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清郡斜陽映水,一處居院,一大片田畦,春來了,一群鴨子自小河中回來,自來人身畔而過。
趕着鴨子的一個少年見了,卻看見了蔡馨,連忙停下腳步,向蔡馨行禮:“小姐,你回來了?我立刻去禀告夫人!”
蔡馨遙望着,微微笑,說着:“師尊,自您給了一千兩,我們就購了六十畝,連着原本十七畝,總數是七十七畝,卻也能使衣食有着落了。”
“這是老伯家的一家六口,老伯家有兒子一人,夫妻二人又有兩個兒子,小的叫張石,才十四歲,就管着鴨群。”
七十七畝,對一個家庭,的确是衣食足夠了,但要後枕無憂,卻還遠遠不夠,王存業擺了擺手:“這次黃金百兩,白銀一千兩,上品綢三十匹都帶回去,現在良田一畝一兩黃金,也可購百畝,湊着三頃就是。”
見着蔡馨有些遲疑,王存業淡淡一笑:“你是我的記名弟子,這點銀子算不了什麼,本來再多給些也可以,但你沒有弟弟,你母親有三百畝就差不多了,再多怕是多許多麻煩。”
蔡馨是極聰明的人,知道王存業說的不錯,這時看上去,見得夕陽柔和的光照在了他的身上,隐隐一層形成深沉氛圍,裡面點點金光隐約可辨,想到這裡,當下一歎,說着:“是,謝師尊!”
這時,就見着蔡老夫人已經迎接出來,蔡馨連忙而上去行禮:“娘!”
蔡老夫人上下打量女兒。心裡又是欣慰又是凄涼。
看着眼前的母女團聚,王存業和盧蘭兒隻是在遠處默默看着,并不打算這時就前去打擾。
帝都.一處衙門春風乍起,吹皺一江碧水,帝都護城河中微波蕩漾,行人來來往往走在十丈寬闊的青石路上面,諸多馬車踏踏而行。運載着貨物客人,為生計忙碌着,但都下意識的離開石獅子一段距離。
一輛馬車抵達了門前。車夫神色恭謹的掀起門簾,看着裡面閉目養神的秋林道官,出聲提醒着:“大人。已經到了。”
秋林道人出了馬車,站在門前獅子前“嗯”了一聲,徐步上階,這個宅子既軒敞又宏大,占地十五畝,本是賜給官員的府邸,後離職了,就空了出來。
現在修繕了下,就變成了京治提督府和刑部的聯合衙門。就是王存業提議的臨時機構小組。
京治府雖有着執法抓捕權利,但卻沒有最終審判和定罪權,這是上位者的權衡,因此要急辦,就聯合辦理。
秋林道人進去。一眼就看見裡面一個大廳,現在改造成了辦事的地點,裡面影影綽綽有幾十人,煙霧缭繞,人聲嘈雜,大部分都有公服。
按照古代朝廷的規矩。實際上具體辦差的人員基本上都官職不高,一眼看去都是不入流,但也有幾個**品的官員,秋林道人掃看了一眼,就繞過到了走廊上,過了一段,就聽着屋裡的動靜。
此時一個捕長正在說話:“帝都的要道都已經調了出來,有些異動都在彙集,還在處理,有總結的都會向您彙報。”
“這事萬不可誤,總結的文件要趕緊彙集過來,不過人手要保密,一時來不及都不要随意加人,免的罅漏了消息……”一個聲音又冷笑說着:“……不是說你,你我信的過,但也要管好手下,我殺人可不會手軟!”
過了會,眼見衆人出去,秋林道人才進去,就見得了裡面一個官員,卻是四十左右,卻是刑部的一個石侍郎,卻是四品。
“石大人,這外道邪神的追查一事,可有什麼線索?”秋林道官一笑,拱拱手走了上來,對石侍郎說着。
“上千暗探都已出動,隻是時日尚端,卻沒有什麼線索。”石侍郎聞言,眉不由的皺起。
兩人進了裡面的小廳,有人連忙上着茶水,秋林道官尋着椅子坐下,看着茶水靜靜不語。
“不知輔國真人可有線索?”石侍郎皺着眉,想起輔國真人突問着。
秋林道官輕笑聲,眼眸蓦沉了下來。
“輔國真人裡面的分寸拿捏真好,現在已乘着畫舫而下,應該已經出了帝都,但是卻沒有走遠,隻到了長清郡。”
這就是不幹政的意思,秋林道官嘴角帶着輕笑,眼神透過風鈴看着西南方向,這是正是青雲觀所在。
青雲觀坐落帝都西南,是道君嫡傳昆侖道脈在帝都的據點,和世俗劃開界限,泾渭分明,凡俗的皇帝管着萬民,卻管不到這些道人。
不止這樣,這些道人還有着相當大的權限,凡有些事情,這些道士總會插手,不僅讓這些官員厭煩,甚至傳到天子耳中,引得天子厭惡,隻是顧忌道君道脈,一時沒有發作。
别看王存業是欽點的真人,主持這事,但真要事事插手,不但刑部和京治府厭憎,就算天子也會不快。
“去了長清郡?這輔國真人當真聰明啊。”聽着秋林道官的話,石侍郎石侍郎歎了一聲,笑了:“說起這個,我就想起青雲觀那些道人,當真難以直視。”
道人清淨的話,還可忍耐,但青雲觀道士都有些事都要幹涉,雖時代不一樣,對這些道人,驅趕不成,用強不行,當真是讓官僚系統厭憎。
“是啊,不幹涉朝堂之事,也就不會少了天眷,不會憑白讓官員厭惡!”秋林道官說着:“不過正因為這樣,我們的責任就重了,皇上不會認為真人有誤,責任都在我們身上。”
雖他是道士,和道脈的道士完全是兩回事。
“說的不錯,不過我相信,就算不依真人之力,我們也可以查出線索來!”這石侍郎冷冷一笑,展出一些久在司法而培養出的威嚴。
此時夜幕蒼暗,袅袅如煙,一個年輕人正接待着一個道士,上前躬身:“這位道長,您想必就是長虛了?”
說着打量,隻見長虛發髻高挽,年紀不過三十歲左右,又正容說:“道長,聞說善于風鑒,可為我一觀?”
長虛從容一揖,展袍落座,說着:“公子貴相天表,何用我來多說?”
這公子笑着:“君子問兇不問吉,道長隻管說就是了。”
“小道就放肆了!”長虛說着,站起身,又認真看了看,沉思片刻說着:“公子的面相看,本是清貴,近日還有入仕之喜。”
“但是您台閣發暗,有絲煞氣,不知府中可有殺妾之事?這事大妨了陰功,因此削了命裡俸祿,怕是日後連五品都不及。”
這公子臉上肌肉一抽,前年自己小妾端茶太燙了些,當時心情不好,責打了一下,不想此女體弱,又是心思重,又憂又怕之下就死了。
這事心裡隐隐有憾,此時一語道破,不由一陣懊悔,歎息一聲說着:“這我也不是有意……”
這長虛注視了此人一眼,說着:“公子雖不是有意,卻也是一條人命,怎沒有懲罰呢?”
公子聽罷沉吟不語,默然自失,片刻後說着:“有補救否?”
長虛目光一亮,一閃即逝,說着:“天留一線,總是有補救,人力不行,就借于神力,我且借你一道神符,你回去供上,也許有轉機!”
說罷起身,到桌上提起筆,畫了一道神符,交給了公子:“這是安世大尊的神符,回去供養自有靈驗。”
公子小心雙手接過,取出十兩一個銀子奉上,說:“些須香火不成敬意,以後還有請教處!”
頓了一頓,又有點疑惑問着:“這神号有些陌生?”
長虛接了銀子,笑着:“這是古神,流傳不久,但裡面慈悲法力卻是不假,少許供養就有靈驗!”
說罷起身辭去,公子送到門口,又命一個小厮掌燈送了遠去。
但是才待着這道人遠去,這公子就露出冷笑,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呆呆盯視着遠處,良久歎息一聲:“這些都記了下來了吧?”
“少爺,都記了!”有人應聲說着:“記了半個時辰了,一句話都沒有漏。”
“進來吧,把記錄給我看看!”公子吩咐一聲,端茶啜着,就見一人進來,把紙陳了上來。
公子微笑,溫聲說:“辛苦你了。”
說着,就取過紙審核着,見了字不禁暗贊:“這遠房表弟,别的不說,單這份字凝重端莊,一見就令人忘俗,可惜和我一樣,都是命數不達,不能發達,以後要是有機會,還要提拔一下才是!”
正想着,就突聽見此人問着:“公子,這樣……隻怕現在這是甯可殺錯,不可放過了……這廟觀裡有十幾号人,是不是有傷了些陰德?”
公子一怔,心裡頓時厭憎,剛才的憐惜立刻消去,回答的說着:“不這樣,你我怎麼能有機會呢?别忘記了,我何家今年又賣了一處田莊,這樣下去,沒有幾年,就會撐不住了,事急從權啊!”
說着起身,拍了拍肩:“我本有資格父蔭入仕,隻是沒有多少錢打點,卻始終沒有排上去,隻要撐過這關,得了機會,那就一切好說,到時再huā費心思彌補就是了。”
“再說,看這名号,看這所作所為,怕不會冤枉了。”說到這裡,公子就是一笑,再不語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