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見面前,秦升也不能閑着,照例來說,男女雙方見面就是定親前的最後一個步驟了。
約好日子後,按照慣例是男方備彩禮到女方家中或是在酒肆等處,秦升覺得是第一次見面,所以約在了西湖。
見面後,如果秦升中意的話,就把一根金钗插在女方的頭發中,謂之“插钗”。如果不中意的話就送女方幾匹彩鍛,謂之“壓驚”。
聽了徐氏講了這些後,秦升大緻明了,心裡原本有些擔心被拒絕後畢竟臉面上過不去,現在看來是多慮了,按着習俗,應該是他掌握主動。至于,如果是男方拒絕女方後,會不會對女方造成名聲上的不好影響,秦升是怎麼也想不好的,可能宋人的觀念并不會因為拒絕就對女方有其他不好的看法。
眼見秦升的親事終于在他們的主持下一點點推進,秦廣終于在雙方見面的前一天沒有在嚴苛他,所以得了機會,秦升也沒有把時間浪費,帶着秦襄就出了秦宅。
因為剛憑着一腔熱血,秦升想到了活字印刷這個事,心想的是,總算找一個喜歡的事情而又不至于讓自己閑着,可是每晚睡覺前,他反複琢磨這件事,為自己區區一百貫的錢能不能負擔的起成本而擔憂。更重要的是,盈利是困難的問題,他的投入很可能打水漂。
核算成本,這就是眼下的當務之急,偏偏又與“相親”之事摻和在了一起,本以為能做個閑人,這些天卻突然很忙碌起來,這種上進心秦升一點也不想要,在他看來理想的生活是,有人幫他掙錢,有人幫他做事,而他自己隻要享受就夠了!
“三郎,我們到了!”秦襄把沉思中的秦升喚醒。
“到了麼,走,我們下去看看。”至于看什麼,跟在一旁的秦襄是一無所知。
鹽、茶、酒的榷利,是宋廷稅收的重要來源,每年在财稅中的比重是遠遠大于田稅的收入。另外,宋廷還對銅、銀等實行禁榷,也就是專買專賣性質的政策。
但是即便是銅錢所需的銅,市面上還是能見到的,銅盆、銅壺、照子等等,這些生活用品也有許多。
進了一家書鋪,秦升不急,先随意看看書鋪中所賣的書。有儒學的經典著作,《論語》、《孟子》、《荀子》以及後人寫的對這些經典的解讀,也賣一些零散的史學書,但不是很全,當然詩集是少不了的,秦升發現了一本唐詩的詩集,居然還有農書、醫書,就是不知道賣的怎麼樣。
書鋪的郭掌櫃看着秦升穿着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子弟,走上前來詢問道:“小官人可有看中的書籍,我這鋪子的印書向來精良,價格也相較便宜,如有合适,不妨買上基本。”
秦升拿起一冊《杜工部集》問道:“此書值多少?”
郭掌櫃笑着說:“小官人喜歡,八十文拿去是了!”
接着秦升又問了其他書籍的價格,低的能有三四十文,高的上百文也有,這都是一冊書的價格,如果想購買整部那可就要貴了!
最後,秦升選了基本家中少見的,讓秦襄買下來,出了這郭宅書鋪。
秦襄問道:“三郎不是一向喜歡國子監本嗎,怎麼想起來買這劣等的書了?”
秦升拿過來一本書,打開細翻,然後說道:“你看這書,是不是不如國子監本?”
“那還用說,買回去說不定還有錯字呢!”
“所以它比國子監的書便宜,這樣還有很多人買不起呢,你說說看,這樣一本書,它的本錢是多少?”秦升舉着書問道。
“這我哪知道!”秦襄有些無奈地說道。
“那我問你,現在杭州城的米價是多少了?”
“這個我知道,前些天是七十五文一鬥。”秦襄這次終于毫不猶豫說了出來,可接着他又說道:“可是三郎問這些幹什麼?”
秦升回道:“隻是突然想起來了,所以随便問問而已,好了,我們再随意看看!”
之後,秦升又随意問了些物品的價格,靴子多少錢一雙,橘子多少錢一斤,掌握了第一手資料。
到了一家攤子面前,秦襄忍不住了,說道:“三郎先歇會吧,不如吃些炊餅再說吧!”
秦升看了看他所說的炊餅,頓時沒了吃欲。這面食的東西在北方居多,沒想到這杭州城也有,更詫異的是秦襄居然吃得慣。
也隻是念頭閃了一下,秦升說道:“你餓了話就買了自個吃吧,我等你!”
聽了秦升這麼說,秦襄便跑着去買吃的了!沒想到的是,這時候有人喊了他,眼見着一個人就朝他走來,那人他還認識。
“秦兄,多日未見,聽說你在家讀書,今日竟是巧了,在這街上碰到,你可有急事,有空的話我們去茶樓坐坐如何?”
看見來的也是個讀書人,面容曬得有些黑,人是心直口快,秦升自然記得,他叫程舍,那日聚會就有他。
“程兄,數日未見,不知我在家讀書的消息是怎麼傳出去的,今日清閑,不知道程兄出來何事?”秦升施了禮後,問道。
程舍笑着說道:“這個想知道不難,都是孫六郎說的!”
孫六郎?秦升腦海裡劃過一個人影,原來是他,城西他家開了米鋪,又有布莊,也是個散漫的人,最愛捅消息。
“既如此,就坐下一叙,程兄請!”
“莫要如此,一起進去吧!”說着程舍就拉着秦升進了茶樓。
落座後,秦升說道:“家父自從上次外出歸家後,便覺得我的學業有些落後了,就一直督導着我在家讀書,倒是沒有知會你們一聲,是我疏忽了,還望你們勿怪啊!”
“诶,秦兄見外了,你的為人我們還不清楚,不要介懷,你的苦衷我們心裡都明白,私底下還說都要像你一樣閉門讀書才是!”
程舍的話打消了秦升的疑慮,他這段時間沒有與舊時友人聯系,這可是容易讓人懷疑的。
秦升又說道:“你們可莫以我為榜樣,我這可非是自願,等過段時日,我打算回臨平鎮的山莊小住些時日,你們可别再往我家宅第再尋我了!”
程舍一愣,問道:“這自家宅院住的甚好,怎的要去偏僻處住了,你是真要辟世讀書嗎?”
“程兄不要打趣了,這原因嘛!”秦升看了程舍一眼,低頭注視着用手轉動的茶杯來。
“原來你……”說着,程舍也不說什麼了。
“知道就好,也不是去了偷懶,是因為想找個清淨地辦些事情,書還是要認真讀的。到時候需要程兄幫忙,你可不要袖手旁觀!”
“你若有需求,直接派人來尋我好了!”
秦升突然遇到程舍,才突然想到這些人可能到時候用得上,所以談話時就提了一句,希望用不上吧,否則欠下了人情,任何時代都是要還的。
接着程舍又提道:“八月海潮可是一年中最壯麗的,你到時去不去,錯過了會有遺憾的!”
他所謂海潮就是錢塘潮了,最佳的觀潮日期是在八月十八日,現在是七月二十三,離的日子還早,秦升沒有考慮這件事。
“此事還是等下月再說吧,也不急于一時,如有空閑,定當一睹大潮雄姿!”
“既如此,我就先告辭了,出來遇見你,也不能忘了家裡的正事,先告辭了!”
沒想到程舍風風火火卻不拖泥帶水,說了想說的就要走,起身招呼了小二就要付錢,秦升連忙攔下,說道:
“你隻管去好了,茶錢我來付!”
程舍聽了,就真的照秦升說的辦,把自己的錢袋收了起來,再三的說道“告辭”,一轉身人就走了。不要覺得程舍是個虛僞小氣的人,連茶錢都不肯付了,秦升知道,此人可是多次宴請過衆人,與那相比,這茶錢又算得了什麼!