稷,有益于朕,朕回去還有恩旨!”
讓宮中内侍相送,這是禮遇極厚隻怕會讓那些大臣紅了眼睛。
隻是王存業一身偉力全部源于自身。不同于世俗力量手段全部建立在勢力上。所以絲毫不怕,沒有半點顧忌。
到了這時,凡人和道人的分别就出來了。
凡人權傾朝野,卻不過依靠着組織,時局、變革、權力,都不是自己,多少心機狡詐,多少戰略戰術,卻都是滄海浮萍,半點由不得自主。
隻能說。凡塵變化太過空空,一朝宰相,一朝權臣,都可能轉眼之間滅亡。這和道人自身有着偉力,格局已經完全不同。
當下王存業隻是一笑,稽首:“謝天子!”
說完,長袖一閃,灑脫回身,漸漸去遠了,見着他飄然出塵之姿,就算是天子也不由暗暗歎着。
王存業回到府中,盧蘭兒和蔡馨趕來見禮,就見着他怔怔出神。蔡馨幾次想問,又把話吞了回去。
片刻才聽王存業歎息一聲,說着:“天使來了,你們開門準備!”
卻是見得皇城飄出一道紫氣,朝王存業這裡而來,才一沉思就猜個大概,天子不出皇城,所來紫氣又不濃烈,想必是有人代表着天子,前來封賞。
隻是就算是這樣。自己也還必須有點迎接的态度。
盧蘭兒和蔡馨一下子都站起身來,兩人還沒有王存業這資格和心态,都立刻命丫鬟排案焚香。
剛準備完,就見着一個内侍帶着兩個侍衛、四個小太監,手持聖旨過來。也許是正規頒布旨意的緣故,此人身上籠罩着一層紫氣。
這内侍面無表情。在香案後南面而立,說着:“輔國真人、盧蘭兒、蔡馨聽旨!”
這旨意還涉及到了盧蘭兒和蔡馨,兩女連忙跪了。
“臣恭聆聖谕!”王存業卻不跪,隻是躬身應着。
“诏曰,輔國真人精于國事,深合朕心,特賜玉如意一柄,上品絹百匹,其徒盧蘭兒和蔡馨,都賜尋晉使,欽此。”
尋晉使是女官,位七品,頓時兩女覺得一陣暈眩,沒有想到跟随着師傅,卻立刻有着朝廷冊封。
“謝恩!”三人說着。
說來也怪,傳旨一完,冥冥中不可見視野中,紫氣和霧一樣紛紛脫離着太監的周身,還有些在賞賜的器物上逗留一圈,就立刻一起朝帝宮而回。
王存業見着,不以為意,知道這太監旨意已經頒布,任務已完成,紫氣立刻返回天子那裡本是正理。
器物上的這些,雖有着天子的紫氣,但有氣而無量,隻有氣息,卻是投影,沒有實際上的量。
“謝過天子厚賞。”王存業說着,心中卻想着,天子這樣賞賜,實在太過豐厚,難道還想把自己拉攏到朝廷内,為朝廷嘔心瀝血,漸漸被朝廷同化,最後和三百年前的名相曹玄一樣,一身氣運最後被朝廷奪去,晚年身死不測?
這内侍卻不知王存業心理,隻是臉上帶笑上來巴結:“奴婢給真人道賀了!真人您這福相,就算是相爺都未必比得上了您!”
“取五十兩黃金。”王存業微笑:“給這位喝茶!”
隻見就是幾句話時間,此人身上原本代天子宣賞的紫氣全數無影無蹤,半點也沒有留存,隻留下此人自己的一些白黃氣運。
這人的命格隻是白色,隻是在皇城呆久了,天子是造命之主,每次讓此人宣布旨意,紫氣上身,都會潛移默化改變一些命格。
送走的這個太監,王存業笑了笑:“你們能得七品女官冊封,以後也多了一些氣運,好好體會就是。”
說着,就轉身回了書房,就這事抛開,對他來說,現在海域的事,更是關鍵,當下命丫鬟研了墨,鋪上宣紙,筆走龍蛇間,一封文書已全數寫成。
看着上面還帶着墨水的文字,閱讀了一次,王存業自感滿意,将十方神印蓋了上去,隻見蓋上的瞬間,紙上頓時透出一種金青色澤,才暗自點頭,将它收了起來。
做完這些,王存業一指,這張無風自動,“嗖”一聲破空而去,這卻不是金符,十方神印升級後,神通極是廣大,單是這印文,就可使這封文書,越過海域,直達成平道,送到他想要送的人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