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府大堂，呂野當然不是第一次過來。
隻不過今日這樣的獨處，倒還是第一次。整個大堂之中空空蕩蕩，一個下人都沒有，隻有荀彧負手而立，一張案桌孤零零的擺在荀彧的身邊。曹真早就被打發走，荀彧應該是早有打算，今日隻見呂野一人。
呂野心中惴惴，不知道荀彧葫蘆裡面買的到底是什麼藥。
浩浩長風從廳堂之中穿過，有些冷意。到底是寒冬已至。
荀彧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于是走到窗邊，将窗戶關了上來，一副親切的模樣：“子航那日被許子遠擄走，終究還是無礙歸來。實乃大漢幸事！”
“大人謬贊，小子愧不敢當。”
“這可不是什麼謬贊，你改良的造紙術可是救了不少人的命啊。若非及時，一旦軍糧供應不上，前線不知道會死多少人。”荀彧說道。
呂野低眉順眼，這種時候難不成要自吹自擂？
荀彧卻是沒管他，接着說道：“其實這件事情，到底責任還是在我的身上。若非是我之前太過于聲張，想來那許子遠怎麼着也不會找到你的。”
“還有滿縣令，那幾日知道你是為了頂替他，才被許子遠抓走之後更是心生憂慮。前兩日知道你回來，想要去拜訪你。但是被我攔住了，現在曹公剛剛大勝，不僅僅那邊需要處理很多事情。我們許都城這邊也不能夠太過于松懈。”荀彧說道。
呂野點了點頭：“當時那樣的情況，想來隻要是力所能及都會去救滿縣令的。”
那個時候滿寵受重傷，呂野若是還不出手怕是會死。而作為後世來者，呂野知道滿寵此人能力可觀，将來自己做那件事情的時候說不定還能夠有些助力。
想到這裡，呂野于是就在自己的心裡微微發怔。
為了做成那件事情，呂野願意付出許多東西。
荀彧聽到這裡，則是盯着呂野的眼睛看了一陣。呂野心裡面一咯噔，心想難道荀彧看出了什麼？
但是臉上不露神色。
其實荀彧哪裡會去想那樣的事情，隻不過是想要認真打量打量自己的這個小師弟罷了。
良久之後，荀彧再次開口。
“如果我所知不錯的話……三年前，你是不是入了颍川書院？”荀彧目光灼灼，說道。
呂野一愣：“司空大人怎麼知道……。”随後又立刻為自己的這個問題覺得有些尴尬。荀彧是什麼人，常年為曹操坐鎮大後方。運籌帷幄，手裡面不知道掌握着多少勢力，想要查自己，那得是多簡單的事情。
荀彧沒有理會他，接着說道：“那你的師傅，是哪位？”
呂野微微一愣，心中想着颍川書院之中的那幾位稱得上先生的還能有誰？不過是水鏡先生，大龐小龐三位罷了。
但是真正意義上呂野的師傅，隻能是那位水鏡先生。
于是回答：“在下師承司馬先生……。”
水鏡先生，姓司馬。
荀彧這個時候于是臉上帶着笑意：“那你可知道……我師承何處？”
呂野心裡面這個時候才浮現出一個看上去好像有些不現實的想法：“大人的意思是……。”
“在下荀彧，字文若。十三年前，師承司馬先生。”荀彧認真說道：“也就是說，從這個角度來說，你應該喚我一聲師兄。”
“師兄？”
“嗯！”
呂野覺得腦子有些亂，荀彧出身颍川他是知道的。在颍川讀過書，呂野也是知道的。但是呂野可沒把荀彧當做自己的師兄來看過。因為這樣的關系，并不牢固。
說起來不過隻是曾經在同一所學校一起讀過書，這樣的關系，能夠帶來什麼？
荀彧似乎看出了呂野心中的困惑，于是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隻是你想的可能有些偏差。同樣一所書院，其中就讀的人總是有着差距的。當初我在書院裡面讀書的時候，還算是有些天賦。于是就被師尊收入門牆之下。”
“除了我以外，你還有一位師兄，喚作郭嘉。此時跟在曹公身邊征戰，等到時候回來了，我再為你引薦。”荀彧說道。
呂野依然茫然，心裡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但是臉上的神色看上去就好像什麼也不知道一樣。
自己突然就多出來兩個師兄？
郭嘉？荀彧？
這兩位曹操身邊的超級猛人，居然和自己有這樣的關系？
“可是先生并未對我提起過此事……。”呂野道。
荀彧的臉上這個時候也是微微有些苦澀：“唉……我與奉孝兩人都不成材，或許師傅覺得丢人，故而不曾向你提起吧。”
呂野臉皮抽抽，心想誰敢說郭嘉和荀彧這樣的人物不成材？于是書院裡幾個老頭的身影沒來由的在呂野的心裡面變得高大了起來。
那可是郭嘉和荀彧啊！
荀彧從案桌上面将之前老師給他的那封信拿了出來，遞給呂野：“這是你剛到許都的時候，老師給我來的信。那個時候我還在想，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會讓老師破例再收一個徒弟。直到看到了那本《封神演義》和你改良之後的造紙術，我心裡才好像知道了點什麼。”
呂野接過那封信，打開看了一眼，心中好像明白了什麼。
于是朝着荀彧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在下呂子航，見過師兄！”
“嗯。”荀彧撫須，眼神之中頗多欣慰。
“今日叫你過來，是有兩件事情。一則告訴你你我之間的關系，日後你在這許都城裡若是出了什麼事情，可以過來找我。二則……則是為你謀了個差事。老師的信裡也有過交代，隻是之前想着你不過這般年紀，可能很多事都做不過來。但是現在，我改變了這個看法。”
呂野心裡微微一顫，官場……自己要進官場了嗎？
“将作監你可願意去？”
“将作監？”
“嗯，目前的将作大匠是孔文舉，是個老好人。你若是去了，應該能夠适應。剛好現在将作監裡面空出來一個錄事的職位，你應該能夠勝任。”
呂野面色平淡，沒有顯露出任何情緒：“都聽師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