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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過山東

唐朝工科生 鲨魚禅師 3115 2024-01-31 01:12

  京洛闆軌幾經擴建,各州縣的分段也逐漸明朗。

  從洛陽出來之後,一路暢通無阻至峽石縣,然後就到了陝州治所陝縣。這一段路,是洛陽西行最太平最好走的路,哪怕沒有京洛闆軌,也是如此。

  隻是到了陝縣,就要往西南斜插過去,略微拐個彎,才能到弘農縣。而弘農縣又是在鴻胪水的西岸,也就是說,車馬到了這裡,原本是有個津渡,現在則是變成了道路橋。

  至此,就是虢州境内,道路就談不上有多好,一路到潼關,大抵上都是彎彎曲曲。潼關橫亘華州、虢州之間,要是打仗,潼關是必争之地,也是因為地形地貌就是這樣決定的。

  不過京洛闆軌的特殊性,使得夜裡過關有了特殊性,潼關有專門的通道,留給京洛闆軌,而且不出意外的話,将來蒸汽機車上路,也是這個待遇。

  行至虢州境内的時候,歐文就對張滄道:“大郎,如今你的身份已經為人所知,過了潼關,你須萬分小心。”

  話沒有說透,作為内侍,而且還是年紀輕輕就外放做太監的宦官精英,歐文自有獨特的情報渠道。

  雖然是連夜把張滄接到長安,但畢竟跟張氏父子都有交情在,歐文也沒打算惡了張德,所以提醒了張滄。

  “歐監,西京附近,我家仇人甚多?”

  “漕渠上下,不知道幾千幾萬。過了潼關,這闆軌是要繞一下路經過華陰縣,再去鄭縣。因‘四夷懷德碑’一事,來西京的權貴極多。而且西京相較京城,藏龍卧虎也容易得多。”

  洛陽雖大,但實際上出城之後,日子還真不好過。尤其是“環京城無人區”的存在,使得即便有人在京中犯事,雖說就地找個山林一鑽,也能過活,但到底不是人過的日子。

  所以這幾年京中遊俠,一旦犯事,就是往長安跑,最不濟,也是往山東跑,哪怕是徐州也要好過得多。

  遊俠也是要吃飯的,也是要生活的,社會人不在社會,那就不叫生活,而是生存。

  “荒野求生”雖然很顯本領,可沒有觀衆,又顯給誰看呢?

  而長安附近,多少還是留存了不少坐地戶,永業田的破壞雖然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在華州、同州,府兵出身的農家,依舊是比比皆是。

  這樣的社會環境和條件,有本事的農家,藏幾個老戰友,根本就不是個事兒。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張德這麼多年得罪的人多了去了,老舊勳貴、各路豪強、戎狄蠻夷……直接和間接死在他手上的人,沒有一百萬,五十萬總歸是有的。因張德而家道中落乃至家族覆滅的,沒有一萬,五千總歸是有的。

  可張德是那麼好弄死的嗎?

  每年針對張德刺殺不知道有多少,比李世民還要多,可張德還是活蹦亂跳的,兒子女兒還生了一大堆。

  也不是沒有有心人想要沖張德的子女下手,可張德的子女,最矬最矬的,可能就是張幽,母親就是個犯官之後。

  可即便是犯官之後,薛招奴也不是沒有靠山,姑母好歹也是太上皇的昭儀。這種身份關系,針對薛招奴就是針對薛昭儀,針對薛昭儀就是針對李淵。

  再加上張德從來沒有結過婚,想要觀禮看一看張德大小老婆長啥樣的仇家,還真是一個都沒有。更不要說認出張德的子女,這還不如擲骰子來得概率大。

  這也是為什麼傳言“女兒國”東主是張德之子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是當笑話來看待,别說正常人,就算是張德的族叔張公謹,也完全不信。

  等到越來越多的證據,指向張滄就是張德兒子的時候,情況自然就發生了不同。

  世家豪門可能也會想着幹掉張滄出口氣,須知道,山東世族可不隻有五姓七望,整個山東世族,“巨頭”級的世家,有一百不到的數量。盡管不是每家都能像五姓七望那樣龐大誇張,可比照清河崔氏徐州房,那是綽綽有餘。

  一個兩萬多人口的家族,萬裡挑一,也能挑一兩個狠人出來。

  況且,世家豪門也未必需要自己下場,隋末大戰尚且都是一波波的代理人以及合夥人,何況是現在“太平盛世”。

  “歐監,過崤山了。”

  打起精神來的張滄,忽然在車廂内,對歐文說道。

  在陝縣換了車馬,前往弘農的這段路,基本跟東南方的崤山平行。

  這一帶從來都是古戰場,曆盡幾百年,還是能夠看到春秋秦漢時期的痕迹。

  所謂“山東世族”,這座山,就在這裡。

  “那就快到鴻胪水了,到了弘農,可要休息片刻?”

  張滄沒說話,而是握緊了随身帶出來的橫刀,然後轉頭看着歐文,“車廂内可有弓矢?”

  “有的。”

  見張滄神情肅然,歐文指了指車廂的一側,然後道,“大郎不必緊張,這裡軍府留有重兵,五裡就會有一處兵站,就算有強人想要行事,也不可能在這……”

  “墩兒!”

  嘎吱嘎吱嘎吱……

  輪毂因為減速,發出了特有的聲音。

  車廂外有個小黃門叩了一下門,然後隔着門喊道:“師傅!前頭有鹿角拒馬!”

  “嗯?!”

  歐文一個激靈,“嗆”的一下,就抽出了腰間的佩劍,黑着臉持劍靠近車門,“把燈火滅了!”

  “是,師傅!”

  小黃門得了命令,立刻喝道:“所有人聽令,滅燈!”

  不多時,車燈馬燈盡數黯淡,除了夜色中還有白白的煙氣飄蕩,周圍黑茫茫的一片,安靜到可怕。

  “吭哧!”

  挽馬打了個響鼻,車把式立刻撫摸着馬脖子,安撫着有些焦躁的挽馬。即便是很有經驗的挽馬,到底也不是戰馬。

  氣氛陡然凝重起來,張滄将弓弦快速上好,挂了一隻箭彀,又拎着一袋箭矢到了車廂後門,悄悄地拉開後門,然後鑽了出去。

  “大郎!”

  歐文聽到了聲音,立刻知道張滄已經下車,他雖然焦急,額頭上已經冒出了冷汗,可還是鎮定了下來。

  這種場面,這些年他經曆的太多。

  實際上,他的年紀跟張滄相差仿佛,隻不過在宦官群體中,他是為數不多付出超凡努力之輩。

  于是脫穎而出,成為如今相當有前途的内侍中官。可惜朝廷改制之後,内侍想要單純地通過依附皇權而耀武揚威,已經沒太大可能。

  這年頭,當“太監”也是越來越看重學曆和能力。

  “給馬匹解套!”

  張滄已經下車,歐文也當機立斷,立刻讓人給挽馬解套。

  “好嘞!”

  車把式聽到了歐文的命令,也是第一時間就給馬兒解套。

  “走,随我去清障。”

  雖然最保險的方式,是直接走人,可是歐文現在身負皇命,一行人前往長安最快的方式,當然是騎馬。然而黑燈瞎火的,騎馬奔馳不切實際,闆軌反而是最快最穩妥的。

  更重要的是,張滄依然下車,貓到哪裡去了,歐文也不知道。如果不能快速恢複道路暢通,歐文料定張滄不會冒頭。

  隻是讓歐文萬萬沒想到的是,此行内侍、護衛前去清障的時候,突然傳來急促的破空聲,嘭嘭作響的弓弦震動,在靜夜之中極為明顯。

  “敵襲!”

  “豎盾!”

  夜班的護衛們,立刻豎起小圓盾,盡力地将歐文等人護在其中。

  隻是令人錯愕的是,笃笃笃聲音響起的時候,才知道那些破空而來的箭矢,居然目标還是剛才留在原地的車廂。

  聽到聲音位置之後,歐文冷汗直接流淌了下來,要不是張滄果斷下車,恐怕他還會留在車廂内。

  這萬一有冷箭得手,豈不是死得冤枉?

  “師傅,怎麼辦?!”

  “順着闆軌,走!”

  馬上就到鴻胪水,過河就是弘農縣,歐文就不信了,這些偷雞的強人,能有多少人,敢跑到弘農縣大開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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