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空中一聲雷響,遠方傳來低聲嘶吼,隻見一處黑雲密布,黑氣自地而起,向着道觀而來。
不過這股黑氣還是遠遠避開着一些城隍水伯的廟宇。
這是天庭威嚴籠罩天地的世界,人道大興千年,妖族雖還有餘脈不服相争,遠遠不能同人道抗衡。
城隍是人皇冊封,但歸根到底還是代表了天庭威嚴,自是不敢相争。
到了大衍觀,落下一個黑影,七竅之中透出絲絲綠光,隻手一招,頓時面前浮現出兩個鬼将。
這個黑影對觀上絲絲紅光有些驚訝,對兩個鬼将說着:“這道士有幾分門道,但卻敢扶着這白素素重登神位,這就獲罪于屏山灣,你們先去看下情況。”
這兩鬼将聽了,頓時合身一撲,化作一股黑煙,朝殿中去了,這時夜漆黑,雲遮月,黑煙自地面上升騰而起,漸漸滲入,顯得異常詭異。
修煉了一個時辰,用過晚點,就在大殿裡休息的王存業,神魂突覺有些異常,心髒一跳,氣血翻湧,卻立刻驚醒。
王存業翻起身,不由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神像中還在結繭的白素素,自言自語:“還是來了麼?”
在前世地球時,神魂就非同常人,往往有人起意加身就能有所察覺,隻是不知道具體的事。
就在這時黑雲隐去,月光照耀而下,王存業心裡一跳,寒毛炸起,隻是早有準備,嘴角微微開合,念動符咒,光華一閃,兩個天兵降下。
同時,兩個鬼将撲了上來,神色猙獰,陰氣沖頂而起。
王存業冷笑一聲:“來的正好!”
兩手一指,頓時兩個天兵就朝着鬼将撲了上去,互相厮殺了開來,王存業不加理會,出了殿,站在了台階上。
取出了法劍,借着天上月華,伸手一抹,頓時法劍上月華流轉,又是一暗,帶上一層透明水晶一樣的符号,王存業将手中法劍舉起,劍尖對着屋子,手指一掠,頓時一道彎月光華帶着朝一處樹下暗處刺去。
隻聽“啊”一聲大叫,叫聲中充滿了慌亂,還夾雜着絲絲驚恐,緊接着就是一聲“噗”的響聲,一個黑影顯露出了痕迹來。
王存業目光微微一閃,大步踏上,右手持劍一指:對着說着:“大膽,敢在大衍觀上動土!”
說完話音落下,王存業劍光一閃,就朝這黑影身上斬去。
這一下子要是斬實了,别說這黑影,就是天兵小神,也要斷成兩截,身死魂消。
這黑影頓時大驚,不知在哪裡抽出一根手杖,伸手一擋,阻住這一下,隻聽“噗”一聲,這黑影連連後退。
王存業一看,這手杖以頭骨為杖頭,脊柱做杖身,上面充滿了鬼冥之氣,眼睛不由一眯,又是一劍。
經過了河伯法會的戰鬥,奕劍術已經接近大成,這一劍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月華,在空中依循一條難以描述的曲線襲來,雖是凡間劍術,卻有一種按照天地至理的感覺,這個黑影頓時亡魂大冒,向後急退,又壓下恐懼,橫身一擋。
隻聽“噗”的一聲,劍光斬下,這杖上的骷髅骨炸成碎片,王存業大袖一揮,碎片掃到别處,又是劍光一閃,隻聽一聲慘叫,這黑影身上就貫穿而入,這黑影長聲嘶叫,顯出了形态,卻是一隻蝦将。
王存業知道這種蝦将生命悠長,生命力頑強,斷臂再生不過是幾天功夫,要是放在人族身上怎麼可能,當下徐徐抽出了劍,王存業淡漠說着:“你可以說話了,說,誰指使你來?”
“滴滴”抽出來時,一滴滴水滴的聲音響起,這是血落到地面的聲音。
蝦将傷口血肉掙紮着要恢複,但是傷口處,不時閃現出一道符文光華,原本剛剛恢複的傷口又是擴大,見此,這蝦将索性不再修複身子,定定的看着王存業。
王存業見他頑強,不由冷笑:“你當我讓你神魂飛散是笑話不成,還是覺得我沒這能力?”
頓了一頓,又看向殿内,見得裡面神相依舊,而二個天兵已經将鬼将擒殺,頓時緻謝遣散,見得了離去,才伸出手來。
頓時一個龜殼飛出,落在王存業手上,又化作一道黑光,在他手掌之上盤旋不休,絲絲難以描述氣息彌漫出來。
這蝦将見了此物,頓時掙紮起來,嘶聲說着:“你是什麼人,怎麼可能掌得這種冥土重器!”
這物它認不得,但是氣息卻知道,這必屬冥土重器!
王存業冷哼一聲,說着:“現在是我問你!”
蝦将聽了,突的哈哈而笑:“告訴你,你會放了我?”
王存業聽了,面無表情:“這樣說,你是不說了?”
“隻是将心比心,你是我,你區區道士,掌這冥土重器,又會怎麼樣?”血不停落在地面,這蝦将慘笑的說着。
王存業點了點頭,起身抓着這偌大身子在地面上拖拽,發出沙沙的聲音:“是了,将心比心,你有你的理由。”
到了殿内,将蝦将扔上地上,單手持劍,劍身頓時生輝,“噗”一聲,蝦将又被法劍釘在地上動彈不得,這已經是緻命傷了。
王存業退後數步,森凜說着:“你現在實說,我會給你個痛快,留你魂魄讓你回歸冥土,要是不肯……!”
話到此而止,并沒有說出來,但是意思已經明顯。
眼見着龜殼上絲絲氣息垂下,這氣息看似不強,但蝦将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對此沒有絲毫反抗力量,朦胧中,這小小一片龜殼,深淵大海一樣,形成旋渦。
這蝦将頓時慘笑起來,初聲音不大,漸漸越來越劇烈:“想我區區一隻河蝦,千般小心,萬般謹慎,才得以成精封入水族,不想還是難以逃脫。”
“願你言出守信,留我殘魂轉世,要是作弄與我,就算我魂飛魄散,殘魂也要化惡念,纏繞你一生一世!”話到這裡轉厲,一眼望去,甚是可怖。
王存業大笑,伸手一抽,法劍回到手中,上下打量幾遍劍身,一聲冷笑:“你可以說了。”
法劍抽出,蝦将慘叫一聲,身體顫抖着,聽見王存業發話,慘笑一聲說着:“其實事情很簡單,青竹河是屏山灣七支流之一,屏山灣河神不希望分支被人占有,原本已經将這白素素打落神位,不想現在又登回神位,故叫我來查看,并且打落之。”
“嘿嘿,你殺了我,又使白素素重登神位,就得罪了屏山灣河神!”說到這裡,這蝦将快意大笑。
“屏山灣河神,也未必有多了不起。”王存業一凜,卻這樣說着。
“嘿,你年紀輕輕,就修到這步,又掌冥土重器,也許未必把屏山灣河神放在心上,但是沂水河伯呢?”
沂水河水流平緩,兩岸都有城鎮,人口密集,頗為繁華,綿延三百裡,這樣的神位和神通,已經相當不凡。
此時蝦将兩眼直盯盯看着王存業,長聲而笑,似極快意。
王存業怔了一下,說着:“沂水河三百裡,十六條分支,上百條細流,這區區青竹河怎麼會引得它注意?”
“嘿嘿!”見王存業臉色凝重,蝦将更是大笑,嘶聲大叫:“水伯要想晉升,就要積蓄力量,統一全部分支,這在百年前就開始了,這屏山灣河神就是它的大将,豈容得外人染指河流?”
“你殺了我,又使白素素重登神位,就得罪了屏山灣河神,就壞了水伯的大業,看你以後怎麼死!”
就在這時,隻聽“噗”一聲,長劍刺入聲令人心寒,這次卻刺入了大腦,這蝦将聲音頓時斷絕,雙目圓睜,頓時斃命。
這還不算,劍光一轉,頓時一個頭顱滾落下來,噴起一陣血,一個淡淡影子想冒出,隻見微光一閃,就被龜殼吸入,再一轉,一個穿着壽衣,面無表情的靈魂就出現,王存業一揮手,就沉入地下不見。
卻是清洗掉了前因後果,再無人能從這個靈魂裡知道消息。
殿内斑駁血迹,王存業細細端詳,沉吟良久,突啞然失笑。
話說王存業本身命格是破敗之命,最好結果都是舍棄道觀,和謝襄一起浪迹天涯。
隻是奪舍轉生,違背命數,自生出劫難,每每有劫難降下,河伯之宴這一劫抗過,隻是解決了生存問題,但修煉道法,助白素素登神,卻又引出因果。
這次得罪水伯,看似莫名,卻還是有迹可尋,除非自己現在就舍了這白素素,或可免去這劫。
隻是這樣的話,難道每每遇到劫數,就當縮頭烏龜不成?
劫數是劫,也是轉機,要是事事退讓,又修什麼道呢?
王存業若有所思,喃喃說着:“是時回鄉探親了。”
身體父母,卻是莫大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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