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爺!”那侍女盈盈一禮,蹬蹬蹬疾步走遠了,順便連帶着其中一名虎豹騎的視線……
“張浩,你說本将軍将你安置在府内,好是不好?”
望着那名虎豹騎,司馬睿一臉揶揄說道。
隻見那名虎豹騎面色漲紅,滿臉尴尬之色,其餘三人,卻是低笑說道:“那感情好,張浩,還不快速速謝過大将軍?”
“胡說八道什麼!”
被稱呼為張浩的虎豹騎滿臉羞紅,對三名同澤佯怒道。
“好了,你等也退下吧,該做什麼做什麼!”
在其餘三名虎豹騎哄笑中,司馬睿拍拍張浩肩膀,轉身朝内院走去。
聽着身後隐隐傳來的打鬧聲,司馬睿面上露出幾分笑意。
順着亭廊拐了一個彎,司馬懿卻是走到了自家内院,還未走近,便聽得陣陣悠揚琴聲,不自覺,便停下了腳步,隻是……
“叮!”
随着一聲斷弦之響,院内傳來一聲嗔怒,音如玉石落盤,隐隐帶着些魅惑之聲。
“夫君!”
“宓兒。”
攤着雙手,司馬睿一臉無辜走入内院,望着院内一名俏麗少婦,無奈說道:“這次總怪不得為夫吧?為夫可是不曾發出半點聲響……”
隻見那少婦盈盈走近司馬睿,媚眼一瞥,俏手點點司馬睿兇口,似怒非怒說道:“琴乃淡雅之音,夫君身上殺氣如此濃烈,琴弦如何不斷?”
這位女子正是司馬睿妻室,甄宓。
“啧!”
無語地撇撇嘴,司馬睿大咧咧坐在席上,伸手一攬愛妻,甄宓順勢靠着自己夫君坐下,柔柔說道:“夫君,今日朝事如何?”
“還能如何?”
攬着甄宓,司馬睿随手招來附近一名侍女,叫她備些酒水過來,再複對甄宓說道:“一幫老家夥在朝上口誅筆伐,說的都是些陳年爛谷子的破事,不值一提,不過陛下倒是聽得有滋有味,我猜那家夥權當是解悶了!”
“咯咯。”
甄宓掩嘴一笑,指指自己夫君說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直呼當今天子為那家夥,夫君,你可真是‘膽大包天’呢!”
“這算什麼?!”
司馬睿毫不在意,哂笑說道:“我當初還打得那家夥滿地找牙呢!”
“你呀!”
甄宓沒好氣地點點自家夫君兇口,正想說些什麼,卻見遠處有一侍女盈盈走來,奉上酒水。
“唔,退下吧。”
司馬睿沖那侍女點點頭,侍女知趣退下。
“夫君。”
起身坐直,為自家夫君倒了一杯,甄宓柔聲問道:“今日,不曾與阿伯起什麼争執吧?”
正接過酒盞的司馬睿面色一滞,含糊說道:“恩,恩,算是吧!”
甄宓一聽,又好氣又好笑說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算是?”
“放心放心。”
攬着愛妻肩膀,司馬睿一口飲下酒水,大咧咧說道:“今日朝上全是些陳年爛谷子的事,本将軍沒興趣聽,那家夥……閉目養神着呢,倒是有幾分賈叔風範……”
“恐怕不止如此吧?”
甄宓微微一笑。
“咳咳。”
頗為尴尬得咳嗽兩聲,司馬睿讪讪說道:“當然了,也商議了下南征事宜,這不,争執上了!”
“夫君真是!”甄宓苦笑着搖搖頭,繼而正色勸道:“夫君,妾身覺得,眼下卻是不宜起兵戈之事,百姓思定,并非是一年半載,此刻起兵,不得人心啊,夫君!記得公公掌大權時,大魏國力亦是雄厚,如此,公公亦未曾對西蜀、東吳用兵,依妾身短見,公公恐怕是看出,民心思定,是故罷兵,休養生息……”
“是是是!”
司馬睿敷衍姓地連連點頭,取過酒壺直接對着嘴飲了一口,随即用衣袖一抹嘴角酒漬,在愛妻責怪的眼神中,哂笑說道:“當初是當初,時下是時下,父親那會,手握雄兵南征北戰,誅滅天下大半諸侯,随後曆經赤壁之禍、張白騎之禍、大旱之禍,國力自是空虛,自需休養生息,然而眼下,大魏罷兵休養二十餘載,國力鼎盛、兵甲銳利,若是父親在,恐怕早已揮軍江東,一報當日之仇了!”
“你呀!”
無奈地搖搖頭,甄宓好笑說道:“看你說得頭頭是道:其實卻是漏洞百出,公公何等豁達之人,豈會記仇?夫君,記得妾身幼年時,來尋夫君玩……玩耍,你!笑什麼呀!”
“好好,不笑不笑!”
司馬睿擺擺手。
“……那時,十餘位将軍聯名前來拜見公公,意欲再起兵平定蜀、吳,公公曾言……”
‘百姓飽受戰火,其心思安已久,時下終償所願,吾不忍廢之;兵家之事,可大可小,妄動幹戈,孰為不智,若不能速戰速決,不如罷戰,以免陷身泥潭,不得抽身……’
聽聞愛妻所言,司馬睿搖搖頭,正色說道:“愛妻想差了,父親此言并非是不欲起兵,而是見起兵之事弊大于利,是故罷戰。時下,西蜀劉禅荒銀無道:寵信小人,此乃取禍之道:況且諸葛亮已死,區區一姜維,妄圖逆天而為,卻屢屢被姐夫擋在陳倉,不得寸進,徒耗國力……而東吳,頻頻受南越蠻族搔擾,疲于應付,況且孫權年老将死,待其死時,江東必生動蕩,待得此時,我揮軍南下,兵分兩路,一路取揚州、一路取荊州……若陸遜出兵廬江,我便取荊州;若其出兵巴陵,我便取廬江!”
“這……”
聽着自家夫君侃侃道來,就算是甄宓心思缜密,也說不出個破綻來,摒眉暗忖良久,忽而問道:“若是西蜀出兵相助呢?西蜀與東吳雖有夷陵之恨,然卻屬唇亡齒寒,妾身不信,西蜀大将軍姜維不會出兵相助東吳!”
“那還不容易?”
司馬睿哈哈大笑說道:“待我出兵之事,叫姐夫兵出陳倉,佯取漢中,遙相呼應,我卻是不信,他姜維敢輕易抽兵……不過這厮向來膽子挺大,唔……倘若他當真出兵相助東吳,嘿!我便叫姐夫變佯攻為猛攻,先滅了他西蜀!”
“夫君說得倒是也有些道理……”
“是吧!”
拍拍愛妻香肩,司馬睿郁悶說道:“此乃千載難逢之機,若是叫江東安定下來,再行起兵,那可就沒那麼容易了……我就不信他看不出!”
“好了好了,夫君消消氣。”
揉了揉自己夫君後備,甄宓忽而問道:“對了,夫君年前派人去并州,可有探得公公、婆婆行蹤?”
“要是有我還能呆在洛陽?”
想起此事,司馬睿直翻白眼,飲了口酒無奈說道:“說起來,父親還真是一豁達之人,尚書之位,說丢就丢……那尚書之位,可不是我那兄長那個能比的!”
“咦?有何區别麼?”
甄宓顯然有些疑惑。
“這你都不明白?”
揶揄一句,司馬睿低聲說道:“其實我當初也奇怪,父親為大魏立下無數功勳,為何不加封父親官職,僅加以爵位,經賈叔一提點,我才明白過來,父親那尚書之位,屬舊朝官職,與先武帝同列,縱觀大魏,唯有寥寥數人,可居此殊榮!哪裡是我那兄長之官位可比的!”
“原來如此……”
甄宓點點頭,忽而摒眉說道:“這些年來,夫君與阿伯皆四下派人尋找公公、婆婆,卻不曾發現絲毫蹤迹,難不成在西蜀、東吳?”
“那可說不準,保不定還在塞外呢。”
玩笑一句,司馬睿深深吸了口氣,惆怅說道:“想父親不通武藝,當初亦是執掌數十萬兵馬,南征北戰,我堂堂一大将軍,亦是手握數十萬雄兵,卻無用武之地,無奈逗留在洛陽,可恨!可惱啊!”
“夫君莫急……”
甄宓撫了撫自己夫君兇口,自信說道:“假以時日,定會有夫君用武之地的……對了,夫君,你不是打算重建西征軍麼?這事陛下可是允了?”
“你不提我還忘了,此事陛下倒是允了,我那兄長也沒多說,不過這精兵,哪裡是一朝一夕便可練成的,這兩年,我光是平了那公孫淵逆反之事,其餘大半日子,竟是在家陪你,我這大将軍做得……”
“妾身倒是歡喜得很。”
嘻嘻笑着,甄宓勸慰說道:“夫君稍安勿躁……”
說着,她擡頭一望天色,柔柔說道:“夫君,待妾身回去看看馥兒可曾醒來,随後再來陪夫君飲酒,可好?”
“唔,去吧!”
望着愛妻盈盈走遠,司馬睿舉着酒壺對嘴飲了一口,繼而好似想起什麼,皺皺眉又将酒壺放下。
常年不戰,大魏兵馬日漸懈怠,如此下去,豈能是福?
父親常言道:居安思危,兄長怎得不明白?
就算我此行徒勞無功,空損國力,其危害,豈能比得過日後‘将不識兵,兵不識戰’?
如此兵馬,要來何用?
我大魏休養得夠久了,久得天下百姓連父親赫赫有名的西征軍都忘了……
西征軍、東征軍……
惜哉!惜哉!
若是當日精銳猶在,恐怕兄長亦不會阻我揮軍南下吧……
赤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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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書,周瑜揮船殺過來了!”
“莫要驚慌!”上前扶着船欄,司馬懿轉首對蔡瑁說道:“我軍傷亡如何?”
蔡瑁一臉遲疑,猶豫半響,終究抱拳低聲說道:“自尚書大陣被破,我軍傷亡居高不下,除此船,其餘各部,早已不成編制……”
“唔。”
皺眉點了點頭,司馬懿凝神眺望不遠處,忽而下令道:“德珪,傳令船上各處令将,此船亦要上前參與戰事,叫船上衆将士做好準備!”
“什麼,這……”
蔡瑁一聽,滿臉驚容,大聲說道:“不可啊尚書……”
“有何不可?”
揮手打斷了蔡瑁的話,司馬懿低聲喝道:“與其等着周瑜殺來,我等被動應戰,不如主動上前,援助前軍将士!休要再說,下令!”
“這……是!”
蔡瑁滿臉籌措,無奈應下,繼而好似想起什麼,忽而低聲說道:“尚書,不與劉公商議一下麼……”
司馬懿面上一愣,卻聽身後有人徐徐走來,大笑說道:“蔡瑁,你便照你尚書說的辦!”
“是,劉公!”
愕然轉過身來,見來人竟是劉平,司馬懿苦笑一聲,拱手正色說道:“丞相……”然而,話還未說出口,卻被劉平揮手笑着打斷。
“你我相交多年,我還能不了解仲達你?”
說着,劉平走上前來,雙手扶着船欄,望着遠處戰事,怅然若失說道:“我已年近半百,這日後之事呀,誰也說不好,此等大戰,恐怕此生是難以在此見到了……”
說着,他轉過頭來,對司馬懿笑道:“若是能參與其中,豈不是要遺憾終身?”
“呵。”司馬懿微微吐了口氣,拱手道:“丞相還是一如既往的豁達!”
“哈哈哈。”
劉平哈哈大笑,望着不遠處周瑜戰船,擡手說道:“他周瑜竟想着沖我中軍,叫我等慌亂,豈不知我等曆經惡戰無數,豈會懼他小小伎倆?”
“丞相說的是。”
司馬懿微微一笑,忽而拔出腰間水寒劍,正色說道:“就讓此戰,以此告一段落!傳令舵手……驅船上前,與江東軍決一死戰!有他無我,有我無他!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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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司馬懿竟不退反進?”
望着面前不遠處劉軍主旗船的異動,周瑜面上有些錯愕,繼而搖頭微歎道:“劉平剛猛、司馬懿穩重,原本還以為此船會避我軍鋒芒,不想竟是如此……進退得法,深明用兵之道!”
說着,周瑜回顧身後士卒道:“衆将士,劉軍前來送死了!”
“哈哈!”
船上将士大笑兩聲,然而笑聲之中,卻隐隐帶着顫音。
事已至此,周瑜也沒什麼好計策,隻得大聲喝道:“擂鼓!在氣勢上,不可被劉軍比下去了!”
“喝!”船上一幹擂鼓的将士大喝一聲,使勁全力,用棒槌砸着鼓面。
這邊周瑜話音剛落,那面劉軍巨船已是逼上前來,但聽一陣陣轟響,數艘江東戰船竟是直直撞在劉軍巨船之上,撞得船首折斷,江水頓時倒灌。
“弟兄們,殺啊!”
一名江東軍伯長大吼一聲,用鐵鈎、繩索牢牢勾住劉軍巨船,繼而攀爬而上,然而還沒等他爬高多少,船上便射來十餘支箭矢……
“衆将士,放箭,放箭!休要叫敵軍登上船來!”一名劉軍令将嘶聲力竭吼着,話音剛落,那面又傳來一陣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