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端午節都是吃“蜜汁淋粽”,雖說一千多年後的文學作品把“蜜汁”進行了再加工,但純潔的唐人表示隻要是甜的,豆腐腦都吃給你看。
啐!
吐了一口甜豆腐腦,張德歎了一口氣,好心塞,好憂郁。活生生被李淵父子二人盤剝一大塊肉出去,渾身難受!
四月底的大朝會,來的人不少,這回是真的百官雲集,廊下還候着一些準備奏對的外官。一個個緊張的不要不要的,畢竟很多人一輩子都沒見過活着的皇帝。
有些運氣不好的選人,從做完孔穎達的五年模拟詩卷後,進京連皇帝的面都沒見着,就南下雲夢澤以南,和獠人玩躲貓貓去了。
從去年開始,就老聽說劍南道黔中道有獠人玩的很快樂,死了好些個增補的折沖府校尉和旅帥。當兵的也是苦逼,這年頭跑哪兒都可能突然就删号。
這次朝會大唐第一噴子魏征還沒開炮,一群勳貴直接噴皇帝是個昏君,不僅皇帝是個昏君,太子也是庸俗爛俗媚俗。
反正一句話:你們姓李的有種吃肉,有種别躲口水啊。
連管理員∈,長孫無忌都沒敢攔着,通常情況下,誰要是敢狂噴皇帝,管理員是要禁言封号的。
可備不住管理員也郁悶啊。
長孫無忌心說老夫給你這妹夫不說鞍前馬後伺候的舒舒服服,這麼些年不算功勞光苦勞都能熬點甜頭啊。怎麼一轉眼,你家撈着這麼一大塊肥肉,連塊帶毛的都不說分給老夫一點兒?
這還是親戚嗎?
于是關于東宮内坊局增補白糖倉這事兒,噴子們主要是分兩撥,一撥自然是和張德勾搭成奸的,另外一撥,則是皇帝的忠犬爪牙,但卻是羨慕嫉妒恨的忠犬爪牙。
李董也臉皮厚,可能是收買了幾個禦史。然後就有瘋狗跳出來說這政策好,容易平易白糖物價,免得老百姓買不起。
不知道回家怎麼跟老婆交代的房玄齡頓時大怒,這年頭,居然還有給皇帝撐腰的禦史?還想不想混了?
強行推動這個議案的後果就是吃廊下食的時候,大臣們都在盤算着自己損失了幾個點。
“太過分了!”
“一個白糖倉,拿走京兆府五成配額,天底下哪有這樣的買賣?”
“噓……小點聲,總算還好,沒把河南府的也拿了。”
“昏君!”
李董假裝沒聽見,老子聽不懂聽不到聽不清,反正朕就是要增補白糖倉,而且劃拉在内坊下面,關你們鳥事,這是皇族自己的事情。
于是大唐開國沒幾年,因為幾百萬貫的開元通寶,從三品的内監史大忠兼職一個從九品下的倉監職位。
沒錯,李董壓根連東宮都不放心,就是要自己人!
而且李世民琢磨着自己的嫡長子心地太善良,腦子又轉不過彎,萬一被左右春坊的白癡給坑了,幾百萬貫呐,開玩笑……
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是萬萬不能的。
尤其是從突厥佬身上爽了之後,事後的李董覺得出去玩玩果然花錢。
打仗打的就是錢糧,這特麼簡直是血淋淋的教訓。
不過好在李二沒有厚顔無恥到把京兆府的配額吃幹抹淨,全大唐最有封建帝國主義市場經濟的地方就倆,一個京兆府一個河南府。白糖倉拿走京兆府的一半配額,抵得上整個河東道。
天子腳下,就是狗屎都能賣出個花樣來。
而且李世民也不是腦缺,把白糖倉放在東宮内坊局下面,還有一個好處,内坊局還具備直接和蠻夷番邦交流的權力。也就是說,白糖到内坊局下邊兒,特麼還能直接搞出口貿易,而且邊境榷場半個開元通寶都沒辦法截下來。
這特麼才叫以權謀私,還特麼是最厚顔無恥的官僚資本主義。
實話講,張德還是挺佩服李淵父子的,至少沒吃相難看到一口吞下去,完了把他一腳踢開。
有個軍方巨頭的叔叔做靠山,感覺還不錯啊。
“黔中道一向窮苦,但也能種一茬甘蔗,雖說比不上嶺南江東的品質,卻是離長安近的多。山民獠人有了進項,何須作亂?自然太平。”
都不是傻逼,白糖的上下遊産業都是要分包的。張公謹叔叔靠顔值就能混,但他就是要靠才華。所以他就琢磨起來,是不是搞一搞種植業,憑他的門路,辣麼多下放到地方折沖府的老下級,怎麼也得給三分薄面吧?
老夫又不是搜刮美女金銀财寶,種甘蔗而已。
不過老張卻提醒了張叔叔,種甘蔗不僅僅是收入,還是平息匪患的一項重要措施。
張公謹一聽,愣了一下:“大郎,仁之以前都教你什麼?”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老張一臉正色。
“……”
張公謹放棄刨根問底,然後感慨一聲:“突厥已滅,如今隻剩吐谷渾、高句麗還有西域殘黨。若是代州雲中也能種甘蔗,想必邊患也要小一些。”
“叔父倒是憂國憂民,卻不想還被訛了偌大的進項。”
“唉,不去說他。”
一想起李董那吃相,鄒國公的心有點痛。京兆府的一半配額啊……
“對了叔父,自代州歸來,李思摩可是就在朔州西北?”
“正是,大郎何故問起?”
“那突厥厮殺漢,倒也認命,若是叔父有些門路,且去聯系了他。”
“大郎,交結突厥人,恐引非議。”
“叔父,他都吃下一半京兆府的配額,還連帶能直接發賣諸邦。這點人情,總還是有的吧?”
“說的也是,吾剛剛去職,留在京中亦無甚要緊事體。就算和思摩有些書信往來,也不至于被人說要謀反。”
“正是如此。”
老張嘿嘿一笑,沖張公謹道,“叔父,小侄近日想起,亡父留下一妙法,能從草原賺點利市……嘿嘿,叔父,且去關内道尋個要沖買地,再去招募人手。”
“是何妙法?”
“法不傳六耳,叔父隻需知曉,若是被那厚顔無恥之徒曉得,怕不是又要在内坊局設個羊毛倉。”
“噢?”
張公謹叔叔頓時眉頭一挑,麻利地站了起來,“此事還需尋個幫手,且等吾的消息。”
說罷,英俊潇灑的張叔叔一甩美髯,奔李靖家裡去了。
而這光景,因為一萬兩千斤白糖入白糖倉發賣,淨賺三千六百貫的李家三代人都在禁苑慶祝。
父子關系一度冰點的李淵和李世民,這會兒也在那裡開懷暢飲,那肯定的,葡萄酒盡管喝盡管造,喝一杯倒一杯都沒問題。有錢,太特麼有錢了。
李董從沒這樣潇灑過,現在他就一個念頭:朕要揮霍!要浪費!要敗家!
來錢太快,以至于連長孫皇後這麼勤儉持家的也在那裡感慨:“這白糖進項,當真是驚人,隻怕能和鹽鐵并論。”
“且不說這白糖,止這冰糖專賣,着實利潤驚人。當真是羨煞人也。”李二持着金杯,看着杯中猩紅液體,還是很興奮道,“當日若在朝會上退讓,焉有今日之樂?”
“這張大郎,不愧是江陰豪富之家出身,果是有些管子之學。”
“可惜那日未曾讓他答應尚個公主,否則……哼哼。”李董眼睛放着光,那小子要是讨個公主做老婆,怎麼地也得讓他半個身家給皇家扶扶貧。
李淵卻是淡定:“二郎勿要急躁,若要請君入甕,還需慢慢謀劃。此人謀算财貨,頗有門道,若是做了驸馬,于我李家,大有助力。”
“阿耶說的是。”
父子二人眼神放着光,顯然都琢磨着讓那厮做女婿。
毫無疑問,目前來說,老張在李家父子眼裡,就是個人形錢串子,太有吸引力了。
正當李家在皇家園林享受家庭聚會,兼職白糖倉倉監的史大忠遞來了一個奏章,從嶺南發過來的。
“是誰?”
“馮盎。”
聽李二說了這名字,李淵哦了一聲:“這厮一向溫順怕死,不過卻算得上忠心任事的。這光景,莫非是嶺南獠人作亂?”
“非也。”李董搖了搖頭,一臉便秘的樣子,“他說他要種地。”
“種地?老匹夫這是作甚?”
“他說他要種甘蔗……”
李董的表情很不爽,總有一種自己的玩具被人搶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