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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聯系

唐朝工科生 鲨魚禅師 3815 2024-01-31 01:12

  “東宮要新設衙署東海養濟院?”

  “回陛下,儲君言‘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故影從朝廷,效仿舊年恩典,以分君憂。”

  杜如晦說着,又拿出了一套數據,“這是東海骨螺捕撈、采集、養殖諸名冊,今年能捕各色骨螺約六百萬枚,能取‘骨紫’一石。”

  “骨紫”是紫色染料,在從焦油中提取粗苯胺之前,這是為數不多能固定紫色并且漿洗後還能保持色澤的染料。

  隻是這種染料的提取相當麻煩,骨螺的螺肉和腸道結合部,才能有極少的一部分。要想染一條絲綢手帕,需要弄死一千四百顆大骨螺。想要染一條絲巾,那就是一萬多顆骨螺。

  好在骨螺高産,且大唐漫長的海岸線,從來不缺這種東西。加上山東士族買通了華潤号的航線,在扶桑也有許多定點漁港,骨螺除了螺肉風幹做幹貨能賣錢,螺殼同樣是不錯的工藝品,粉碎後還能摻在飼料中。

  “克明,你的意思呢?”

  皇帝看着杜如晦,和房玄齡不一樣,重病不死的杜如晦複出之後,行事作風大開大合全然不怕得罪人。馬周這種東宮出身的幕僚都要夾着尾巴做人,杜如晦卻一而再再而三在李承乾身上開口放話。

  可以這麼說,暖男天子能從“東巡”中歸來,沒有朝中宰輔級人物撐腰,隻怕不是一年的事情。

  “自當大力扶持!”

  聲音洪亮的杜如晦還是削瘦,但是目光卻一如既往的銳利,杜氏擎天柱可不是什麼畏首畏尾之輩,當下道:“今各地新産舉人奔走,為州縣新銳,縣令刺史倘使不知新産首尾,自可詢問舉人。百姓若有擔憂,諸如桑田絕産、改稻為桑等,皆可由舉人上下傳遞,不至官民對峙,釀成禍亂。如今東海養濟院,可以之為貞觀德政,傳達中原,朝廷可免征其稅,以資鼓勵。”

  李世民冷靜地看着杜如晦,但杜如晦還是和往常一樣,低着頭,躬身不語。

  這不得不說是緩解朝廷财政的辦法,“養濟院”這種形式,在秦孝公時就已經有了。但要以朝廷财政來支出,隻能說給窮苦老人一口飯吃,不至于餓死,要想活的如何如何滋潤,可能性不大。

  不過杜如晦的意思,是朝廷明文鼓勵這種行為,不但口頭表揚,還要有實質性的好處。

  比如免稅,東海養濟院維持的主要營生是海捕骨螺,這不是什麼技術活。怕是花甲老人,也不過是一柄竹叉一個背簍,忙上個把時辰,就能滿上一筐。但“骨紫”卻是暴利中的暴利,一兩“骨紫”一斤黃金都未必能換到。

  即便是李皇帝自己,他面見朝臣的常服,也多是明黃,朱紫都少。紅色染料還算多種多樣,隻是着色不易,但是紫色染料,想要着色長久,相當困難。

  長孫無忌乃是國舅,也不過才十件不到紫袍,唯大事才着紫袍。紫衣雖多,卻是用植物根莖榨出來的紫色汁水上色,漿洗十次以上就會褪色。

  “‘骨紫’稀少,何不交由将作監……”

  “陛下!”

  杜如晦猛地擡頭,“不錯,‘骨紫’稀少,朝廷何必與民争利?”

  “朕是與民争利嗎?!”

  李世民猛地瞪圓雙目,目光肅然盯着杜如晦。

  可惜杜如晦渾然不怕,依然大聲道:“陛下若非與民争利,便是欲同太子争名!然則儲君賢明,亦陛下聖明也。陛下當以此為戒!”

  “你!”

  争名?

  這話從來都是放在底下說的,然而杜天王卻堂而皇之地說了出來。若非是君臣問對,隻有起居郎在一旁抄錄,在大朝會上這樣一句話,隻怕當場就要炸鍋。要麼李皇帝認慫認錯,要麼杜如晦滾蛋。

  這次問對不歡而散,杜天王離開皇宮之後,大剌剌地乘上自家的馬車,返回家中去了。

  而太極宮的主人,将手中做工精美的玻璃水杯,砸了個粉碎。

  到大朝會時,重臣多有建議效仿東宮“養濟院”一事,政府可以免稅減稅鼓勵民間類似組織。

  有人提出“恐為歹人謀私而結社”,但反駁的大臣直接就說可以派遣内宦監督。同時民部可以定是派遣度支司查賬,還能讓當地統軍府随時突擊檢查是否結社謀私。

  侍中魏征覺得可以,秘書監也有人覺得這樣不錯,不但減少了政府支出,還能擴充官吏崗位。而且名聲相當好聽,絕對是清流中的清流,最重要的是……它是清流的同時,更不是清水衙門。

  但皇帝說了,中書令剛剛死,在沒有委任新的中書令之前,還是先放一放,等新的中書令上位之後,再繼續這個議題。

  東海養濟院一事,就算是“擱置争議,稍後開發”,不過朝廷雖然還在公推讨論,民間卻是來了精神。

  恰逢柳營隊大戰霸王隊,霸王隊邊路跑鋒21号突襲太過厲害,居然以五分優勢,将霸主級強隊柳營斬落馬下。

  又因為霸王隊是“西秦社”組建,跟腳在城西,趁這個機會,“西秦社”居然準備在城西建個館場。并且和柳營券不同,發行的“霸王券”來者不拒,隻要長住長安,都可認購,五百文起購,上不封頂。

  “大兄,聽說沒,隻要和東宮所辦‘東海養濟院’一般,就能免稅。我看,咱們不如這樣,新建館場票錢可以拿出來養些老漢,如此也能免稅。”

  “還未定呢,聽大人說,陛下以中書令未定,推遲決議。”

  “此事定能成功,大兄,我聽杜二那厮說其,當日杜公差點和陛下對罵,有宰輔強推,又有重臣公認,此事又不曾禍害甚麼,陛下焉能拒絕?”

  “‘西秦社’不比忠義社,咱們若是把館場票錢讓出去一部分,隻怕難以維持啊。三郎,你也是知道的,入西秦社的,多是甘隴老世族,沒甚花銷。”

  “大兄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眼睛放光的薛氏三郎搓着手,“大兄你可知道那日咱們大勝柳營隊,賺頭最大的一筆是甚麼?”

  “二成票賬,還有甚麼?”

  “不不不,是21号竹盔,一頂南山制竹盔,不過十文錢。可大兄可知賣了幾何?”

  “多少?”

  “散貨兩萬多。”

  “那才兩百貫。”

  “可兩市鋪面及洛陽鹹陽諸地貨商,卻是包了長單,隻要21号還能跑,這‘飛毛腿’就是個搖錢樹,咱們琢磨幾個花頭,又能賺上一筆。”

  “你還沒說多少。”

  “二十萬。”

  “多少?”

  “二十萬。”

  “嘶……”

  兩千貫,雖然單獨拿出來是不多,可這隻是因為一個人,于是就賣了一樣東西,就賺了兩千貫。

  要是多來幾樣呢?

  “而且大兄,我看了,灞水那館場,大頭也不是票賬。”薛三郎目光灼灼,“這東宮也着實有些能人,柳營隊那地界,多是賣鹹香豆子的。不拘是松子、阿月渾子、闆栗……多是鹹口。這也就罷了,除此之外,光酸梅湯,就賣了一萬多大筒。止這些吃喝,就有一千多貫進賬。”

  舔着嘴唇的薛三郎更是道:“再有柳營隊皆着綠袍,光綠頭巾就賣出去六七千。一條頭巾才值當幾何?可上面印着柳營二字,它便是能賣二十文!”

  “這一個月要是有三五場要緊大賽,豈不是大賺?”

  “可不是?當初我等還覺得東宮修那場館是個榆木腦袋,如今看來,這本事全在場外,不在場内。大兄,咱們也不消多去琢磨,照着柳營隊來就是。”

  “好,咱們在合計合計,明日召來弟兄,早作決斷。”

  柳營隊雖然輸給了霸王隊,但威風不減,城東擁趸多是想着下一回卷土重來,殺的霸王隊四面楚歌。

  而此時作為詹事府令史的侯朔侯七郎,正在春明樓和幾個山東商人吃酒。

  “柳營隊去洛陽打幾場,這票賬如何分,崔氏一切交由侯令史做主。倘使洛陽百姓還算歡喜,這柳營隊在洛陽的館場,就交由崔氏來建,如何?”

  “無妨。”

  侯朔點點頭,擡起酒杯飲了一爵,“這幾日某察覺市井之間不禁短袖薄衫,正要制上一批,天熱總能賣出去。”

  “禮不下庶人,短袖短褲乃至披發左衽刺面紋身,都無不可。令史可是要将這短袖薄衫交由武城來做?”

  “裁剪有些不同,用料也有些不同。”

  “尋常人家,有個麻衣就不錯了。”

  “某要棉布。麻布也要,但棉布要多。”

  “這……令史,去年棉花存料,多是兩京包銷,唯長安東城洛陽北城能用。若是市井用了棉布,怕是引起朱紫之家禁穿庶民之服。”

  “他們能穿幾件?便是你們崔氏,主家再貴,一年能穿幾身衣裳?由他們去。”

  說罷,侯朔更是道,“你們若是耳目靈光,也應該知道滄州前年就開始穿短袖免衫,更有工坊織工減了頭發,防止長發卷入織機。莫非就因‘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便要擔着頭破血流的風險,去做工賺錢?既然‘禮不下庶人’,又何必糾結,在商言商,隻管增收,哪管貴賤。”

  “令史說的是,貴人用的銅錢,倒也不比庶民用的銅錢要值錢。”

  “若是今年怕棉種不夠,某也能幫忙。”

  這句話一出,清河崔氏的走狗們眼睛一亮:“令史當真?”

  “難道太子和張沔州交情莫逆這件事情,某也會随便亂說的?”

  “雖有所耳聞,聽說張沔州還曾救過儲君一回,以免儲君墜馬之危,不過……‘忠義社’素來行事獨到,棉花種多少如何種,都是彼輩一言而決。”

  “噢?那隻能說,爾等還不夠誠心誠意罷了。”

  說着,侯七笑的意味深長,手中卻多了一枚被把玩的華潤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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