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批人,給我遷到西涼開礦去,朝廷可沒這麼多閑錢養犯人,犯了事還要朝廷出錢将他們養起來,未免太好過了。”南陽府衙裡,劉協處理着一些文案。
眼下随着那些降兵家眷遷徙,根據戶籍統計來說,這些降軍的家眷加起來應該是十一萬兩千五百二十七人。
但帳有時候不是這麼算的,因為這年代當兵,很多時候,一個村莊的青壯都會被征兆上來,将士家眷一走,整個村莊等于遷走了大半,剩下的都是一些沒有勞作能力或者并非從事農耕的人,比如木匠之類的,随着村莊大部分人遷走,剩下的人在從衆效應之下,也會跟着被遷走,這麼一來,就不隻是十一萬人。
那些降軍的家眷隻是硬性指标,但其他人是否跟着遷徙,不在規定之内,但他們願意來,劉協自然不會反對,如果袁術沒有及時制止的話,最終單是這批人加上他們帶來的人口,加起來可能要比預計翻一倍。
這還是沒有計算許多在袁術治下混不下去的人想要另謀出路,跟着遷徙過來,畢竟根據暗部傳來的消息,袁術最近這兩年一直窮兵黩武,苛捐雜稅一大堆,這些人的遷徙隻是一個引子,真正的大頭,反而是在這批人帶動下,跟風過來的人,總之人口才是劉協最想要的。
不過要接納這些百姓,南陽能夠吃下,但安置這些人所需要耗費的錢糧可不少,哪怕是朝廷如今吃起來都有些吃力,所以這段時間,劉協都在想方設法的節省開支,比如說這些牢犯,不事生産,反而要朝廷撥款。
放了是不可能的,雖說冤假錯案肯定有,但大多數,都是真的犯了事被關進來的,把他們放了,很可能造成治安的混亂,現在可沒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去管這些人,也因此,西涼、河套這些地廣人稀,又需要重點開發的地方,就成了這些人的首選,若非如今朝廷不準備繼續開戰,劉協不介意組建一支專門由犯人組成的軍隊,壓榨一下他們的剩餘價值。
“陛下,有名士岑州平求見。”一名親衛走進來,看了一眼劉協身邊的李嚴,躬身道。
李嚴有些擔憂的看相劉協,開口道:“陛下,岑州平乃當年光武帝麾下悍将岑朋之後,岑家在南陽乃至天下也是大族,不好輕慢。”
他還真怕劉協跟以往一般拒絕接見,劉協晾了這幫世家也有一段時間了,若再晾下去,恐怕整個南陽世家的不滿情緒都會爆發出來,到時候就算劉協身為天子也不好收拾。
“嗯。”劉協點點頭,也是時候見一見這些人了,擡頭道:“請他進來吧,另外今日但有人求見,都放進來,朕一并接見。”
到現在,除了這些新加入的百姓之外,南陽軍政基本上都已經理清,一些要職經過嚴格篩選再加上事後的考察,基本可以讓劉協滿意。
這幾個月他都不遺餘力的投入大量錢糧,改善南陽民生,為的就是鞏固自己在南陽的根基。
得民心者得天下未必就一定能行,但卻不可否認其作用,劉協此舉,也是固本培元,夯實根基之策,雖然不可避免的觸及了南陽世家的利益,然而于劉協來說,南陽民生穩固,則南陽定,至于世家,自然不能一竿子打死,但要說此刻南陽世家想在自己手底頭再興風作浪,劉協是不信的。
經濟、軍事這兩條最重要的命脈被劉協給穩穩地拿在手裡,就算他們想要如當初鐘繇那般一糧價或是其他什麼的混亂南陽經濟也不可能,劉協在經濟上抓的最緊的就是這一塊兒,如果有人在這個時候想要擡高糧價,至少會有五十萬石糧草投入市場,來平抑糧價,皇家商行的能量,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抵擋的。
“喏!”親衛答應一聲,轉身離去。
不一會兒,幾道身影從門外進來,不止有岑州平,還有其他幾位家主,看到劉協,連忙恭拜道:“參見陛下。”
“此番能夠順利奪取南陽,諸位家主功不可沒,隻是此前朕忙于軍務,無暇分身,怠慢了諸位,還望諸位家主莫要見怪。”劉協臉上挂着微笑道。
“陛下言重了。”岑州平等人連忙躬身道,就算心裡不舒服,但當着天子的面,也不可能真的說出來。
“不知諸位家主此番前來,所為何事?”劉協擡手示意,早有機靈的親衛給幾人搬上來一張椅子,示意衆人坐下。
岑州平于另外幾人相視一眼道:“陛下,烈此番前來,是想如今南陽重回朝廷治下,希望能夠略盡綿薄之力。”
岑烈是他本名,字州平,如果是一開始,他們不會如此客氣,畢竟南陽能夠拿下,若非他們幫着牽制了張勳,劉協就算能打下,也不可能如當初一般摧枯拉朽,這點來說,他們确實功不可沒,但時移世易。
劉協在占據南陽之後,連戰連捷,育陽駐軍被劉協一口吃下,而後大破袁術大軍,之後袁術連戰連敗,到最後更是派人前來企和,如果說一開始,他們還有籌碼,若劉協不願意接受,他們還能暗通袁術來制衡劉協的話,如今袁術都慫了,而劉協将整個南陽軍政拿的死死地,皇家商行的入駐也使得他們如今唯一可以拿捏得東西對劉協來說,也隻是錦上添花。
沒了這些籌碼,面對劉協的時候,自然也沒了以往那般底氣。
綿薄之力?
劉協心中無語的搖了搖頭,臉上卻微笑道:“能得諸位家主之助,乃南陽之幸,亦是天下之幸。”
岑烈猶豫了一下,躬身道:“岑家願意出糧十萬石,以助陛下。”
劉協微笑着點了點頭,先予後求,世家的套路劉協大概明白的,也是不成文的潛規則,這十萬石糧草,說是送劉協的,但如果劉協不給個回應也說不過去。
心中沉吟片刻,這段時間,有專人對南陽各大世家有過統計,十萬石糧草,對劉協來說也是不小的一筆資助,對岑家來說,基本上,相當于半個岑家了,這岑烈倒是有些氣魄。
目光看着岑烈,劉協心中有些遲疑,如今南陽各處要職,已經都封出去,岑家若想在南陽官場上混,隻能從其他如縣令、縣丞之類的先做起,以岑烈的身份地位顯然不行。
“皇家商行需要拓展,朕聽聞……”劉協目光一閃,大概也明白了岑烈的意圖,微笑着看相岑烈道:“朕聽聞岑家有意經商?”
岑烈眼中閃過一抹喜色,甄家、張家如今身價億萬,在皇家商行進駐南陽之後,精鹽、琉璃、漢興犁這些東西很快撬開南陽的市場,并迅速吞并,甚至沒有用其他商業手段,就将南陽原本的商業摧枯拉朽一般的摧毀重建,這對于南陽世家來說,才是真正的打擊。
權利被劉協死死地攥在手中,經濟又遭到皇家商行的制衡,劉協一直避而不見,之前劉烨一手太極将衆人撥來撥去,賈诩又是老狐狸,更是一推二五六,将自己脫了個幹幹淨淨,好不容易袁渙替了南陽太守之職,但這位卻是嚴格貫徹劉協的指示,到現在,大局已定,劉協終于肯見他們了,但到了此時,再想謀劃南陽的官場是不可能了,他們手中已經沒了籌碼,如今也隻能學着甄家和張家,走商業的路線。
至少錢在很多時候,能夠解決很多問題,一個家族想要發展壯大,沒錢是萬萬不能的,這也是劉協留給他們唯一的路子。
“朕有意在南陽挑選一些經于商事的家族,加入皇家商行,以一個家族來牽頭,負責南陽的商事,不知岑家主可有意向?為朕分憂?”劉協笑道。
皇家商行,就是他給各地世家留下的路子,世家在朝堂上的話語權越大,也代表着劉協必須放棄一部分話語權,若是盛世,劉協會考慮,但在這亂世,他要的是乾綱獨斷,政權和軍權是絕不可能交出去的,但活路必須給人留下,而商業上,世家比之尋常商販有着天然的優勢,而劉協也有把握利用商行,将這些人牢牢地套住。
裡面的甜頭,劉協相信到時候無需自己多說什麼,隻要商行的威力和影響力漸漸發揮出來以後,他相信,到時候無需自己多言,當商業世家見見崛起之後,其他世家為了不至于消亡,總會屈服的。
當然,如果劉協沒辦法解決知識普及的話,最終大漢還是難免要走上老路的,不過這個問題,他已經有了解決辦法,隻待工部将東西弄出來,并且能夠量産之後,到時候,天下大勢,将徹底被自己所掌控,無論劉備還是曹操這些青史留名的大枭雄都沒有任何能力來反抗自己。
“臣願為陛下分憂!”岑烈狠狠地吸了一口氣,雖然未能掌權,但加入商行,并執掌南陽商事,也算不錯的了,至少岑家日後發展無憂。
“有句話朕要說在前頭,南陽商行隸屬于皇家商行,物價必須按照朝廷的規矩來定,一旦違逆,朕會立刻替換,你可明白?”劉協肅容道。
岑烈一怔,随即反應過來,連忙低頭道:“臣明白,陛下放心。”
心中卻是不禁苦笑,如此一來,岑家就隻能依附于皇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