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
屏山灣河神神誕日,一早晨,河中大妖雲集,都前往屏山灣水府賀壽。
大衍觀正殿神像上,紅光一閃,一個宮裝少女顯出了身影,站在了殿上,看着山下一條河而看,隐隐見到一片水光,正是屏山灣。
遲疑了下,白素素摸了摸赤紅道券,露出一絲苦笑,又想着:“不知這時,主上去魏侯春狩,又怎麼樣了。”
想着,搖了搖頭,飛遁而出,疾朝河府遁去,她現在是神靈,本質還是靈體,卻能随意飛遁。
隻是片刻,就到了屏山灣。
由于春天已到,冬雪消融,河水因此上漲,一眼望去,河面闊大,水流滔滔,其中龜魚鼈甲翻騰不止,隐隐濃郁妖氣沖上。
望着腳下寬闊河面,白素素停住腳步,這河有多少時沒有來了?不過這時一絲冷風帶着濃郁的妖氣襲來,她雖是靈神,也微微打了個寒顫。
凝神一看,下面水中不遠處,有個水晶宮牌立河内,想是給來路諸神指引,白素素微微側目,不在停留,化作一顆紅光直沖河底,濺起一片水浪就消失不見。
屏山灣河底水路,雖被調度井然有序,也掩蓋不住各種大小強弱不一的妖性神性彙聚引起的氣息。
今日是屏山灣河神神誕日,這些氣息想必是屏山灣的别的分支河神已來了大半,想到這裡,白素素不由的又加快了速度。
過了一處凹地,向前行了一段,就見到一個水晶衙門,這裡就是屏山灣河府。
水衙四周妖兵陳列,井然有序,諸多前來神靈或作水遁,或騎大龜,翩然而行,魚貫而入。
白素素卻停了下來,立在一處隐蔽的水草處細細觀察。
今日神誕日,衙門上懸挂着大紅楹聯,并且結着宮燈,當然這些都是低級法寶,不受水侵。
仔細一看,隐隐可以聽見大殿内絲竹陣陣,翩翩起舞,明亮的夜明珠自門口一路鑲了進去,照的整個衙門宛如天宮。
白素素也許是早有成見,立時卻覺得溫香氣息中帶着絲絲殺機,不過并沒有察覺出明顯布置,又想起了叮囑。
這次行來,就是為了争一個名分大義,上面有着天庭,中間有着道宮,不比野荒時代,不管怎麼樣說,屏山灣河神,是白素素上司,隻有此神先發難,才能反制。
這自然危險了許多,不過有觀主道箓,就算屏山灣河神真的要打殺她,也可退走一次,這樣想着,就緩緩出了暗處,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流光遁入水衙中。
“篷”的一聲,水簾四濺,白素素流光顯了形體。
大殿中雕欄冰景,現出一種淡藍,高台上有着珊瑚寶座,一個人首蛇身之神巍然而坐,肅穆莊重,兩點眼眸中金焰閃動,這是神道業位的顯示。
台下是連綿小案,已坐滿了神靈,這些都是屏山灣的分支河神,也是前來賀壽。
白素素見了,上前幾步,盈盈下拜,口中稱着:“青竹河河神白素素,前來恭賀屏山灣上神神誕!”
說着取出一顆碗口大珠子,明黃發亮,光照纖毫,顯是上品,但對水族來說,這也是平常,隻是考慮到白素素隻是一條細流河神,又很恰當了。
一個水族童子疾步過來,收了珠子,記錄在案,默默退下。
高台寶座上,屏山灣河神面目平淡,雙手虛擡:“起來吧,入座!”
“是!”白素素沉聲應是,款款起身,退在後面,尋了一處單人小案坐了下去。
片刻,又有一些小神陸陸續續來賀,不但是河神,還有一些附近的土地神,過了半個時辰,大殿中已坐滿了神靈。
白素素目光一掃,神靈一共十七批,大殿中已坐滿,就等着時間一到,神誕宴正式開啟了。
片刻時間到,一聲大鐘而鳴,聲震着整個殿内,上百人一齊起身躬身:“恭賀屏山灣河神神誕,願神壽綿長,位業精進。”
“不敢,衆位請入座,共飲一杯!”屏山灣舉杯說着:“請!”
絲竹之聲陣陣,蚌精翩翩起舞,大殿中衆神,都舉杯盡歡,白素素也在下面小口飲着水中瓊漿。
酒過三巡,外神漸漸告辭而去,轉變成河神内部的私宴。
見外神遠去,就有下面河神一一上報政事,這一一彙報也是正常,雖天庭法度,上官實際上不能随意幹涉内政,但禀告卻是合理。
屏山灣之下有七條細流,本有七位河神,但這時隻有五位,都是水伯或者屏山灣河神的親信,白素素隻是冷眼旁觀,暗暗盤算着。
這彙報隻是形式,不過片刻就輪到了青竹河河神,随着童子宣讀,白素素起身,她一身宮衣,明紅色光輝隐隐浮現在身上,清清純純,頓時使周圍衆神都是驚訝。
“……聽說才登位幾個月,怎麼有這樣精純的神力?”
“對,看不見半點逆願之力。”
所謂的逆願之力就是香火願力的反面。
正議論着,白素素上前,禀報着青竹河的政事:“大人,小神才任河神不久,不及半年,卻尚未有所大事,隻是略略禀告半年内水位變化……”
屏山灣河神聽着白素素說話,臉上毫無表情,突說着:“停!”
打斷了白素素的話,眼中寒光隐現,上下打量着這青竹河河神,殿中氣氛頓時沉凝下來,白素素心中一沉,已經有了防備,卻問着:“嗯?河神大人有何吩咐?”
屏山灣河神目光冰冷,冷哼一聲,大手一揮,獰笑一聲:“白素素!你可知罪?”
隻見河神長身而起,懸浮在半空,眼中金焰熊熊,長長的蛇尾搖擺不定,這一喝,隐含着威嚴,就算是白素素有着準備,也不由冒出冷汗,在場的衆神更是面面相觑,有些知道消息的卻已經作了準備,随時準備響應。
白素素這時知道半步也退不得,說着:“知罪?我不知何罪之有,您是我的上司,您神誕日我來慶賀,雖禮品微薄,卻也是我精心準備,何來此雷霆大怒?”
“而且就算我有錯,按照天庭法度,處置也不在您手中,您身居上神,要在大庭廣衆之中,公然威逼下神破壞法度嘛?”
說到這裡,她眼眸冷冷看着:“你……不怕我撞擊天鼓,上陳天庭,送你上司法台嗎?”
白素素這話說的滴說不漏,把天庭擡了出來。
剛才河神大怒時,大殿隐暗處妖氣沸騰而出,兵甲陳列已經露了出來,所以她也不在顧忌,隻要争取個大義。
真的事情鬧大,天庭懾靈鏡足可照得過去,那時就可再現此時情況。
這時兩神對峙,屏山灣河神聽了,卻是不怒,隻是冷笑連連,眼神中仿佛在打量着一位已隕落的神靈:“你還沒有罪?上次你重登神位,成神時,我曾派府上水将前去祝賀,卻被你打殺……”
說着大手一揮,蝦将身死一刻就影在殿中,而且周圍還可以感受到白素素的氣息,看到這一幕,下面神靈發出驚噓之聲。
“白素素!你打殺上神大将,形中叛逆,還有什麼話可說!”這時一個禾溪河神就大步站立出來連聲怒喝。
它本是屏山灣的一尾鯉魚精,受屏山灣河神扶持得以登上神位。
别的河神,也是或多或少開口指責。
“這是它自己尋死,你們都是神靈,難道不知道成神之時,最忌打攪嗎?慶賀也要成神後召開典禮時進行,在登神時前來,别說不是我打殺的,就是我打殺的,也是理直氣壯,名正言順——這恐怕是你授意破我成神吧?”白素素冷笑的說着。
這時有大批的兵将魚貫而入,鎮壓場面。
“給我拿下!!”屏山灣河神耐心早已消磨幹淨,冷然揮手,并且在這時,“嗡嗡”聲起,若隐若現的法陣開始啟動。
聽着此令,這時就有一個水族大将,立刻應命:“水軍聽令,拿下此神!”
聲音才落,水軍轟然應諾,殺氣妖雲頓時沖起,随着這水族大将下令,大花魚将心中歎口氣,也是揮手,身後三百水軍同樣猛的撲上。
“哼,看你怎麼拿我!”白素素猛的拿出了赤紅道券,就是一搓,頓時化成碎片,隻聽“啪”的一聲,一片金光炸開。
“不好,快阻止她!”這時,兇有成竹的屏山灣河神,猛站起,身後法陣加快浮現,隐隐形成屏障。
“晚了!”白素素冷笑着,身子就和金光一合,隻見一聲脆響,金光就直沖出去,遇到還沒有完全顯示的法陣屏障,就“啪”一聲,穿了出去。
“可惡!”屏山灣河神大怒。
在白素素壓碎了赤紅道券,也就立刻發覺了這個,并且也清楚這個是什麼,這是道宮保護弟子魂魄的道券,不想王存業把這個救命的法器給了白素素。
如果法陣全開,說不定還可阻攔,這時還是晚了一步,大殿中已不見白素素,顯是已傳送到道觀中。
“羅拜何在!”河神見已經這樣,立刻喝着。
“末将在!”河神話音剛落,一個身穿黑甲的水将過來,跪在河神腳下:“還請河神大人下令!”
大殿被他這一跪,玉石地面隐隐出現裂紋,可見這将力道巨大,此将身軀魁梧,沉然跪着,都有一種威儀。
屏山灣河神咬着牙冷笑:“好個白素素,好個王存業,羅拜,你前去大衍觀,将白素素立刻打殺,要是王存業阻擋,一起格殺勿論!”
“遵命!”羅拜轟然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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