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永樂初年。
南-京是個好地方,有秦淮河畔裹在風裡熏人醉的胭脂香氣,也有雨花台上,清幽竹林深處茶花雅緻叫人流連,彎彎的小河窄窄的橋,船家的姑娘操着吳侬軟語,說什麼聽來都好似打情罵俏。
若是外地來的遊客,保管你看不出,就在半年前,這裡也曾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當然了,人頭滾滾的慘景畢竟才過了半年,雖然現在看來這南京城的傷大體已經養好了,但正所謂傷好了疤還在,總有些地方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來舔舐傷口。
比如,皇駕寺。
皇駕寺本來香火挺好的,因為地理位置比較靠近城區,城裡百姓時不時的總要過來求個福,上個香什麼的。
隻是這半年來,已經很少有人來這裡上香了,寺裡的僧人可是用盡了十八般武藝,一個個哪裡像是得道的和尚,簡直跟秦淮河上拉客人的龜公一般。
人家别的寺拉客人是為了賺香火錢,這皇駕寺卻不同,他們恨不得都給你塞錢,平日裡赈災施粥不說,來上香不但香油不要錢,甚至還管你一頓素齋,那味道花樣幾乎可以跟金陵最大的館子媲美,可是即使這樣,香客依然寥寥無幾。
之所以如此,隻因為此處住了一個老和尚,道衍,俗家姓名姚廣孝!
金陵城作為首都,咱天子腳下的百姓那是很有骨氣,很知禮的,你姚廣孝就是個弑君謀逆十惡不赦的混賬,我們為啥要在你所在的寺裡上香?
再者說,半年前南京人頭滾滾,他姚廣孝居功至偉,别說來這兒上香了,就是普通老百姓打附近路過都覺得陰風陣陣,心裡毛毛怕怕的,誰還敢來上香?
這一日,兩個僧人正在寺門口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時值盛夏,柳樹蔫了吧唧的垂着頭,夏蟬為了吸引配偶叫的十分歡暢,兩僧人絲毫不顧形象,敞兇露背斜斜的倚着門框半點也不想動彈,生怕一動又是一身汗把衣服濕透還得再洗。
就在這時,一個模樣頗有幾分奇怪,頂着一頭短發似僧非僧似俗非俗的青年緩緩的走了過來,走到近前兩僧才看見。
兩僧連忙站起來手忙腳亂的把僧袍穿好,剛才吊兒郎當的樣子全然不見,立刻換上了一副谄媚奉承卻不失佛性莊嚴的臉,笑容可掬道:“居士來上香?裡邊兒請裡邊兒請,跟你說我皇駕寺的香火百試百靈,不管是求姻緣還是求事業保管您心想事成。”
來人自是秦浩,似模似樣的行了個佛理,開口道:“道衍大師在麼?”
一聽是來找道衍的,兩個知客僧剛剛熱情洋溢的嘴臉瞬間就垮了,重新恢複了方才吊兒郎當的模樣,愛搭不惜理的開口道:“你找道衍師傅?師父不見外客,請回吧。”
姚廣孝号稱黑衣宰相,上趕着來拍馬屁的人自然是絡繹不絕,隻是這皇駕寺倒也有趣,凡是來真心實意上香的都以貴客之理待之,但若是來找姚廣孝拍馬屁的。。。。亂棍打出!
秦浩微微笑了笑,十分随意的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個現代藝術品:玻璃制千手觀音,道:“此物可見道衍大師一面否?”
兩僧人大驚,看這觀音雕像栩栩如生,更兼晶瑩剔透,一看就是佛門至寶,當即鄭重了起來。
“居士稍後,小僧這就去禀報師父。”
“有勞了。”
要說秦浩下載簡曆,自然是可以直接出現在姚廣孝身邊的,隻是這姚廣孝相比于荀彧和公孫瓒兩人卻有一個極大的不同,那倆都是眼看就要死的人了,這位卻是正當鮮衣怒馬時,雖然隻當了個僧錄司這樣一個小官兒,但誰不知道他在朱棣心中的地位,又有誰不知道他一肚子的本事?
之所以走求見的路子,這一來表示咱以禮相待,就好像是現代挖人的時候,若是離職員工或者是那種混得不是太好的,自然是一個電話打過去,但若是想挖風頭正勁的人,卻是要先跟人家預約一下時間了。
“這位居士,師父有請,請跟我來吧。”
“多謝小師傅”。
跟着小和尚左拐右拐,一路上見這皇駕寺裡奇花異草無數,參天古樹成排,确時有着幾分寶寺的意思。
走到姚廣孝的禅房,小和尚恭恭敬敬地敲了敲門,随後恭恭敬敬的側身站在門口,給秦浩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秦浩進去。
秦浩雙手合十行了個佛禮,便推開門走了進去,心裡多少還有一點緊張,要知道他這可是第一次從在職的位子上挖人,心裡還是十分緊張的,要不是因為他現在金币勉強還算寬裕,他都不敢試。
隻見這是一個十分普通的禅房,屋子裡除了些類似木魚,佛教之類的佛家器物,竟然隻有兩個蒲團,無絲毫富貴享樂之物,蒲團上坐着一個穿着僧袍枯坐的瘦老和尚,長眉無須,絲毫看不出有什麼特别,若是不知道這位就是姚廣孝,恐怕這樣的人走在大街上都不會惹人多看一眼。
“想必您就是道衍大師了吧。”
姚廣孝緩緩睜開了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秦浩好一會兒,這才開口道:“居士也不是凡人啊。”
秦浩笑,問道:“大師何以見得?”
姚廣孝笑眯眯道:“因為你不怕我,我看你眼中雖有幾分求意,卻無絲毫驚懼之感,說句不謙虛的話,這天底下不怕我的人,恐怕也不多了。”
秦浩笑的更開心了,學着姚廣孝的樣子也盤腿坐在了蒲團上,跟姚廣孝坐面對面後,十分随意地說道:“大師這裡連茶都沒有麼?這未免不是待客之道吧。”
姚廣孝微笑道:“有沒有茶,取決于居士為何而來。”
秦浩撇了撇嘴,知道這姚廣孝架子大,但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大,一個千手觀音奉上居然連客人都算不上,看他的意思頂多也就是見你一面,算不算客似乎還要看你求的是什麼。
不過好在,秦浩早有準備,姚廣孝是朱棣身邊的紅人,再加上他深如淵海的智慧,想挖走他總要付出些耐心的。
“道衍大師請了,聽聞大師棋力高超,不知是否有興趣陪我手談一盤”
說着,秦浩隻一揮手,卻見他和姚廣孝二人之間居然神奇的多了一個棋盤,兩盒棋子分執黑白。
卻是秦浩來之前又花五十金币抽獎所得:乾坤袋。
注:現代不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