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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五鬥米太少

唐朝工科生 鲨魚禅師 2860 2024-01-31 01:12

  江都對上官儀來說,實在是談不上有什麼美好回憶。他爹就是死在這裡,而他自己更是在這裡死裡逃生。

  這也是為什麼一到江都,就感慨“舊年江都一場夢”,對上官儀來說,當年就特麼是一場慘無人道的噩夢。

  如今還是渾渾噩噩的,若非楊仁恭介紹,他連寫應制詩的機會都沒有,更談不上跑去科舉中進士。

  講到底,上官家還是要比土鼈們強,至少上官儀的“知己”是老楊家的。

  “遊韶兄,武漢消息傳來啦!”

  李奉誡穿的極為随意,上身跟T恤似的,下身一條麻布長褲,在外面奔跑,别人還以為他沒有穿衣服。

  這等穿戴,士人不多見,窮漢是見得多。

  “甚麼消息?”

  正在寫文章的上官儀一愣,忽地反應過來,“怎地恁般快,這漢陽江夏到揚州,哪有這般快的?”

  “哈,此間門道,不可外傳。”

  李奉誡笑呵呵地說着,卻讓上官儀深信不疑,因為京城和長安,都有人傳言,說是華潤号有特殊的傳訊渠道和方式。哪怕從西域傳消息回來,都能控制在三天以内,簡直匪夷所思。

  朝廷“加急”,任你幾百裡加急,跑死多少匹馬,都做不到這種程度。

  靠着時間差,華潤号在河南、山東、江淮,可是殺了不少不知道死活想要挑戰江湖地位的豬頭三。

  “兄長已經命人寫了一封信進京,王二郎還是能說得上話的。”

  “哪個王二郎?”

  “王敬直啊,他跟兄長還有魏王都是有交情的。兄長讓王二郎舉薦你,到時候弘文閣内混個差事有甚難的。”

  前侍中王珪的兒子,又是一直跑魏王那裡白看書的書蟲,這點面子還是有的。

  别說看在王珪的面上,就是魏王李泰自己,也不可能說王敬直開口直接就回絕。那還混個屁,真去做寫酸詩一天到晚除了裝逼幹啥啥不成的酸儒好了。

  橫豎又不是讓上官儀去做個弘文閣學士,混個啥啥郎,或者啥啥秘書,惠而不費的事情。

  不但賣了王氏一個面子,李泰還能賺個“好兄弟講義氣”的名氣。

  至于王敬直背後有沒有什麼阿貓阿狗亂拱,那是王二郎自己的事情,李泰根本不需要理會。

  “這……”

  上官儀頓時就呆住了,這特麼就這麼簡單?這不科學啊,老子中了進士,在京城簡直跟鹹魚差不多。要不是楊恭仁還有三分薄面,連混個長期飯票都混不到啊。

  人和人的差距真的有這麼大?

  說實話,上官儀對李奉誡某種程度上還是有優越感的。比如李奉誡别說進士了,一個職稱都沒有,上官儀頗有一種老夫可是正規渠道出品。再一個,李奉誡别說不給魏王李泰面子,連朝廷征辟都是當放屁,混了幾天班就辭職,簡直陶淵明再世。

  當然了,上官儀覺得李奉誡是比不上陶淵明的,然而他大概也不曉得,李奉誡壓根就瞧不上“采菊東籬下”那破爛調調。

  和嫌棄工資太少的“靖節先生”不同,李奉誡屬于能放話“我對錢沒有興趣”的貞觀款爺。

  履曆上更是令人羨慕,就一個,皇帝玩宣紙大派送,暴漲供應主持生産的,就是他李奉誡。

  就這麼一條履曆,李董要是哪天嗝屁,他兒子上位,起碼也得讓李奉誡混個将作監的二三把手,實在不行,工部侍郎肯定有的。

  所以說,感情上有點不能接受,但理性出發,上官儀還是拎得清,知道李奉誡是屬于有資格任性的同輩英傑。

  “遊韶兄無須擔心,兄長早就打聽好了。褚遂良除職黃門侍郎,本是要返鄉丁憂,不過如今這世道……嘿。”

  李奉誡語氣嘲諷,顯然是瞧不上褚遂良的。原本褚遂良的的确确是打算守個三年,哪怕皇帝說奪情,也不打算鳥。

  可世道變化何等的快,萬萬沒想到皇帝跑去“巡狩遼東”,而且已經有了消耗東胡精力的大型工程,堪比秦朝修長城的大型工程,這一套下來,凡是在裡面摻合的,根本不要三年,一二年出初步成果就能升職加薪。

  按照級别,起碼三五個同僚能跟三年後的他争,到時候不是鬧麼。

  所以,褚遂良一咬牙,厚着臉皮,居然就順了李董的“奪情”。不但讓外朝感覺錯愕,連李董自己都覺得有點意外。

  唯有許敬宗表示這才是正确的為官之道,應勢而變,方能如魚得水啊。

  為官不怕死爹不怕丢面子更不怕流言蜚語,就怕“曾經有一個機會放在我的面前,我卻沒有好好珍惜”……

  “褚夕郎莫非沒有丁憂?”

  “這倒是不至于,回去了三個月。”

  李奉誡搖搖頭,看着上官儀,“不過還是除職黃門侍郎,聽說另有任用。似是要主持修史,至于修哪部,如今還不好說。”

  “修史?!”

  提到修史,上官儀就心動了。能參與進去,在履曆上就很硬紮,可以說将來仕途,能夠一路清貴下去,靠嘴炮就能混長期飯票,還是山珍海味隻管造的那種。

  李董喜歡修史,就跟某些人喜歡修車是一樣的,純屬愛好。當然了,修的時候加點私貨,跟修車時候加點潤滑油,也是一個道理。

  平順絲滑讓人愉悅。

  “兄長信中說,前幾年就有重修《晉書》之願,房相提過此事,隻是一直沒有拟出章程。較之當年山東士族把持文字,朝中人物不及山東。也是積攢數年,有了底氣,這才敢重提舊事。”

  其實李奉誡是知道房遺愛現在就在武漢,這事情就是房遺愛跟張德說的,至于是不是房玄齡交待兒子把事情秃噜給張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不過消息确實相當準确,至少弘文閣内諸學士,都在貢獻典籍。

  “司馬代魏”這事兒是美化還是抨擊,基調還沒定,畢竟眼下的李董跟十五年前,那就是兩個物種。

  雖說一如既往的自信,但如今的李董自信程度已經超出了滿朝文武的腦洞。

  其不講理的程度,大約就是扶着胯下吹噓:這如意金箍棒,一萬三千五百斤,能大能小……

  總之,非一般的感覺。

  乃至某些時候,李董私下裡還很悠哉地跟不想說話的馬周放炮:朕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皇帝。

  馬賓王身心都遭受了重創,一度想要辭職。

  于是不難看出,這種狀況下的李董,對于黑曆史有多黑已經不太在意,甚至可以說不予理會。

  畢竟……反正你們跟朕作對都是輸。

  但不管怎麼說,修史依然是個大工程,李董說什麼還是表個态,要不然嗝屁之後,滿地狼煙,他兒子指不定祭祖的時候,連冷豬肉都不上一塊。

  “修《晉書》?”

  上官儀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這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隻要跟着劃劃水,就是個相當金光燦爛的履曆啊。到時候誰敢說他上官儀不能做大夫?

  五鼎烹是不敢也不想的,但五鼎食那絕對的好啊。

  一刹那,上官儀連自己将來當上吏部尚書,三省随便混的光輝前程都想好了。

  “遊韶兄,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早作準備啊。”

  “大恩不言謝,儀對李君相助,銘記在心!”

  上官儀目光灼灼,十分的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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