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古公,滋味如何啊?”
頂着個猥瑣腦袋的“高大壯”房二郎瞄了一眼顔籀,一張嘴,就是一顆糖漬無花果被衣衫暴露的小娘塞到嘴裡。
這光景,房俊一條腿翹在另外一條腿上,渾身就一條白絨大毯子,整個人躺在精鋼骨架軟墊鑲嵌的躺椅中,若非房間裡燒了暖爐,又隔了好幾個門間,讓屋内半點熱氣都不洩露出去,否則光看這模樣,就覺得冷。
“二郎這架勢,好英武、好霸氣……”
伺候房俊的幾個小娘不時地說着騷話撩撥他,雖說秦樓楚館之中,不時地流傳着想當年長安平康坊張大郎如何如何,可當年張大郎哪裡及得上眼門前的今年房二郎不是?
舉凡京城中數得着的有名娼妓,哪家出身差了?犯官之後那也得是有些名堂的不是?隻要不是尋死覓活的,但凡準備在賤籍行業中開撈的婊子,情商智商都是雙在線,隻是大唐帝國沒有給她們下崗再就業的機會罷了。
一入侯門深似海,可再深,還能比倡優妓家更深?
有揚州來的姐兒,早先玩甚麼“賣藝不賣身”的手段,京中一票銀槍小霸王表示:老子霸王硬上弓然後不給錢,這就不算賣了吧?
問這樣的道理是哪家的道理?
京中小霸王們紛紛叫嚷:當年長安程三郎的道理!程立雪門聽過沒?程門立雪怕了沒?
這兩個典故,一個騷浪賤,一個猛如狗,京中小霸王們的情商鍛煉,就是從這兩個典故開始,至于外人懂不懂?沒看見還有程三郎的同期前輩房二郎麼?
房俊很喜歡很享受這種“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感覺,太特麼爽了。在妓院中,房二郎感覺自己就是嫖妓之王,是無敵的存在。
伴随着一幫小娘的吹捧阿谀,房俊哈哈大笑,随手掏了一把銀币繼續“撒币”,并且抖着腳尖的棉拖鞋朗聲道:“某把這架勢,稱之為‘二郎腿’,諸位小姐以為如何?”
“‘二郎腿’?!嘻嘻,當真貼切别緻,旁人便用這架勢,定是想起二郎。”
“奴家想要坐在‘二郎腿’上,不知道二郎答應不答應?”
房二郎一聽,頓時解開白絨毯子,淫笑道:“甚麼答應不答應,小姐既想坐上來,某還有甚麼好說的?且看某的變化,包小姐滿意。”
言罷,也不管房間裡還躺着個六旬老漢,手指指着暴露在空氣中的一坨肉,口中念道:“看某使個戲法!”
“大!大!大!大!大……”
伴随着房二郎的“咒令”,顔籀頓時泛起了死魚眼,他總算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栽了,而且栽的這麼徹底。
這他娘的房玄齡兒子就是個傻逼啊!
“哈哈哈哈……二郎這戲法好,便是厲害到了極點,比那大聖爺還要厲害。聽南裡說傳奇的措大講個降妖除魔的故事,到不見金箍棒有甚了得的,果然鐵做的棒兒,在姐妹們這裡,比不上肉做的……”
“二郎有了金箍棒,是要降妖麼?”
小姐們頓時來了精神,或是調笑或是勾引,全然不在意六旬老漢還躺在那裡挺屍,整個房間洋溢着讓顔籀連連讨饒的氣氛。
“……”
顔籀恨不得時光倒流,沖到自己破門而入裝逼的那一刻,然後給自己反複十八個耳光,打的半身不遂不能言語。
千算萬算,一世英名漏算在房二手裡,這他娘的!
給太皇寫了幾十年文章,顔氏家風在萬年縣不說首屈一指,那也是數得着的。可這光景,用随便哪隻眼去想都知道,他顔某人,算是徹底别想靠“學識”重新掌權起複重用了。
顔籀正暗自傷感,卻聽房俊大吼一聲:“妖精!哪裡走!吃俺老孫……老房一棒!”
“……”
有那麼一刹那,顔籀真的很想讓房玄齡就在旁邊聽聽,你他媽是怎麼教出這麼個極品貨色來的?還“吃俺老房一棒”?誰是老房?
“二郎爺爺饒命,奴家甘願受罰,隻求留得性命……”
“你這妖精,俺聽聞你素有變化,不知禍害了多少英雄好漢,豈能擾你!”
“爺爺容禀,奴家在京中隻是精擅口技,不曾害人性命啊。”
“噢?你這般說,讓俺如何信?可有道理?”
“有的有的,爺爺把棒兒收斂,看奴家施展口技,便知道奴家口技,決計傷不得性命……”
“快些施展!”
那邊狗男女正要來事,顔籀實在是受不了了,原本挺屍假寐,也是權當休息一下,緩一緩精神。可這時候,哪能再繼續裝下去,立刻“垂死病中驚坐起”,一拍暖榻被面,坐起來吼道:“住手……住口!”
“師古公,我看你這當世賢才,也沒甚厲害的麼?怎地?這是把持不住了?”
說罷,房俊又反轉坐回了躺椅,手一招,便有個小姐過來伏在他下身,白絨毯子重新一裹,連人帶着下半身,都遮掩了進去。
隻是顔籀臉皮抽搐,眼見着白絨毯子下面有美人正施展“口舌之争”,他卻是半點話也說不出了。
“師古公?怎麼又不言語了?”
房俊一看,頓時惱了,作勢要掀開白絨毯子,顔籀頓時叫道:“房俊!你待如何!”
“哎呀,會說話麼。師古公,某又不是有甚怪癖,偏喜歡有個六旬老漢在一旁看着才能行事。嘶……呵!”
忽地,房遺愛表情相當的複雜,眼珠子圓瞪之後,又緩過勁來,繼續道,“師古公,你既尋得某和馮老二,想必也不是為了看我二人設計胖子。有甚念想,劃個道出來,看某能不能應承一二。”
“你!”
這一刻,顔籀是真的服氣自己是栽了,而且栽得不冤。
房遺愛這三兩句,哪裡是蠢蛋該有的?
此時,顔籀回想舊時長安少年,房二郎何嘗不是“忠義社”中城東人家?
“房二郎,老夫隻問你,江西諸州,你能說上話?”
“呃!呃!呃!哈……”
伴随着一陣哆嗦,一切都索然無味起來,房遺愛揮揮手,一群女郎頓時自動退了下去,從白絨毯子下面,自然也鑽出個美人腦袋來。
隻見那美人“咕噜”一聲吞咽,一邊擦拭嘴角,一邊緩緩倒退,卻是半點黏人的姿态都沒有。
“江西?我大人江西總督,我社長江漢觀察,你說我能不能說上話?”
癱軟在躺椅中的房遺愛,此刻的狂狷嚣張,絲毫沒有掩飾起來,整個人的氣質都迥異平常。
“社長?哪個……嗯?!”
此時,種種事情和回憶編織起來,顔籀這才陡然反應過來,手指又一次哆嗦地指着房遺愛,“你……你們竟然早有勾連?”
“啧。”
房二郎再一次翹起了“二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