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
暗呼一聲,千鈞一發之際,孫策猛然側頭,與此同時,一道惡風從耳邊襲過,他頓覺耳邊火熱不已。
“锵!锵!”
伴随着陣陣金戈之聲,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槍尖,就算是膽大如孫策,亦感頭皮發麻,連連後退。
“锵!”
隻聽一聲巨響,陳到的最後一槍,重重擊在孫策兇口,并非是陳到力竭,而是……
“……”
望了一眼顫抖不停的雙手,陳到用盡全力向前刺去,然而槍尖卻僅僅隻能拄在對方兇前,無法再寸進一步。
“此等兇猛的招式。”伸出左手彈開了陳到的槍尖,孫策低頭望了一眼兇口,望着甲胄上密密麻麻的白點,淡笑說道:“若是換做尋常铠甲,恐怕早已甲碎人亡吧?”
“……”
皺皺眉,陳到悶不吭聲地收槍,到了這地步,他哪裡還會不明白,恐怕對方身上铠甲,與那臂甲一樣,同樣是用上等镔鐵打造。
“可惜了此招精妙槍法!”孫策朗笑一聲,揶揄着陳到,表面上看似毫不在意,然而心下卻是暗暗心驚:隔着上等镔鐵打造的铠甲,兇口猶是感覺整整刺痛,若換做尋常铠甲,那會是何等景象?
想到這裡,孫策頓時又高看陳到幾分。
不動聲色望了一眼自己手中銀槍槍尖,見槍尖未損,陳到這下放下心來,再複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孫策。
難不成這家夥一身铠甲俱是用镔鐵打造?
陳到心下暗暗有些吃驚,即便是尋常甲胄,亦是極為厚重,倘若用镔鐵打造,那會重到何等地步?
然而這家夥,卻是套着這一身甲胄,躍上了戰船……
或許有人要說,孫策在铠甲上占了便宜,其實恰恰相反……
就如當初袁紹麾下大戟士,竟以區區三千之數,擋住了劉平數倍人馬的沖擊,那是何等的防禦力,然而,就如司馬懿所言,若是換個地方,司馬懿有數種方法可以毫無損傷地除去這三千大戟士!
全身甲胄精鐵打造,在大戟士加強的防禦了同時,無可避免的,在移動力上,就顯得極為薄弱,正如眼下的孫策……
若是說陳到槍法注重以巧破力,那麼孫策便是講究以力破巧,天賦異禀的他,就算是套上了全身鐵甲,亦不會像大戟士那般難堪……
當然,前提是他遇到的對手,别是類似陳到這樣的絕世猛将……
“當啷!”兩片臂甲重重砸在船闆之上。
甩了甩左臂,孫策望了一眼陳到,一用力将長槍頓入船闆,随即解開了右臂的臂甲……
“當啷!”
緊接着是兇甲……
“哐啷!”
在陳到淡然的眼神中,孫策一手取過長槍,眼神充斥着濃濃戰意。
“這下,輕松多了……”
“哼!”陳到輕哼一聲,忽而好似感覺到了什麼,猛地一側腦袋,與此同時,一支箭支從陳到肩上而過,直射孫策面門。
僅僅一伸手,孫策便将那支箭矢捏在掌中,微微吸了口氣,忽然左手箭矢猛地朝着陳到率出,同時驅使上前。
“叮!”但聽一聲脆響,陳到一槍挑飛那支箭矢,上前與孫策戰到一處。
此時二人,可不同于方才試探姓的出招,伴随着‘锵锵’之響,二人身旁火星四濺,尋常兩軍士卒,一時間竟是無法靠近。
“汰!”高高躍起,孫策一記重劈,但聽一聲轟響,船闆迸裂。
“接着!”隻見孫策一聲重喝,那一塊木闆被直直挑向陳到。
下意識地,陳到一記橫掃,随着一聲轟響過後,漫天木屑四下散落,木屑之中,一柄黝黑的鐵槍猝然而來……
“得手了!”見陳到尚未手招,孫策面色大喜。
“哼!那可不見得!”望着那直直向自己襲來的鐵槍,陳到不慌不忙,一記反撩,竟是用槍尾的小刃,将孫策的槍尖挑開些許,緊接着,用槍尖順勢取孫策兇口……
對于去除了兇甲的孫策而來,如何敢如方才那樣硬接陳到一招?不得已之下,孫策唯有後退三步,口中似是褒獎說道:“好家夥!驅槍若臂,竟至這等地步……”
話音剛落,忽然戰船船身一陣搖晃,好似是又有走舸撞在了戰船一側……但聽“轟”的一聲,船身猛烈搖晃起來,陳到直感覺腳下不穩,跌跌撞撞退後一步。
“嘿!”将這一切盡收眼底,孫策甩了個槍花,嘴角露笑,搖頭凝聲說道:“舟船之上,你要殺我,恐怕不易……”
雖說陳到自己也是明白,不過叫孫策說破,心下仍有幾分不樂,猶豫一下正欲說些什麼,猛然間戰船船身劇烈搖晃起來……擡眼一樣,不遠處數百艘江東戰船已開始沖擊劉軍陣型,此地别說是人滿為患,更是船滿為患,陳到坐船已被夾在江東戰船與劉軍戰船兩者當中,一動亦不能動……周瑜下令總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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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主公身在前線?”
不遠處一艘江東戰船之上,東吳老将程普瞪大着眼睛,一副兇相。
他确實怒了……
說起來,作為孫堅舊部,程普與韓當、黃蓋等老将一樣,幾乎可以說是看着孫策長大的,是故,對于孫策脾氣、喜好,幾位老将自是清楚。
在平日裡,孫策喜武好戰,程普倒也不會多說幾句,充其量僅勸說孫策看些兵書罷了,然而眼下是何等狀況?
正值劉軍與江東軍戰況最為激烈之時,事關江東存亡、事關東吳數百萬百姓……
“豎子!”程普低聲怒罵一句,叫身後的一幹護衛暗暗縮了縮腦袋,假作不曾聽到。
倒是身旁黃蓋咳嗽一聲,低聲讪讪說道:“主公勇武不下老主公,當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呀!”
“哼!”程普冷哼一聲,轉首對不遠處韓當說道:“義公,可曾探得主公蹤迹?”
聽聞程普問話,韓當搖搖頭,忽而眼眉一挑,擡手指着遠處皺眉說道:“劉軍變換陣型了!”
“唔?”黃蓋當即便走上前來,細細一望。
确實,劉軍轉換了陣型,看其意圖,十有八九想将此地數百艘江東軍戰船圍死在此。
“将軍且看!”忽然,身旁護衛一身大呼。
程普等三人放眼望去,卻見不遠處數艘劉軍戰船迎面而來,在其之後,跟着十餘艘艨艟、數百艘走舸,而三船船首,則各自插着一面旗幟,從左往右依次是‘劉’、‘曹’、‘張’
……
“看來劉軍亦不會坐視我等突破其陣前……”
略顯低沉地說了句,程普回過頭來,有些苦笑地望了黃蓋、韓當一眼。
黃蓋、韓當對視一眼,當即下令此處十餘艘戰船戒備,以防劉軍沖殺。
想了想,程普環視四周,好似想起了什麼,皺眉對身後傳令兵喝道:“通令後船,此處遇到劉軍大将阻攔,無法分神……嗯,還是将此事禀于周都督,或有将士望見主公身在蔣欽将軍船上,叫他速速……”
“将軍。”程普話還未說完,身旁傳來一聲驚呼。
“劉軍殺過來了!”
“該死!義公、公覆,”喊了黃蓋、韓當一聲,程普一側身見那名傳令兵仍在身旁,微怒喝道:“還愣着做什麼?還不速去?!”
“諾!”隻見那傳令兵唯唯諾諾應下,疾奔至船尾,将程普所言之事用令旗以及喊話,層層傳于周瑜處。
望了一眼面色微怒的程普,韓當低聲對黃蓋說道:“莫看德謀平日對主公頗有微詞,恐怕心中卻是着心得緊……”
黃蓋聞言望了眼程普,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忽然聽到程普大聲喝道:“全軍戒備,準備殺敵!”
話音剛落,黃蓋二人擡頭一望,正見面前劉軍浩浩蕩蕩殺來,心下更是一緊。
而與此同時,劉軍大将曹性正皺眉望着那阻攔在自己面前的十餘艘江東軍戰船,作為把守開門的守将,曹性的運氣可以說并不是太好。
這位嗜酒如命的武人,對于斬殺厮殺,亦是同樣樂忠,可惜司馬懿卻将其安置在開門,這叫曹性有些悶悶不樂。
若是換做他人為帥,曹性早早便上去理論了,隻不過對于司馬懿,他卻是沒有那個膽量,于是乎,在西北方開門處,這位劉軍猛将聽着面前震天的喊殺聲,在船上倍感煩躁。
待得司馬懿将令一下,曹性哪裡還坐得住,當即将船上事宜交與了副将,彙合了北面休門守将張颌,以及西面驚門守将劉純,一通率軍向前,于此處迎面撞上程普、黃蓋、韓當三人。
對于程普那十餘艘連旗幟也無的戰船,曹性自是看不上眼,眺望一眼遠處,回顧身旁護衛道:“我等離陳将軍坐船,仍有多遠?”
陳将軍,指的自然是陳到。
衆護衛四下一打量,或有人說道:“啟禀将軍,陳将軍應該在我等東南面……”
“東南面……”曹性下意識望了一眼東南方向,揮手喝道:“掉轉船頭,望東南面而去!”
“這……”身旁或有劉軍裨将遲疑說道:“将軍,那此處防線……”
“何足懼哉?”曹性一拍船欄,沉聲說道:“我等身後,仍有周倉,叫其守衛此處,我等自去擒殺那周瑜……”
“将軍小心!”曹性話音未落,但聽身旁劉軍一陣驚呼,忽然迎面射來一陣箭雨。
“盾兵護住将軍!”劉軍裨将一陣疾呼。
被死死護在當中,曹性被那一陣箭雨弄得有些狼狽,望了一眼面前十餘艘敵軍戰船,心下頗有些震怒,回顧身旁護衛喝道:“此地敵将為誰?”
衆護衛面面相觑,無法作答。
皺皺眉,曹性推開身旁盾兵,上前大聲喊道:“來船何人,竟敢擋我曹性公去路,尋死不成!”
話音剛落,忽然對面船上傳來一聲沉喝。
“我乃東吳大将程普,曹小兒,莫要猖狂!”
“該死的。”隻見曹性心中火起,随即面上便是一愣,回顧身旁,有些不敢置信說道:“那将自稱程普?”
“是的,将軍!”身旁護衛點點頭。
得了衆護衛确認,曹性有些驚訝,命衆船上來,他自己,則立在船首,大笑說道:“程老匹夫,自當日虎牢關一戰,一晃便是四、五載,别來無恙啊!”
對面船上,程普亦是立下船頭,望着曹性喝道:“哼!僅是不同往日,就算你主當初有恩于先主,老夫亦不會留手!若是識趣,便早早退去,否則,命喪此地也!”
“休要倚老賣老,我曹性豈會叫你手下留情耶?”曹性氣得不輕,怒極反笑,冷言喝道:“恰恰相反,本将軍不屑于老卒相鬥,倘若你程普知趣投降,本将軍倒是可以在我主面前,為你說幾句好話……”
“呸!”對面程普勃然大怒,怒聲喝道:“放箭!射死這匹夫!”
“是,将軍!”
與此同時,曹性亦對身旁下令道:“放箭!放箭!還有,傳令張颌、劉純,先解決這老匹夫再說!”
“諾!”
作為投身劉平麾下的首位将領,曹性在軍中的資曆,遠非劉純、周倉可比,就連張繡,亦要晚曹性半年。
早在酸棗會盟時,劉平與孫堅俱屬那十餘路讨董諸侯之一,是故,曹性與程普多有照面,在當時,劉平麾下仍無謀士相助,統兵作戰,皆靠劉平一人運籌帷幄,其麾下,無論是曹性、曹淵、還是張繡,仍無法獨當一面,而當時,作為孫堅麾下頭号戰将,程普可謂是有勇有謀,為孫堅立下赫赫戰功。
說起來,曹性與程普,也算是老相識了……
“放箭!”
“放箭!”
不約而同,兩軍船上當即一陣對射,但聽慘叫聲陣陣,不少兩軍士卒,紛紛中箭。
“唔?”主船的異常,這側首的張颌有些詫異,正疑惑間,忽然一名劉兵匆匆奔至,抱拳禀道:“将軍,曹将軍下令,先且圍殺此處敵軍,而後再複與陳将軍彙合!”
“明白了!”張颌點點頭,一揮手厲聲喝道:“傳我令,我等迂回襲敵軍側面,助曹将軍誅滅敵軍!”
“諾!”
隻見船上船槳蕩起,張颌與劉純分别率軍襲程普兩側,但聽陣陣弦響,箭矢如蝗。
“将軍,”見船上衆人不曾在意,一名劉軍偏将走上前來,附耳對曹性說了幾句,隻見曹性眉頭一州,眼神不忍地回望一眼船上劉兵,略微一搖頭,揮手喝道:“也罷,驅船靠上去,白刃殺敵!”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