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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令公所謀

唐朝工科生 鲨魚禅師 2561 2024-01-31 01:12

  正月還沒有過,有消息傳出來,大概今年皇帝要找個台階,把“封建”這事兒給解決掉。于是老張就找到了李恪,說大都督貴為吳王,你得愛民如子。李恪就決定愛民如子,給安陸諸州補了一個榷場專賣的缺額……

  大家今年一起種棉花,吼不吼啊。

  吼啊!

  棉種相當金貴,目前最好的還是滄州棉,賈飛前年選育的良種,去年又增産了兩成,算是成果斐然。隻是去年就發現有了吃棉花的蟲子,可見蟲子也在進步。

  好在影響不大,棉麥套種,收益依然是可觀的。

  “這些青糠……炒過?”

  長孫無忌抓了一把起來,湊在鼻尖嗅了一下,看了看麻袋,上面印着标号,還有個兩個巨大的字:飼料。

  “主要是給奴工吃,混了豆粕、魚糜,還是不錯的。”

  這番話說出來面不改色,渾然不覺有什麼不妥。饒是長孫無忌連吃人都見過,都覺得這眼前的畜生當真是不把人當人。

  然而講真的,見的牲口多了,良心自然也為了牲口,麻木才是正常的。時不時地良心發現,那才是不正常,而且是有精神疾病,需要楊教授的呵護。

  老陰貨拿了一塊起來,咬了一口,牙差點蹦了,腮幫子疼。

  “這連舊年軍糧都不如。”

  隋末大戰時候的軍糧是個什麼鬼?一半糜子一半沙,那是良心。一半糜子一成麥,那是良心中的良心。

  “都是混着湯吃,哪能幹吃。喂豬也多是要打些草才行,豬都啃不懂,何況人?”

  長孫無忌還是覺得張德是人形畜生,可一想到奴工中多是室韋胡種,也沒什麼太多想法。

  說起來,這長孫氏,也是鮮卑姓氏……

  當然,老張要是跟老陰貨扯你特麼是鮮卑種,老陰貨能跟他摔跤三百回合。

  “若都是這般,怕是要造你的反。”

  “無妨,奴工、雇工、普工、三年工、五年工。便如做官一般,各分等級,自然是不一樣的。沔州土著那些個雇工,兩天有一餐肉,奴工哪能比。”

  “奴工吃的是飼料,雇工開始吃上人吃的,五年工總不見得山珍海味吧?”

  “雖說不是山珍海味,但有專門食堂,煎炸烹煮,想吃什麼吃什麼。”

  長孫無忌抄着手,嗯了一聲。

  然後,就沒有什麼然後了。老陰貨主要是來看看沔州的物業,中書省又不全是官痞,沔州人口是淨流入,宰相們心裡能沒點逼數?房玄齡瞞着沒和别人說罷了,要不是李恪突然捅出來,怕也沒有長孫無忌南下這一出,雖說長孫氏自己也是一屁股的屎要料理。

  沒幾天,荊襄人民群衆都知道了一個大新聞,中央領導長孫無忌同志視察沔州,并且親自前往生産一線,想人民之所想,急人民之所急,對群衆噓寒問暖,對工人情真意切,沔州各級地方紛紛交口稱贊……

  至于沔州長史張德與陪這事兒,當然是不重要了。

  宰相跑一個下州視察,這是多大的光榮。

  同為荊襄子弟,與有榮焉。

  更與有榮焉的是,中央領導同志高度贊賞了荊襄人民大力種棉的勞動熱情,肯定了安陸諸州的長遠規劃……

  當然,人民群衆不知道的是,長孫無忌同志之所以這麼贊賞,完全是因為梳毛機有了改進,毛線内褲有希望不那麼刺應人。

  給李董的那條毛線内褲,經過幾年如一日的發展,總算是有了點進步。

  毛線内褲外面,也終于可以套上一條秋褲。雖然質量還是次了些,比如針腳不是那麼整齊細密,比如棉布料子還不能做到耐洗耐造。不過反正是穿裡面的,領導同志都覺得不錯。

  棉紡、毛紡、絲紡、麻紡……一次技術升級,姑且稱之為技術升級,在這年頭,不是勞動力的減少,而是勞動力的增加。原材料加工便利之後,紗錠産量增加,二次加工就需要更多的工場,更多的工場,就是更多的工人。

  長孫無忌真正關心的,就在這裡。

  要想淘到合适的勞力進入紡織業,這不是張德一個人的事情。種棉收棉需要普通勞力,這個問題好解決,但進一步棉加工乃至混棉,培訓一個熟練工,少則半年,多則一年半。

  而哪怕沒有張德的提醒,那些工場主們也發現,女工要比男工強,男工唯有童工才能和女工一樣能在并線、細紗等等機器面前呆得住。性别差異在利潤面前,被很快放大。

  僅僅靠新羅婢、倭女的輸入,已經遠遠不夠。

  張德在沔州圍圩造田、興修水庫、改造梯田等等讓獠人下山的政策,放在以前,絕對是成果斐然,速度極快。可對于人工短缺的工場主來說,遠遠不夠。絲紡還好,原始的織機,對男工女工要求不大,但隻要用上水力機械,效率極大提高,性别差異又再度釋放出來。

  眼下的紡織品利潤,使得大開眼界的荊襄土豪,都拿出錢和土地來投資。可合格的工人,大部分都集中在沔州,少部分在鄂州的江夏,這就出現了有錢有土地卻無人可用的尴尬情況。

  周圍州縣,大部分勞力,還是被束縛在了土地上。

  長孫無忌要做的,就是讓那些土地上的女人,走進工場,六個月後,可以手腳熟練地并線,眼明手快地織布。

  “京中對于沔州,還是很看好的。”長孫無忌對張德說罷,又道出了實情,“沔州若是無利可圖,也不便對諸州下手。待老夫回京,便讓人鼓吹沔州新風,外朝自會響應,到時便可以‘效仿沔州,讓利于民’為借口,圈地趕人。”

  “還需提防幽州故事。”

  “‘羊吃人’何如‘棉吃人’,再者,又不是真要改稻為棉。皇帝要裁撤封建,自要有些讓利,中樞許地方一個包稅包賦。猶如汊川縣衙作保,夏糧秋糧,有大戶承擔便是。”

  其中門道太多,長孫無忌也不和張德一一解釋,老張也清楚其中的複雜。隻是倒黴的,大約又是那些農民,搞不好牽扯進來的,不僅僅是安陸諸州,連鄂州等地都要中招。

  到時候,朝廷用行政命令,發動民夫去修水庫,去圍圩造田,去修梯田,男人累的半死,一轉眼,女人跑去做工,這才是黴上加黴。

  而且長孫無忌考察了荊襄諸地,又和張德讨論許久,心中也有計較,這漢水長江交彙之地,便是要“多方彙聚”“多點開花”。

  當然,用老張的話來解釋,那就是中央領導經過深入考察,決定在荊襄地區建設以漢陽、江夏為核心的經濟中心,帶動雲夢澤地區全面發展,跑步進入小康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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