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白騎,自幼年始便是極為桀骜不馴、聽不得他們規勸,用劉平的話來說,便是自我。
當然了,這裡的自我絕對不是指自私,倒是頗有些剛愎自用的意思。
作為張角衆弟子之一,張白騎實可以說是其中佼佼者,極具才華,深得張角嫡傳。
而後,聚衆白波黃巾,劍指長安,欲圖中原,雖說在汜水關吃了一個虧,然而究其文韬武略,實不遜他人,如今,一心想趁着此人遠道而來、軍力疲憊之時殺他一陣的李通,便嘗到了苦果……
原本是想對張白騎用計,結果反而被此人所制,危及荥陽……
話說得了張白騎暗囑,馬超一面下令麾下黃巾向城牆之上射箭,一面暗暗觀察着荥陽城門動靜,為此,他特意留出了一部分兵馬,為的,就是防止真像張白騎說的那樣,荥陽有兵馬殺出。
果不其然,正當馬超與城上劉軍打得火熱的時候,李通攜大軍殺出來了,而另外一面,荥陽南面城牆,暗伏數刻的張遼亦同時領軍殺出。
原本李通與張遼兩人是想趁張白騎兵折汜水關、長途奔襲、軍心震蕩之際想再張白騎折那一陣,然而李通終究僅是武人,好強之心太多迫切,言辭中的挑釁之意被張白騎聽出不說,更被張白騎看出了其中蹊跷。
原本,張白騎可是打算後撤二十裡安營紮寨的,也是,如今荥陽城堅兵多,非一戰可成,然而眼下一看,卻是叫張白騎心中大喜。
張遼僅僅率八千劉軍露了個面,便被早有準備的王當率軍抵住,随後,便有其餘人馬以此迂回上前,将其團團圍在當中,不得而出。
李通更是,幾乎可以說是剛出城門,還沒等他下令沖殺馬超那路,馬超卻反倒先送上來了,緊接着,黃巾大将蔔己領兩千騎兵亦是直殺過來。
李通現在是有苦自己知,要退吧,被黃巾死死纏住,一旦下令撤退,恐怕一場大敗不說,更為危及荥陽;然而若是不退吧,先機已失,反被張白騎所制,留在此地僅是徒損兵力罷了。
見劉軍進退兩難,張白騎哈哈大笑。
“魯肅還指望此人能夠成事,将我等擋在兖州之外……”搖搖頭張白騎笑着對身邊于毒說道:“卻不想此人邀功心切,壞了魯肅大事……天助我也!”
于毒望了一眼在場中奮力搏殺的李通,凝神說道:“大帥莫要大意啊,此人武藝不凡……”
“武藝不凡?”張白騎冷哼一聲說道:“若是此人高居城關,固守不出,那奪下荥陽倒是非一日之事,不想此人竟敢率軍設謀,哼!他豈是又一個‘魯肅’耶?”
看來大帥着實對魯肅很是忌憚啊……
魯肅……此人,确實可稱之為君子!
不貪财重權、不擾民重稅,聽說兖、豫兩州百姓皆是十分敬重此人呢……
“于毒?”張白騎的一聲呼喚叫于毒回過神來。
“末将方才走神了,望大帥恕罪!”
“你會在此刻走神倒是稀奇……”張白騎輕笑一聲,回眼望着戰局,淡淡說道:“想什麼呢,說來聽聽!”
于毒猶豫一下,抱拳遲疑說道:“末将……末将在想那魯肅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聞言,張白騎回首望了于毒一眼,起了幾分興趣,點頭問道:“那依你之見,魯肅是一個怎樣的人?”
“這個……這個末将還不曾想明白……”于毒抱拳讪讪說道。
“你……”張白騎面色一滞,沒好氣說道:“沒想明白你早說啊!”
“額……末将知罪!”
望了一眼于毒搖搖頭,然而被他挑起了心中興緻,一時間,張白騎不免亦在思索,這魯肅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善掌兵,善内政,熟習兵法等就不必多說了,自己已是嘗到其中利害,傳聞此人……
“大帥!”張白騎還不曾想完,忽然身邊一名侍衛指着遠處戰局說道:“蔔将軍被擋在城門外了,若是大帥不派遣援助,恐怕蔔将軍難以攻下城門啊……”
“什麼?他還不曾攻入城門?”張白騎回過神來,心下大愕,方才不是已攻到那李通面前了麼?
正想着,張白騎凝神一望,頓時眼神一緊,在他眼中,劉将李通面臨窘迫局面,非但不退入城内,反而奮力殺出,逼得黃巾連連後撤。
“壯士斷腕……小看此人了!”張白騎笑說一句,望着在場中迂血奮戰的李通對衆将說道:“這李通倒也是心狠啊,将我等逼離城門,好叫城門關上麼?哈哈,着實是個狠人,不過他難道也不想想,他乃是魯肅特派而來,荥陽太守如何敢斷送了他姓命?哼!于毒聽命!”
于毒心中一凜,上前一步抱拳應道:“末将在!”
“我思此城門一時半會不會關,你領你麾下弟兄上去助蔔己一臂之力,隻要奪下城門,你等便是首功!”起身凝神望着荥陽城門,張白騎铿锵喝道。
“末将遵命!”于毒一聲大喝,翻身上馬,舉手一呼,引麾下黃巾殺向城門。
陳暨、陳悠之,荥陽太守,本是當初陳宮帳下,後來劉平奪兖州,呂布、陳宮逃亡徐州,而此人當時見大勢已去,還不等劉平率大軍襲來,便邀附近各郡太守,前去兖州向劉平請降,話說劉平當時愣了半響,随後便複令此人為荥陽太守,以表其功。
對此,是有些不滿的,舊主一旦失勢,便另投他人以求富貴,這不禁叫陳宮有些看不起此人,不過程昱倒是對此人袒護了一句,良禽擇木而栖嘛!
就這樣,陳暨總算是保住了姓命……
陳暨此人,膽小貪婪,不過除此之外,于治理之事上,卻有幾分能耐,眼光亦是不錯,兩年前青州四十萬黃巾家眷被魯肅帶入兖州,緻使兖州糧谷大缺,此人便暗暗從冀州等地購了一批陳年米糧,以糧誘亡命百姓為其所用,加固城防,整頓河道,荀攸聽聞此事後頗為稱奇,因為當初魯肅也是這般做的……
就這樣,陳暨大撈了一筆不說,政績亦是顯著,陳宮見此人确實有些本事,又不曾對百信過多苛刻,于是也就作罷了。
作為呂布舊部,仍能成為一郡之首,陳暨确實有些眼光,可惜的是,此人實在是過于膽小了,前幾日,黃巾十餘萬襲汜水關,此人心中驚駭,深怕黃巾襲此城來,竟已暗暗整理好家中細軟,一旦黃巾來犯,便逃離此地。
不過沒等到黃巾來,卻是先等到了颍川太守李通,聽聞是大司農魯肅令他來此,此人心中便轉過了幾個念頭。
魯肅何許人也?善處政事,堪比商時太師聞仲呐!
再說李通來時,曾帶領兵甲近兩萬,是故陳暨放下心來……
可惜才剛剛放下心來,他依之為重的‘李将軍’竟冒進反中了張白騎算計,陳暨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李通将軍若是兵敗,區區自己如何能守住荥陽?還是說……
獻城?
不不不,傳聞黃巾軍可是殘暴得很啊,每每攻下城池之後,首先便是将城中官吏、大富盡數殺死,奪其錢糧。
自己又是官吏、又是大富,這……
陳暨滿頭大汗想了又想,終于下定了決定,血沖腦門之下,一咬牙決定親自帶着數千劉軍前去接應李通。
臃腫的雙手死死抓着利劍,陳暨趕到城門下,而城門處,早已有數員城中偏将拒守在此,見陳暨滿頭污血趕來,心中有些愕然。
戰局如此險惡,這家夥……
竟然沒跑?
要是被陳暨知道城中将士心中所想,定是哭笑不得,跑?自己能跑得過四條腿的畜生麼?再說了,要自己舍棄家中的錢财……
光是想着,陳暨都感覺兇口隐隐作痛……
“你們還傻站在這做什麼啊!”望着城門下劉軍在此固守,陳暨頓足大急說道:“速速前去援助李将軍啊!”
見這家夥能下城來,城中劉将楊勇倒是給了他幾分面子,搖頭解釋說道:“大人,此刻不可輕出,李通将軍如今被黃巾咬住不放,就是為了讓我等前去援助,賊子的目的,非在李通将軍,而在城門!大人且看着,不過一刻,便有黃巾襲來此地!”
“你……你說黃巾襲此地?”陳暨眼睛瞪着滾圓,雙手顫抖問道。
這家夥!楊勇心下不屑一笑,點頭說道:“大人還是回城中去吧,此地交與我等便是!”
“那好……啊不!”說了一句陳暨頓時回過神來,若是叫黃巾攻下城門,自己不管是到城中哪裡,都是死路一條呀!
“不!我乃荥陽太守,賊子來犯,如何能輕離此地?”陳暨雖心中坎特不安,猶強自說道。
話音剛落,忽然身邊有名劉兵對楊勇說道:“将軍你看,李通好似在朝我等喊話!”
“什麼?”楊勇心中一愣,擡頭凝望一眼,确實看到李通一面厮殺,一面奮力向這邊喊着什麼。
關……關閉城門?!
真乃忠義之将!楊勇心中肅然起敬,一皺眉心下一思,低聲喝道:“尊李将軍将令,關上城門!”
“不可!”陳暨大驚失色喊道。
這位将軍是颍川太守不說,更是大司農派來此地的,萬一戰死此地,那自己不是……
“難道爾等要棄李通将軍不顧,坐視他戰死此地麼?不可關閉關門!”
其實楊勇也是事出無奈,見陳暨阻攔,心下一思,猶豫說道:“大人,你看這樣可好,我派部下前去援救李通将軍,大人代我在此發号施令……”
“我……我?”陳暨大驚失色,擡頭望着眼前不遠處的慘劇,面色慘白。
“一炷香之際,末将便回!”楊勇沉聲喝道。
城中除了自己與關舫之外,也就這家夥說話能有幾分威信了……陳暨低頭暗思片刻,手腳抖索說道:“那……好!一炷香……一炷香……”
“大人放心!”楊勇點點頭,望了一眼遠處,面色一凜低聲說道:“糟了,黃巾賊欲襲城門了,再不走,李通将軍怕真是要戰死此處了,大人在此,末将去了!”
“……好、好!”
“奪下城門!”正說着,黃巾大将于毒已提着一口大刀殺來,望着他來勢洶洶的模樣,陳暨驚得手足無措,失聲喊道:“射……射箭!”而此刻李通,正被馬超、馬岱聯手纏助,險象環生,一望城門方向,更是心中大急,在他眼中,已有一路黃巾迂回殺向城門。
“李将軍!”忽然傳來一聲大喝,一隊劉軍奮力殺來。
“你?”李通對馬岱虛晃一槍,馬超心中一驚,急忙上前用槍為弟弟擋下,而李通卻趁機退了一段。
“你怎麼來了?”望着一身污血的楊勇,李通心下大駭,怒聲喝道:“我不是叫你等休要管我,關閉城門麼?!”
“荥陽不可無将軍,将軍速退!”楊勇舉刀砍死一名欺上身旁的黃巾,低聲喝道。
“不可,我若一退,黃巾必趁勢殺來!”李通搖搖頭,一面殺敵一面說道:“你速退,叫陳太守關閉城門!”
“恐怕太守大人不會關閉城門的……”楊勇苦笑一聲說道:“将軍乃大司農所派,太守大人可是深将軍有何不測呢……”
“此人端得不識大局!”李通低罵一聲,忽然聽聞面前一股惡風,急忙提槍相擋。
“锵!”
“當着我馬孟起在此,我等哪兒也休想去!”馬超一臉冷然喝道。
這家夥小小年紀,武藝倒是不凡!李通心下轉個幾個念頭,忽然對楊勇說道:“走,随我殺!”說着,一槍逼退馬超,李通一撥馬頭,轉身朝北面殺去。
“将軍?”楊勇心下愕然,唯有跟着李通前往北面。
“劉将休走!”見李通有如此武藝,定是劉軍大将,馬超豈能放過?留下龐德、馬岱督戰,馬超孤身一人尾随殺去。
“這……這楊勇怎麼辦事的?”城門下的陳暨見李通不往城門殺來,反而朝北面殺去,心下又驚又怒,頓足說道:“北面可有仍有一支黃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