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鋼鐵洪流般的隊伍從宮門湧進邯鄲王城,行在前方的王啟看着周圍的情形,不由皺眉.出乎他所預料的,原本以為秦國大軍進入王城會受到一些頑固之輩抵抗的他一臉大失所望.
隻見曾經揚名天下,一路東進殺到秦國國都鹹陽城下,直接導緻秦國對趙國稱臣二百餘年的趙國羽林衛此刻皆半跪于道路兩旁,俯首視地,連頭都不敢擡一下.
“這就是傳說中的羽林衛?”戰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麼是這副模樣?”他喃喃自語.
王啟心情大好,之前的不愉快也抛諸腦後,随後看向戰剛打趣的說道:“所謂兵慫慫一個,将慫慫一窩,講的就是這個道理.”
說着,他指了指道路正前方那個跪俯在地,穿着精鐵铠甲的将領說道:“喏,估計他就是那慫将了.你我且去聽聽他的說法.”
“嗯.”戰剛微微一笑,點頭應道.
二人策馬行至那将領跟前,王啟絲毫沒有下馬的意思,依舊端坐在馬上,審視着地上那人,笑道:“你是何人?”
那将領一個機靈,頭埋的更低了,忙不疊的說道:“末将羽林衛統領安民,見過太尉大人.”
“哦.”王啟故意拉高了聲調,若有所思的問道:“這位安大統領.”
說着,他看了看四周的羽林衛.
“這些都是你的安排?”
“是.”安民答道.
王啟擡頭望了望天,太陽已經從烏雲裡探出了頭,陽關有些刺眼,他神情複雜的皺了皺眉,又低頭看向安民,問道.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安民身子埋得更低了,誠惶誠恐的答道:“得知秦國天兵降臨,末将自知不敵,特來俯首稱臣.”
王啟臉上樂開了花.
“稱臣?”他笑了,說着看向戰剛,臉上的笑意依然揮之不去,指着地上的安民又道:“一個趙國臣子,竟要向我秦國稱臣,這估計是我王啟這一輩子聽過的最大的笑話了.”
戰剛也被王啟的情緒所感染,嘴角也浮起了笑意.
王啟不再看戰剛,俯視着地上的安民.
“這天下誰人不知你們趙人都是一根筋,稱臣?你這算盤打得倒是精明.”
安民聞言,渾身一顫,連忙擡頭看向王啟:“太尉大人誤會了.”他匆忙解釋道
“末将不是趙人.”
“哦?”王啟看着他,問道:“那你是哪國人?”
“末将是魏人.”
“魏人?”王啟一愣,随即又笑了出來:“即是魏人,那便說得通了.”他道.
安民見王啟笑了,也跟着憨憨笑了起來,那知道王啟神色卻突然一遍,對着他呵斥道:“即是稱臣,這些羽林衛緣何不卸甲繳械?!”
安民被這一聲暴喝給吓得一個哆嗦,連忙再一次俯首,将額頭磕在地面:“太尉大人說的在理,是末将考慮不周,末将這就讓他們卸甲繳械.”
“嗯.”王啟點了點頭,那模樣看得一旁的戰剛忍俊不禁.
“這才像話嘛.”他道.
安民死命的磕着頭,見王啟發話,如蒙大赦,連忙起身沖着那些半跪的羽林衛呵斥道:“都聽見了沒有!全都給我卸甲繳械!快!”
随着統領的一聲令下,那群羽林衛便飛快的卸下身上的铠甲,而秦國士卒也上前收走了他們的兵器.等一切都弄妥當之後,安民又在隊伍中仔細檢查了一番,這才惦着笑臉碎步跑到王啟馬下,擡頭燦然笑道:“大人,都卸甲繳械了.”
“嗯.”王啟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見此情形的安民不由長舒一口氣.
“不過.”王啟話鋒突然又是一轉,看向安民:“安統領啊,我秦國似乎沒有接納降兵這樣的先例啊.”
說着他又看向戰剛:“難道是我記錯了?”他問.
戰剛笑了笑答道.
“的确是沒有這種操作.”
“啊.”王啟長歎一聲,然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又看向安民,道:“安大統領啊,你這種情況讓本帥很是為難啊…”
安民站在原地,聞言登時汗如雨下,看着一唱一和的王啟戰剛二人愣住了.
戰剛看在眼裡,忙說道:“不過也不是不可以破例.”
安民聞言大喜,倒是王啟聽了戰剛的話一愣,滿臉狐疑地看向他.戰剛給了他一個讓他放心的神情,看着安民繼續說道.
“安統領,按照我秦國律法,隻要立功便可破例.”
王啟心道我怎麼沒聽過這種說法?不過他很快便猜到了戰剛的用意,也忙應和道:“對啊,本帥怎麼把這麼重要的條件都給忘了?老啦,老了啊!”
安民雖說是個武将,但腦袋也算是靈光,不然也不會帶着羽林衛俯首稱臣,不過他這算盤可的确是白打了.
不一會兒他便明白了王啟話裡的意思,連忙點頭道:“太尉說的是,無功怎能受祿?方才是末将太緊張了,把正事給忘了.”
“哦?”王啟來了興趣.“什麼正事兒?”
安民趕緊抱拳答道:“得知秦國天兵到來,末将自知不敵,早已将趙王及趙國王室和大臣軟禁在王宮之中,靜待王師降臨.”
王啟聞言怔了一怔,随即捋了捋自己的長須,笑道:“如此也可算是大功一件.”
安民也笑了,暗道自己這條小命可算是保住了.然而他卻沒發現王啟眼神中閃過的一絲厭惡.
“那趙王及其家眷現在何處?”戰剛聞言,問道.
“就在前方大殿之中.”
“速速領我們過去.”王啟吩咐道.
“喏.”安民随聲附和.
王啟與戰剛帶着一隊人馬跟在安民身後,其餘士兵都待在原地看守那些卸甲繳械的羽林衛.
少頃,王啟與戰剛便步入了安民軟禁趙王的大殿.而那大殿中的氣味卻讓二人不由皺了皺眉頭.
不大的宮殿中擠着百來号人,有宮中的侍女和優伶,有妃子和大臣,也不知安民軟禁了這些人多久,整個大殿裡充斥着揮之不去屎尿氣息.
趙王龍文便癱坐在大殿正中心那把木質鎏金王座上,看着朝自己走來的王啟和戰剛,有些疑惑.
随即他看見了安民,頓時雙目猩紅,怒罵道:“亂臣賊子!”
王啟把捂住鼻子的手拿開,強迫自己無視宮殿中的氣味,朝着龍文行了一禮.
“外臣秦國太尉王啟,見過趙王.”他道.
龍文一愣,目光定定的望着王啟,神情随即變得猙獰不堪.
“你和嬴政都不得好死!”他咬牙切齒的詛咒道.
王啟卻隻是笑了笑,并未将趙王的咒罵當作一回事.
“多虧了安統領.”他道:“若不是他,縱使我秦軍攻破了邯鄲,再要攻破你這兒王城,怕是要吃點苦頭了.
說着,他環望殿内的裝潢.
“不愧是趙國,這殿宇的确是我大秦沒法比的.”說着,他的目光落在龍文身前的那張長案上.
“這便是和氏璧了吧?”看着案上那塊通體潔白無瑕的寶玉,王啟不由啧啧稱奇.“當年先王與趙惠文王還讨論過以十五座城池換取這方美玉呢.”
“不過惠文王當然不肯.”王啟笑了笑,又看向戰剛.“傻子都知道,這寶玉再怎麼尊貴,也比不上十五座城池來得重要,昭襄王不過是想把它先騙過來,再賴賬便成了.”
“我真的是太佩服先王了.”他道.
“昭襄王文治武功,實乃一代明主,連當今秦王也說,若不是先王為秦國打下底子,他要一統六國還為時尚早.”戰剛的臉上也藏不住笑意,說道.
“不過這和氏璧如今終于歸秦了.”說着,王啟将那方碧玉從案上托起,交給戰剛,又看向趙王.
“趙王莫急.”他道.“啟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
“外臣也有大禮贈予趙王.”
趙王一愣,不知王啟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王啟笑着搖了搖頭,然後看了看身後,喚道:“安統領,請上前一步.”
安民一愣,也是一頭霧水.不過還是隻得乖乖上前.
王啟見安民來到自己身邊站定,便看向趙王,笑道:“此人居心叵測,不忠不孝,竟敢挾持軟禁趙王,十惡不赦,該殺!”
趙王愣住了,安民也愣住了.
還沒等二人回過神來,王啟便是一掌拍去,擊在安民的背上.
後者瞬間便暈死了過去.
王啟看着瞠目結舌的趙王和一旁不明所以的大臣,妃子們,緩緩說道:“此人身為武将,食趙祿,國難當頭,不思為國效力,反而向敵軍投誠,實為啟所不恥,當殺.”
“不過在場的各位大人,妃嫔恐怕比啟更加痛恨此人,因此啟隻是把他拍暈了,各位盡可以食其肉,飲其血,啟絕不阻攔.”
說完,他往後一退,一排秦軍立刻将他團團圍住,抽出腰刀保護他的安全.
衆人愣愣的看着躺在殿中昏迷不醒的安民,沒有人走出來.
“隻有一個時辰.”王啟催促道:“啟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得做.”
“畜生!你也有今天!”不一會兒,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喝罵,開始有人沖上前來.其他人也受到了感召,一哄而上,将安民團團圍住.
由于大殿裡并沒兵器,這些人便隻能手,腳并用,狠狠地發洩着,期間昏迷的安民被疼痛驚醒,想要掙脫,卻無奈人群将他團團圍住,動彈不得.還有些人覺得拳打腳踢不過瘾,甚至用嘴咬了下去.
這還真就應了王啟那句食肉飲血的話了.
可謂是人多力量大,一刻鐘不到,安民便被那群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大臣和妃子給活活踢打而死…啊不…給活活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