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劉軍,還有複戰之力麼?哈哈……好好好,我記住就是!”
文醜不以為意,哈哈大笑。
建安三年九月十一日,文醜率六萬兵馬向東,目标,陳留!
望着遠去的文醜大軍,審配心中亦是有些憂慮。
此戰,會因此結束?
倘若劉軍當真嘩變,那就是天助主公!
天助主公滅劉南下,成就不世霸業!
按常理推算,這段日子,劉軍一敗再敗,士氣低迷,出現嘩變也在意料之中,呵!若是劉天機當真用武力鎮壓,那麼,呵呵!
倘若不用武力鎮壓……
呵!怎麼可能!
去吧,文将軍!
去将劉天機一舉擊潰!
這一仗,拖得夠久了,再拖下去,戰局就不利于主公了!
或許就連審配也猜想不到的,個人的威望,可以遏制嘩變……
不由得,審配腦海中浮現出一人身影……
或許……
他……
可以辦到吧?
不可能,不可能的!
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
就如眼下!
可以想象麼?昨日還互相揮刀的四萬劉軍,昨日被虎豹騎、陷陣營痛打了數十軍棍的四萬劉軍,眼下正極為融洽得在營内埋鍋造飯……
“給,你的!”眼下陳留已經沒有什麼所謂的火頭軍了,一員新調來的劉兵望着眼前這員伯長,将手中裝滿肉湯的瓦罐遞了出去。
望着遞來的肉湯,望着那人手臂上纏着的布帶,上面滿是殷紅,陳二狗猶豫一下,低聲說道:“謝了,還有……抱歉!”
“嘿!”那劉兵擡頭望了一眼陳二狗,高聲喝道:“下一個!”喝罷,他望着眼前的伯長低笑說道:“到時候替我多殺幾個袁軍吧!”
“喔!”陳二狗極為認真地點點頭。
以上情形,不斷在劉營之中發生,看得衆劉将有些不可思議。
真不愧是監軍啊,短短一席話……
環抱雙臂淡淡望着這一切,朱靈搖頭一笑,忽然望見身旁多了一人,轉眼一望,是監軍身旁的那人?
“不可思議吧?”微笑着望了一眼朱靈,張遼喃喃說道:“是啊,就算是我,也覺得不可思議啊,怎麼可能……”
“但是确确實實發生了不是?”朱靈呵呵一笑,拍拍張遼肩膀,先去向劉平複命,他來此就是為了探探營内将士情況的,但是眼下,不必再擔憂了,不是麼?
随着面色的漸漸轉差,張遼感覺自己并沒有多少把握。
“主公……”入了帥帳,朱靈抱拳笑着說道:“将士士氣之事,主公已不必擔憂了!”
“那倒是好……”劉平赤着身子,大大咧咧地坐在榻上與賈诩弈棋,聞言指指腦袋說道:“否則,我這頭風怕是又得犯了,啧!可真難纏得緊啊!”
“主公是說頭風,還是說在下的這手棋?”賈诩嬉笑着問道。
“都是,都是!”隻見劉平凝神望着棋局,懊惱說道:“文和你就不能讓讓我麼?逼得這麼緊做什麼?待我好生思量思量!”
“嘿!”賈诩聞言一笑,伸手取過酒囊飲了一口。
望了望帳内,朱靈詫異問道:“主公,監軍呢?”
“隔壁帳内!”劉平伸手指了指身後,忽然眼睛一亮,取過一枚棋子落在棋盤,大笑說道:“哈哈,制勝一招!”
“哦?是麼?”賈诩笑得有些怪異,取過一枚棋子,下一刻劉平的表情頓時變得很是精彩。
“啊啊……頭痛……”
面上抽了抽,朱靈撓撓頭,低頭走出帳外,望着旁邊的小帳篷,猶豫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在帳門處擦拭着自己銀槍的陳到警覺地擡頭,見是朱靈,起身抱抱拳笑道:“朱将軍!”
“陳将軍,”朱靈一抱拳,小聲問道:“監軍在麼?”
“唔!”陳到回頭望了一眼帳内。
“朱靈麼?”帳内傳出一身淡淡話語。
“正是末将!”朱靈急步入内,見司馬懿負背雙手望着行軍圖,有些尴尬說道:“監軍……”
“唔?”司馬懿轉過身來,望着朱靈笑道:“朱靈找我何事?”
“啊,不是,哦,末将擔憂戰局,是故前來探探……”
“哦!”司馬懿恍然大悟,點點頭笑着說道:“放心吧,文醜之事,乃天賜之功,依我之見,文醜不會放過這機會的,麻煩的在後面,袁紹,仍有二十餘萬大軍呐!”
“末将相信,依監軍才華,破袁紹不在話下,聽聞監軍在汜水關說服張白騎,大破張白騎……”
“此事你如何得知?”司馬懿有些詫異了。
“監軍不曉?”朱靈有些詫異,疑惑說道:“如今營内,可有不少将士來自汜水關啊……”
“哦!”司馬懿恍然大悟,點頭笑着說道:“此事我倒是忘了,不過那陣,還是子敬所施展,論其究竟,也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舔舔嘴唇,朱靈猶豫說道:“末将鬥膽,聽說那陣,喚作……”
“八門炎遁陣!”司馬懿接口說出,轉頭望了眼朱靈,哂笑說道:“朱靈來意,怕不是來談軍情這般簡單吧?”
“額……”聞言,朱靈撓撓頭尴尬一笑,随即猶豫一下,遲疑說道:“不知監軍,可否将此陣傳授末将?這個……聽聞這個……”
“呵!”司馬懿搖搖頭,在朱靈很是失望的眼神中正色說道:“此陣不過是障眼法罷了,乃是詭道,絲毫無利于排兵布将,若是朱靈要學,我教你另外一陣!對了……論陣法還是主公厲害,為何不像他讨教?”
“另外一陣?”朱靈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心中雀躍不已,欣喜說道:“乃是何等陣法?”
“八門金鎖陣!”司馬懿微笑着一字一頓說道。
“八門金鎖陣……”朱靈喃喃念叨一句,心中大喜,抱拳說道:“多謝監軍!”
司馬懿擺擺手,笑着說道:“呵呵,不必……”
正說着,忽然帳内燃着的燭火一陣跳躍,驟然熄滅。
“唔?這……”陳到與朱靈對視一眼,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凝神望着那熄滅的燭火,司馬懿微微一笑,喃喃說道:“來了麼……文醜?”
“文醜?”朱靈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朱靈,叔至。”轉身望着二将,司馬懿低聲喝道:“立即傳令營中衆将,前去帥帳候命!”
朱靈與陳到對視一眼,抱拳沉聲喝道:“諾!末将遵命!”
建安三年九月十二日,夜。
天際烏雲遮月,群星時隐時現,按理說,這不是一個夜襲的好日子。
但是文醜可管不了那麼多,他心中如今是越來越肯定了,肯定劉軍的嘩變!
為何?
因為他一路前來,不曾遇到過劉軍一路探馬、一路斥候,要知道,眼下是敵我交戰之時,按理說,劉平不會有如此大的疏忽。
再者嘛……遠處的劉營漆黑一片,可是漆黑中傳來的些許怒罵聲、鞭打聲……嘿嘿!
劉平,你死期到了!
若不是審軍師堅持要在夜晚襲營,好增加勝算,我文醜白日就……算了,反正區區半日也無關緊要,劉軍敗亡在即!
唔……營樓上似乎有人守衛着,不過這區區數十日,嘿!
冷笑着,文醜擡手一揮,頓時有一員袁将點頭意會,引了數百人靠近劉營。
劉軍的守備,破綻百出啊!
文醜冷眼望着劉營,心下冷笑一聲。
這一次,劉平,我文醜這一次不會再叫你從我手中逃脫了!
“叮叮!”幾聲清響,文醜麾下的那數百人已趁黑夜用鐵鈎繩索攀上了劉軍營寨。
打開營門!好叫我親手取下劉平首級!文醜在心中呐喊道。
“吱……”随着一陣牙酸般的聲響,劉軍營門緩緩被打開了。
“誰?”營内傳來一聲暴喝。
“唔?”文醜眼眉一挑,回顧身旁譏笑說道:“看來劉軍也不是絲毫沒有防備嘛!”
“将軍!”或有一員偏領抱拳說道:“叫末将前去劉營附近探查一番吧,軍師曾如此叮囑末将……”
“多事!”文醜皺皺眉,揮手喝道:“劉平士氣大跌,已是出現嘩變等事,如何還是我軍對手?攻入劉……”
文醜話音未落,忽然劉營中傳來一陣大喊。
“袁軍襲營了!袁軍襲營了!”
“現在才發覺?太晚了!”文醜冷笑一聲,見劉軍轅門已緩緩打開,大手一揮,重喝說道:“殺進去!”
“喝!”
袁軍一時間如潮水一般湧入劉營,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勢如破竹一般。
然而劉營,除了最初的幾聲嘶喊之外,鴉雀無聲。
“太安靜了……”皺眉望了望營内深處,文醜環顧四周,可是看到的,卻是漆黑一片。
偌大劉營,猶如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緩緩張開大口,露出獠牙。
那是什麼……漆黑的夜色中,文醜望見兩個光點,随即越來越多……好似人的雙目一般……不,這就是人的雙目!
“糟了……”文醜有些凝重了,心中隐隐泛起不祥的預感。
而身旁袁軍則聽聞主将喃喃話語,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轟!”劉營内猛地燃起轟轟大火,一處、兩處、三處……整整八處!
八門炎遁陣!
“不好,中計了!”文醜大呼一聲。
“文醜!”一聲暴喝,火光之下,一人緩緩走出,望着文醜譏笑說道:“你是來送你頸上頭顱與我麼?
“劉天機……”文醜狠狠一咬牙,對劉平怒目而視,怒聲喝道:“我乃是來取你首級啊,劉平!”
“哼,大言不慚!”隻見劉平面色一沉,右手緩緩下落,冷冷說道:“取地府等着主公袁本初吧,殺!”
随着劉平一聲令下,劉營之中暴起震天殺聲,無數劉兵從黑暗之處湧出,那眼神、那神态,嘩變?可笑了吧!
“劉天機你休要張狂了,待我……”話還未說完,文醜驚愕地發現,眼前的劉兵竟然一一消失在自己眼前,而自己……竟是身處在滔天火海之内?
這……開玩笑吧?文醜瞪大了雙眼。
“真以為我乃吃素的……”劉平心下大暢,哈哈笑道。
“唉……”望望四周,賈诩搖頭歎道:“看來天明之後,有得忙了,又要修補營寨,又要掩埋袁軍屍首……”
“哈哈哈!”劉平聞言心下更暢,擡手說道:“明日之事,明日再說,眼下,與我殺!”
然而袁軍,實在是太多了……就算文醜等前部被‘八門炎遁陣’困住,仍有數萬袁軍乃在陣法之外……
“踏踏!”
“踏踏!”
“唔?”殺退一名劉兵,一員袁将疑惑地望了一眼火光之下,那種壓力,似乎那裡有着一頭兇猛的野獸一般……
“這是……”
一身銀甲,一手握盾,一手握槍,數千人列成方陣,徐徐朝此地、也就是轅門處的袁軍而去。
這正是劉軍中最強的步兵,陷陣營!
“陷陣!”為首的将領高順大喝一聲。
“喝!喝!陷陣!陷陣!”
“陷陣!”高順用槍一敲頭盔,随即長槍指向前方。
整整三千人,卻隻發出一聲敲擊頭盔的聲響,這種壓迫力……
深深震撼着袁軍。
“攻無不克!陷陣!”
“喝!喝!”
“踏踏踏……”
這種壓迫力,他們是誰?怪……怪物麼?
被擠在戰友中間的王二驚恐地望着眼前那銀甲軍隊,這種壓迫力……大戟士!對,與主公麾下大戟士不相上下啊!
“變陣!”高順高喝一聲,随即深深吸一口,猝然喝道:“殺!”
“殺!”三千聲怒吼彙合一處,震懾整個營寨。
敵軍的動作,很簡單啊……
用盾牌擋住我軍的兵器,一推,然後再出槍……
然而為什麼……
為什麼如此簡單的動作,竟殺得我軍節節敗退啊!
王二眼中的驚恐又濃了幾分。
“舉盾!”
“喝!”
“刺!”
“喝!”
“舉盾!”
“喝!”
“刺!”
“這就是陷陣營?”路昭滿臉不可思議的神色。
“太……”張張嘴,周倉喃喃說道:“開玩笑的吧?”
三千陷陣營,區區三千陷陣營,打得此處近萬袁軍節節敗退,絲毫沒有還手的餘地。
那冷酷的面龐,那冰冷的眼神,若不是他們口中仍在喘息,朱靈甚至以為他們是死人……
踏着袁軍的屍首,陷陣營将士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舉盾、刺槍,每個人眼神所望着的,隻有自己眼前那區區一人之地,其餘的……
那是戰友的份!
三千陷陣營仿佛一人!
“要如何訓練才能達到這種地步?”陳到停下厮殺,凝神望着這一切。
“精彩!”賈诩撫掌贊道。
“啊!”劉平點點頭,眯着眼望着遠處,哈哈笑道:“這等軍隊,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呐!陷陣營,不需要重甲!”
是啊,不同于大戟士,陷陣營,是不需要重甲的!
“陷陣!”
“破!破!破!”
怪物啊……真的是怪物啊!
王二眼神有掩飾不住的恐懼,短短一個照面,已有數千人死在這些怪物手中,而這些怪物,卻……還未曾倒下一人啊!
“該死的!”有一員袁将按捺不住,握了握手中大刀率領麾下百餘人拍馬朝陷陣營沖去,然而……
“舉盾!”
“锵!”
怎麼可能?三面盾牌便擋住了自己?
陷陣營,可不是這麼簡單就被你們破了的,哼!高順冷冷望了一眼那呆若木雞的将領,大喝道:“刺!”
“噗……”兵刃刺入人體的聲響。
“……”王二張張嘴,驚恐地望着那将領被十餘把長槍連人帶馬刺得血肉模糊。
“陷陣!”
“喝!”抽回了長槍的陷陣營将士,踏着那袁将與數百袁軍的屍骸,再進一步。
這是什麼怪物啊?
王二咽了咽唾沫。
不!不!我不能死在這裡,婉兒還在等着自己呢!
“啊!”
“我不想死啊!”
“給我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