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王皓的記憶中,柳大人似乎從未如此過!這的确有些反常,就連一旁的母親也不免好奇,開口問道.
“什麼事情?”
“啊.”柳長青見夫人發問,自然不敢怠慢,忙回道:“有人留給我一封信.”
“一封信?”一旁的大哥面帶微怒:“一封信就把你急成這樣?”
“宏兒.”母親見王宏語氣有些不善,立刻出言喝止,後者便再次閉口不言.
“公子,并非我拿着雞毛蒜皮的小事來打擾您.而是此事确有蹊跷,有人趁我打盹的時候,把一個雕工精緻的烏木盒子放在了老夫的書案上.可府裡的婢女卻說沒看到有人進出.”柳長青見狀,不再啰嗦,還是盡快把事情說清楚比較好.
“你說是個烏木盒子?”母親的身形一滞,看向柳長青問道.
“是的.”柳長青點了點頭:“裡面裝了個精美透明琉璃手鍊,看起來像是大食國的工藝,他們那盛産琉璃.”
大哥又皺起了眉頭,王皓知道他對這類瑣事向來毫無興趣.
“手鍊?”他說.
“這跟我有什麼關系.”
“當時,我也與公子抱着同樣的想法.”說着,柳大人語氣頓了頓,又道:“但顯然,這事情沒那麼簡單,一定有暗藏的玄機.”
母親在夾雜着寒意的微風中搓了搓手,道:“透過琉璃能看到事情的真相.”
“沒錯.”柳大人點了點頭.
王皓疑惑的看着母親,不知她的臉上為何露出了擔憂.
“那究竟是想讓我們看到什麼真相?”她喃喃自語道.
“這也正是老夫想要知道的.”說着,柳大人從衣袖中取出一封卷的嚴嚴實實的信箋.
“後來我把整個烏木盒子拆解開來,才在盒底發現了這封信,不過這封信并不是給我的.”他道.
大哥伸出了手:“那就給我吧,我一會兒再看.”
柳大人愣了愣,帶着歉意看向大哥.
“公子,抱歉.可這信也不是給你的,信上署明隻能讓夫人看.”說着,他便将那信箋向林雪燕遞了過去.
王皓隻看見母親點了點頭,随後便拆開了那信封.
信封是由罕見的紅木紙制成的,王皓看見箋口上有一塊紅色封泥,而封泥下方印鑒上弓長兩個字迹清晰可見.
“張嶽?”王皓恍惚聽見母親看着信箋喃喃道.
母親揭開封泥,抽出信紙讀了起來.王啟察覺到母親的神色愈發難看了,片刻後,她将那封信撕成粉碎,轉頭怒視着西方,那是鹹陽的方向.
哥哥王宏似是也發現了不對,忙上前面露擔憂的問道:“母親,你怎麼了?”
王皓也跑了過去,想要弄清發生了什麼.然而他卻發現母親眼角垂落的淚珠.
幾個孩子被母親突如其來的眼淚給吓傻了,王皓甚至還以為是父親在戰場上遇到了什麼變故.
“信上說,你們的外公被皇帝下了大獄.”
“好大的膽子!”聽完,大哥一身暴喝:“黃地是什麼人?竟敢如此行事?”
林雪燕嘴角冷笑了下:“呵呵,三皇五帝,皇帝,王上還真會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啊!”
最開始她的反應與王宏一樣,也沒弄明白這皇帝到底是何許人,好在張嶽在信中解釋了這些日子鹹陽發生的一切,這才知道皇帝原來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王上---嬴政!
“母親的意思是?”二哥王垣最先反應過來:“那皇帝便是當今王上.”
“是.”母親點了點頭.
王皓對皇帝還是王上這樣的事不感興趣,他現在最關心的是,外公真被下了大獄?他怎麼受得了?
“他為什麼要抓外公?”王宏不解問道.
“信上說,你們外公縱容親屬魚肉鄉裡,橫行霸道.”
别說是王宏了,包括王皓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會相信這樣的鬼話:“外公一定是受人誣陷!”
“的确是受人誣陷!”林雪燕憤然道.
“誰?”大哥問.
“洛陽,陳家!”林雪燕咬牙切齒的說道:“當今太子妃,還有他的弟弟,衛尉陳鑫.”
“這…”二哥王垣有些疑惑不定,問道:“消息屬實麼?同為世家大族,陳家應該不會這麼大膽才是.”
“當然屬實.”林雪燕斬釘截鐵的答道.
“張嶽是清河張家人,與我汝南林氏時代交好,是我從小便認識的朋友,他還是我父親最為得意的學生,而且他也險些受到牽連,這封信寫的如此小心,他一定很清楚信若是落在陳家手裡,他必死無疑,可見此事絕非空穴來風,否則他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來告訴我們真相.”
說完她注視着身旁的幾個孩子,道.
“看來實在是沒有别的辦法,母親這就收拾東西前往鹹陽見你們的父親.”
說完她摸了摸王皓的腦袋:“皓兒,為娘這段日子不在家中,好好聽你大哥的話,管好你妹妹.”
說到這裡,大哥卻急了:“母親,既然是陳家搞的鬼,你去鹹陽,會不會有危險?”
“不會,陳家還沒有到這樣喪心病狂的地步.”
“母親,你别走,憶秋還想去汝南呢!”王憶秋一步上前抱住林雪燕的腰,苦苦哀求道.
“母親這是為了替我們王家和林家讨回公道,小妹你就别添亂了.”王皓也正準備上前挽留,王惜春去突然開口,這讓他不由收回了邁出去的腳步.
“再說,汝南咱們以後有的是時間去,不用急這一時.”王惜春頓了頓,又道.
“以陳家的野心和目中無人,沒有什麼事是他們做不出來的,母親還是小心為上.”王垣出言提醒道.
“媽的!”王宏氣沖沖的吐了口唾沫,年輕的臉龐蒙上了憤怒的陰霾:“要真是陳家作祟,他們遲早會付出代價!”
說着,他抽出佩劍,滿臉殺氣:“我會親手宰了他們!”
王皓看見一旁大哥的貼身侍衛兼劍術師傅戰豪無奈扶住了額頭,閉上了眼睛.
原本沒有發現大哥腰間佩劍的母親這會兒也發現了,她轉頭望向戰壕,語氣威嚴的的問道:“看來我兒終于能佩帶武器了?”
戰壕強做鎮定,支支吾吾的答道:“少主…少主他都十八歲了…卑…卑職…卑職覺得是時候了.”
而大哥則一臉緊張和懊悔的望着母親.
誰知母親隻是慈愛的笑了笑:“早該這樣了.”她說.
“太原可能很快就要備戰,屆時木劍是殺不了敵的.”
二哥神情有些擔憂:“母親,那兒子還是待在太原好了,若真因為陳家而起了戰事,也能幫上忙.”
“不必.”林雪燕搖了搖頭:“你這就跟熊将軍背上前往嘉峪關,必要時,帶着鎮守邊境的太原軍馳援.”她道.
“好.”王垣點了點頭,來不及跟家人告别,便翻身上馬,行至等候他多時的熊弼身邊,随後王皓看見他二人低語了許久,這才紛紛駕馬向北而去.
王皓看着逐漸消失在地平線盡頭的二哥,心中全是不舍.
“母親,方才王垣說得沒錯,萬事還是小心些好,帶上一對人馬護送您進京.”王惜春直呼着二哥的名字,提議道.
這次不僅是王皓,就連母親也皺了皺眉.
“我讓戰豪帶一隊人馬随你去.”見勢不對,王宏立馬叉開話題.
“不.”母親道:“大隊人馬隻會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我不希望讓陳家知道我西進的消息,所以,除此之外,還有必要讓劉老将軍繼續帶着隊伍前往汝南.”
戰豪也有些不放心,便道:“夫人,那起碼讓卑職跟您一道去,太原到鹹陽的馳道很危險,您一個女人家不方便.”
“我并不打算走馳道.”母親沉思了片刻,随後又點了點頭.
“兩人騎馬的話,速度并不比一個人慢,卻比馬車要快上許多.戰豪,你便随我一同進京.我們沿着南下的道路先到黃河邊,然後雇船走水路,能比走陸路快上不少.隻要能見着夫君,陳家?倒時我會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