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去年雲崖山上梨huā初開,今時草木已見蕭條。
王存業落到了道觀上時,就這樣想着。
青羊宮道童早換了,不是當年兩個,隻是他們接到吩咐,知道眼前這人身份,絲毫沒有阻攔,都是稽首:“王道長,諸位真人都在大殿等候。”
道童帶路,兩人一路前行,穿過長長走廊,在一處大殿前停了下來,道童停住腳步,不再向前。
大殿肅穆之地,道童顯沒有資格。
進入了大殿,玉床和玉墩排列,在道宮内,除道正,别的都沒有資格坐玉床,十幾個真人都在端坐。
王存業稽首:“見過道正,見過衆位真人。”
卻少許一驚,隻見殿台上放着一個圖卷,裡面是山水畫,又有一個道人在内,這道人白衣飄飄,就如真仙一樣。
更特殊的是,此畫上些滿了青蠅一樣的文字,隐隐帶着某種力量,王存業收斂了心神,眼前真人,他隻認得一半左右,玄雲道正左右兩位卻是就是昆侖和連雲道的二位!
王存業行禮過後,玄雲點頭:“這位是昆侖蒼誦真人,主持這次尋仙路,這位是連雲同虛道人,參與尋仙路的考校,我掌道正一職,在此觀禮,你們繼續!”
玄雲話說完,不再言語。
“是!”三人都是稽首。
蒼誦真人咳嗽了一聲,看了上去。隻見王存業翩翩少年,周身紅光明亮,隐隐有着深沉的法力波動,心中暗歎,說着:“嗯?你就是王存業,把尋仙路過程都說說吧!”
“是!”王存業應着,思索一會。緩緩将過程一一說來,說到了老道時,也不曾隐瞞。說着:“……是故此道人約我過來……”
同虛道人嘿嘿冷笑,打斷了話:“你說你和此道人有着約定?真是大膽!王存業,你勾結道門叛賊。真是大膽!”
王存業看都不看,向着蒼誦真人說着:“還請真人許我說完,再有評論不遲。”
蒼誦真人看了一眼王存業,揮手命同虛道人稍安勿躁,說着:“準!”
王存業躬身說着:“謝真人!”
又将這過程一一說明,說着:“……後來弟子起了疑心,才發覺這道人是我道門叛徒,因此弟子連夜啟程,将此人斬殺,首級在此!”
王存業說完。取出玉盒,頭顱血迹還在,眼睛不肯閉上,隻是一層寒氣裹着,四周結出冰霜。卻是不壞。
同虛道人冷冷一笑,指着頭顱說着:“你說之前不知此人是師門叛徒,有何為證?這是疑案,斷然不能草草過去,卻是有着嫌疑。”
說着就對蒼誦真人一禮:“師兄,我建議道宮進行審查。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自然有水落石出。”
又對王存業說着:“你自認清白,就應主動請求道宮審查,你要相信道宮會給你一個清白。”
這時,玄雲開口了:“請問真人賜下尋仙路時,可曾說明扶桑有着外道?要是不說,不知者無罪,真人何以責之?”
“而且道門向來問迹重于問心,王存業斬殺此道,表明了心迹,何罪之有?我不同意對王存業進行審查。”
道正的身份非同小可,她不同意,這事就難行。
蒼誦真人一瞬間,念頭轉來轉去,眉一皺,卻對着王存業說着:“你自己覺得如何?”
王存業稽首,不卑不亢說着:“道門自有天律,我記得女真天律關于審查,總有着十一條,每條都必須是證據确實才有進入審查程序。不知弟子卻是犯了哪一條?”
“弟子自認清白,卻也不會自入審查,同虛真人覺得要進入審查程序,還請道宮發下道令青文來!”說着,微微一欠身,不再說話。
道正聽了颔首,欣賞看了王存業一眼,卻不在說話。
同虛道人大怒,其實隻要王存業進入道門審查,到時就沒有機會和外界接觸,到時網羅罪名殺之如殺一狗耳,想不到這人看似年輕,卻甚是奸猾,卻不上當,心中對王存業的惡感頓時就多了數倍,頓時指着說着:“你這就是作賊心虛!”
蒼誦真人眉一皺,這就作的太明顯了,現在隻要有眼的人,都知道同虛道人心壞惡意了:“好了,王存業殺了這道人,有首級為證,師弟不要多糾纏了。”
見同虛道人這樣說,同虛道人冷哼一聲,又說着:“這事我保持意見,而且這首級未必是真。”
蒼誦道人聽了更是皺眉,就在這時玄雲一笑:“道人生死,氣息因果,道門法術三千,能探查不少,我成平道生死探察術,青羊宮的天書尋迹術都可,何況頭顱就在這裡呢?兩位真人來自昆侖和連雲道,不會沒有這種法術罷。”
聽了這話,蒼誦臉色微變,淡淡說着:“的确是這樣,我是信得,兩位身份都有些不方便,不過我還是要檢查一下,這樣是非都有公證。”
蒼誦道人知道道正和王存業不會讓他取走頭顱,也不多話,眸中一點金光閃過:“這檢查扶屍首的步驟,就讓我在此殿中就進行。”
玄雲和同虛兩人聞言,都是坐了下來。
“好,就有蒼誦道友來。”同虛道人臉色有些陰沉,還是出言說着,他沒有反對的理由。
“有勞蒼誦道友了。”玄雲出言說着。
蒼誦手一召,玉盒就到了手上,單手持着首級,眸中一點金光垂垂直直透入首級之中。
這樣寂靜一炷香,蒼誦道人突一歎,金光消去,收了法術,将首級放入玉盒中說着:“确實是叛賊的頭顱,并且過程的确是王存業所說。并無作假!”
兩人聞言神色不一,王存業心裡也叫僥幸,他甯可暴露這疑點,也要說實話,就是怕隐瞞了反被查出。
如果隐瞞反被查出,那時就算說自己清白,都無濟于事了。
蒼誦真人默然片刻。對王存業說着:“你斬殺道門叛逆,自有功德,我認可你完成了尋仙路。”
王存業聽了。心中終一落,大石落地,稽首說着:“多謝真人。”
“不過還有一事。卻要你自擇。”蒼誦真人說着。
“還請真人明言!”王存業再次稽首。
蒼誦道人看了一眼王存業,一字一頓說着:“你自悟真種,又經尋仙路,按照上古道規,昆侖和以下道門,你都可以自選一條,當然也要所選道門願意收你才是,這關系你的前途和歸屬,你當忌急功近利,心浮氣躁。不可好高骛遠,卻要慎重考慮。”
王存業卻毫不遲疑,躬身說着:“弟子原本就是成平道的外門弟子,卻不敢轉投别門,弟子選成平道。”
這決定自非一時沖動。而是深深思量過,昆侖道脈是神州之首,宛如深淵,水深之中有多少魚龍實在難說,自己去,怕是卷入旋渦難以自拔。
連雲道更不能去。自己在裡面結了多少仇怨,一旦進入定了師徒名分,那時就是生死由人。
别的道脈未曾聽聞,也是不選,唯成平道本來就有着關系,也是神州一流道門,大可去得。
“你想進成平道,其心已定?”王存業話一落,玄雲就問着,此子驚才絕豔,道基深厚,能收入道門中,卻大有裨益。
“自是真心。”王存業回答着說着。
聽了這話,頓時同虛道人漲紅了臉,終于忍不住,說着:“這十年内,此郡弟子都要入得連雲道才是。”
蒼誦道人被他連連說着,終不快的說着:“師弟何惡相于此,此事由我昆侖而決之。”
同虛道人碰了這個硬釘子,終于閉口不語。
“既是這樣,我授你道門内門弟子資格!”蒼誦道人說着:“以後的事,〖自〗由你和成平道所授。”
“多謝真人!”王存業說着。
蒼誦淡淡一笑,取出一個青籍,翻開,抽出一支朱筆,就在上面書寫着名諱,雖是一支筆,但寫時,隐隐見得絲絲異光,十七支金光浮現,又有點點光點星羅棋布,道韻各有不同。
王存業頓時明了,這十七支就是中土的十七支道門,别的怕是小派。
書寫完畢,王存業突覺得身子一震,感覺到自己一絲氣運卻和它發生連接,要被抽去一些本質。
心中一驚,顧不得在殿内,心中沉入,隻見識海上透下一道青光,卻要抓着一絲元神而去,卻被黑光一阻,抽不出去。
心念一轉,頓時黑光一變,化出一絲元神,送了上去,青光抓着這一絲元神,頓時抽去離開。
轉眼之間,又有着一張金箓帶着金光下降,隐隐有着陣陣天音降在心神中,卻是名錄青籍,成為真正的道門中人,而原本的道箓立刻和它合并。
仔細看去,它還着幾絲青線,不過轉眼之間,龜殼将它〖鎮〗壓,一磨之下,就消失不見,接着,一張一模一樣的道箓浮現。
王存業完成,這裡蒼誦真人擡起筆,看着閃爍着紅光的名字,若有所思,剛才提筆書寫時,受到了阻力,卻是清晰感覺到,不但不怒,反而驚喜并且可惜:“能阻我朱筆,顯是大有氣運,不想卻給成平道所得。”
這名錄青籍,成為真正的道門中人,本質卻是成為體制内一分子,從此獲得庇護和承認,但同時會失去一些自主,這卻是天經地義。
隻是失去一些自主時,氣運本能有着阻力,此子有此表現,就是大有氣運,想起連雲道幾次糾紛,卻把此子拒在門外,心中更是歎息。
同虛道人這時卻再也忍耐不住,冷哼一聲,揮袖而去。
“我事辦完,就此告辭!”蒼誦道人見同虛道人揮袖而去,更覺得尴尬,說着。
“恭送真人。”王存業稽首。
“道友不送!”玄雲稽首,兩人目送蒼誦真人離開,玄雲才說着:“你既入我成平道,卻要拜見師祖,你回去準備,過幾日我通知你,一同回成平道。”
“是!”王存業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